祁亮被壓得動彈不得，眼珠似乎有些崩裂的景象。一旁的百姓們似乎早就被嚇醒了，一個(gè)個(gè)雙手抱頭，無人敢相助。

    偌大一片空地上，只聽見祁亮在哭喊著，苦苦地哀求著官兵們放了他大哥，甚至跪在了斑駁的石子上，面色十分痛苦，甚至糾成了一團(tuán)，但仍是在苦苦哀求著，并沒有放棄。

    雖與祁程兄弟倆只有一頓飯之緣，但不知為何蘇眠打從心底里信任他們。

    他們不遠(yuǎn)萬里，從窮鄉(xiāng)僻壤中來到帝都，只是為了討還父老鄉(xiāng)親們的血汗錢，定不會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這么想著，蘇眠已經(jīng)走到了面前，厲聲制止道，“住手。有話好好說，不可動武。”

    官兵們互相看了一眼，眼見著面前這位女子曾與公子交談過，必定不是什么簡單人物，于是只能就罷，暫且松開了禁錮著祁程的手。

    祁程這才得有喘息的機(jī)會，猛烈地咳嗽了出來，拼命汲取著新鮮的空氣，半天都說不出來一句話。

    祁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神亮了亮，“怎么會是你們？”

    這時(shí)從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位眼神凌冽的大漢，赤裸著上身，身上的龍紋一直從胸前蔓延到了背后，讓人感覺到了壓迫感。

    “這里何人在此生事？”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怎么會是他？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有趣了。容臨也不出聲制止，撫摸著手上的漢白玉扳指，靜靜地觀察著面前的情形。

    蘇眠剛來京城不久，朝中官員一大部分都不熟悉。但是見了原先囂張的官兵們立馬像是老虎見了貓般地溫順，便知此人肯定是大頭來頭。

    洛晴嵐附在蘇眠耳朵，輕聲為她解釋道，“這位是秋舉選拔里的武狀元，如今在三皇子府中任職，可謂是風(fēng)光一時(shí)。”

    “將軍，是有蠻夷人在此生事。”一個(gè)狗腿子官兵立馬圍了過來稟報(bào)。

    “蠻夷人？”姬邑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森冷，從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氣。

    第85章 打斗

    蘇眠曾經(jīng)簡單地在回京的路上，聽二舅舅分析過朝中局勢。

    如今江山安穩(wěn)，四境平定。是祖上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打下來的江山。

    皇上剛登基時(shí)，建立制度，維護(hù)各郡縣的發(fā)展，大力發(fā)展農(nóng)業(yè)，開墾荒地，開創(chuàng)了長達(dá)數(shù)十年的清和盛世。

    北涼國力猛生，也再無外敵來犯。周邊鄰國紛紛和親上供，以保兩國百年的安穩(wěn)。

    皇帝剛繼位時(shí)，忙于朝政，荒廢后宮，以致子嗣單薄。后朝野眾臣聯(lián)名上書抗議，要皇上為了北涼的萬里江山考慮，皇上這才大肆充盈后宮。

    連著幾年，便冊封了數(shù)位妃子與貴人，更是接連誕生了眾位皇子與公主。

    其中三皇子便是靜妃所出，是皇上名義上的第一個(gè)皇子。本來應(yīng)該順理成章地冊封為太子，但因其母妃家族只是商賈世家，難登大雅之堂，后又被查出貪污欺詐平民百姓，被數(shù)位大臣聯(lián)合上書抗議喊冤，稱靜妃德不配位，應(yīng)當(dāng)降為嬪妃，其子也不可冊封為太子。

    皇上龍顏大怒，一時(shí)之間連著罷免了朝中幾位上書的大臣，讓他們提早告老還鄉(xiāng)。

    一時(shí)之間，朝野中大為震蕩，大家才明白。這位皇上根本就沒有所說的那么平庸柔弱，只怕是他們小瞧了皇上。

    于是之后的數(shù)十年，再無朝野大臣敢提冊立太子之事。

    如今，時(shí)過境遷，后宮中的眾位皇子也都長大成年，在朝野中紛紛有了自己的羽翼，皇上也甚至需要一位太子來制衡朝野。

    而三皇子因著溫潤可親的性子，再加上這些年來不菲的政績，自然是朝野大臣們的首選。

    三皇子曾經(jīng)為了解決西北地區(qū)的旱情，不眠不休整整七夜，衣不解帶，最后才與大臣們商討出了最終方案。

    曾與百姓們同甘共苦，渴了便飲黃河之水源，累了就地脫衣而睡，半點(diǎn)沒有皇子的架子。成功解決了皇上的燃眉之急，也因此成為了第一個(gè)有封地的榮親王，位享四珠親王。

    而三皇子更是為了體恤百姓，侍奉在皇上左右，開墾了所有封地的荒地，用來耕種。

    到了秋收的季節(jié)，便收倉放糧，接濟(jì)周邊城鎮(zhèn)的貧民百姓，一做便是五年，從未間歇。

    是百姓心中的賢王，皇上眼中最為得力的兒子。若非只是沒有殷實(shí)的家族作為支撐，太子之位定是非他莫屬。

    二舅舅當(dāng)時(shí)談?wù)撍麜r(shí)，便是滿臉地崇拜與欣賞，足以見這位皇子有多得人心。

    讓蘇眠不免對這位眾人贊揚(yáng)地賢王起了幾分好奇心，只是這位武狀元倒是讓她心中多了幾分怪異之感。

    “蠻夷人是最下等的人，怎配入得了我天朝大門，你們就任由他在這胡打胡鬧？”姬邑瞪圓了眼睛，嘴上的那一瞥胡子還一跳一跳地，平添了幾分滑稽之感。

    官兵被嚇得不敢再言語，更有看不順眼的官兵立馬附和道，“將軍說的是，這等蠻夷之人還有臉說是我天朝賤賣貨物，定是不安好心。”

    祁程輕笑了一聲，笑意卻未達(dá)眼底，“我們兄弟二人跨越了千山萬水來到北涼，卻未曾想到會被人臨頭潑一盆臟水。”

    “我看未必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反而京城這種富饒之地更是妖魔鬼怪匯聚。”蘇眠只覺得面前的姬邑欺人太甚，出口回?fù)舻馈?/br>
    姬邑雖是個(gè)粗糙大漢，但是蘇眠語氣中的嘲諷之意，他還是聽得分明的。

    “你是哪里跑來的野丫頭？”姬邑低頭望著瘦小的蘇眠。他從西北苦寒之地而來，任職太子身邊的太保，大字本就不識幾個(gè)，對朝中大臣更是所知無幾，向來是目空無人，自恃清高，不將一般人放在眼里，也因此得罪了不少太子的幕僚。

    只是太子不知為何對他格外寬恕，事事都愿意謙讓著他，任他在京城中肆意妄為，得了不少罵名。

    “將軍，此人是皇上親封的平陽郡主，外祖父更是鎮(zhèn)國大將軍顧忠。”官兵在一旁匯報(bào)著。

    姬邑思量了片刻，自己似乎在太子與眾位幕僚的談話中隱隱聽到過此人，半響才恍然大悟，拍著腦袋說道，“便是前日了傳言早就失了圣心，被質(zhì)疑不忠的顧家吧。”

    前些日子皇上下令查封顧家，整個(gè)京城早已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先前進(jìn)言的那位官兵頭頭連忙低下了頭，被姬邑的大膽言論震得虎軀一震。只恨不得若是地面上有個(gè)洞，便也就鉆了進(jìn)去了。

    鎮(zhèn)國大將軍顧忠便是連三皇子都要恭敬相待，更何況姬邑只是一個(gè)區(qū)區(qū)的太子走狗。旁人聽了心中更是會有疑惑，以為是三皇子借由姬邑之口表達(dá)對顧府的不滿。

    “放肆，顧家也豈是你這等粗鄙之人能談?wù)摰模喼笔菨M口噴糞。”顧清見他根本不知粗鄙為何物，索性也不與他客氣了起來。

    抽出一旁的劍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周身散發(fā)著凌厲的氣氛，目光森冷，似有萬千只冷箭直直地射向他。

    姬邑哪里將這種人放在眼里，左腳一用力，狠狠地踩斷了一根拳頭粗細(xì)的木棍作為利刃，“我不想傷你，勸你還是早日收手。”語氣狂妄驚人。

    顧清大有與他不死不休之意，眼中蘊(yùn)滿了風(fēng)雨，完全沒有平日里翩翩公子的模樣。

    顧庭之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顧清，示意他平穩(wěn)心緒，“這位將軍，顧某不才愿意接你三招兩勢，也請將軍點(diǎn)到為止，不可傷了和氣。”

    顧庭之語氣極為平穩(wěn)，不受姬邑的心緒所影響。

    姬邑見顧庭之一身俠客裝扮，眼中倒是來了幾分興致。他年少時(shí)曾想拜入武當(dāng)學(xué)藝，只是祖師說他凡塵俗事未了，不愿意接納他。

    從此姬邑便懷恨在心，遇到正派便想著前去上門挑戰(zhàn)，誓要爭個(gè)高下。

    “少主，我們要不要削削他的囂張氣焰？”容臨杵在一旁負(fù)著手，早已將剛剛的情形盡收眼底，心里揣度了一番。

    清風(fēng)早就看不慣他的囂張氣焰了，平日去三皇子府中議事時(shí)，此人見了他便要出言冷嘲熱諷幾句。如今更是忍不住了。

    “切記，不可下死手。”

    第86章 危機(jī)四伏

    清風(fēng)早在一旁摩拳擦掌了，如今見少主終于松了口，更是喜出望外。

    “姬邑，不如我們車輪戰(zhàn)。你若是不服，現(xiàn)在便可提出異議。”清風(fēng)正愁沒地方治他，眼神里寫滿了興奮。

    姬邑認(rèn)出了清風(fēng)是常去太子府的那個(gè)侍從，那想必？姬邑抬起頭巡視了一番，果然見容臨立于樹下，影子被拉得老長。

    姬邑低垂了臉，臉上的表情變幻了一陣，又直起了腰板，譏笑道，“便是你們二人一起上，我又有何懼？”

    言語中似乎完全不將他們二人放在眼里。

    “顧大哥，要不還是算了吧。不必為了我，一介草民，傷了顧家與太子的情誼。”祁程心中隱隱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連忙站出來勸道。

    “祁大哥不必覺得心中有些為難，今日他對我顧家出言不遜，我定要是讓他明白我們的厲害才是。”蘇眠見祁程面色有了幾分為難，連忙出聲安慰道。

    蘇眠這般話音剛落，姬邑三人便已經(jīng)在空中激斗個(gè)不休了。只聽得空氣中兵器撞擊出的響聲，滋出了耀眼的火光。三人的身子在空中纏斗著，一時(shí)之間竟有些眼花繚亂，看不清招式。如蛟龍出海般一躍千里，又如鬼影般忽隱忽現(xiàn)，快得叫人摸不著頭腦。

    打斗了一番回合之后，姬邑便有些招架不住了，他不擅長這種短兵器，又沒有深厚的內(nèi)力。但是顧庭之與清風(fēng)卻是招招直中他的弱點(diǎn)，逼的他節(jié)節(jié)后退。

    顧庭之與清風(fēng)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躍而起，合力使出了一招蛟龍出海，劍刃如細(xì)雨般紛紛砸了下來，直接抵住了姬邑的喉嚨之處。

    顧庭之又近了一寸，劍刃已經(jīng)擦破了姬邑的皮膚，滲出了絲絲鮮血。

    “今日是我技不如人，待我改日再與你們一戰(zhàn)。”姬邑在城中眾位官兵面前丟了臉，并且還是完敗。頂著一個(gè)武狀元的頭銜，多少讓他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只能狼狽地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灰溜溜地走了。

    “我還以為是什么硬骨頭呢。”顧庭之望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呲笑了一聲，眼里滿是譏諷。

    “顧公子當(dāng)真是好身手。”趙南意鼓了鼓掌，眸子里滿是贊許。

    他起先并未想露面，只是想看看顧家人會如何應(yīng)對。果然，顧家沒有令他失望。

    “公子，此事茲事體大，我們得將人帶走，不然老爺那里不好交代。”一個(gè)虎背熊腰的副將站了出來，拱手道。

    趙南意微微轉(zhuǎn)過了身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來人，將這些人犯都帶走。”副將揮了揮雙手，官兵們紛紛得令，將一干人等都抓了起來。

    “各位公子行行好，我大哥是冤枉的。我們只是剛?cè)肷暇┎痪玫耐忄l(xiāng)子弟，沒權(quán)沒勢。”祁亮見祁程要被帶走，心里頓時(shí)慌了，連忙使勁拽住了他的手，哭喊道。

    可他的力量有限，只能任由著被幾個(gè)官兵架著拖在地上走，宛如行尸走rou一般。

    洛晴嵐似乎還想開口說些什么，蘇眠暗中拉出了她的衣袖，對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如今他們一行人已經(jīng)夠招搖了，卻是不能再多惹出一些別的是非了。

    趙南意轉(zhuǎn)身跨上了馬車，扭過頭對蘇眠露出了個(gè)安撫的笑容，“蘇小姐放心，我只是將他們帶回去例行盤問。若是無事，明日便能放他們回去了。”

    “祁大哥你也不用太過于憂慮，我相信官府定能查明真相，還祁大哥一個(gè)清白的。”

    蘇眠眼看著趙南意將一行人帶走了，只能稍稍寬慰一下祁亮。

    祁亮現(xiàn)下特別狼狽，渾身都沾滿了泥土，臉上也臟兮兮的，雙手皆粘上了灰塵。如今哥哥又不在身邊，兩眼更是黯淡無光。

    “祁大哥，你若是沒地方去，可以先行去無憂客棧住幾日。我相信芳若jiejie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蘇眠心中見了有些于心不忍，連住處都為他找好了。

    官兵都離去了，人群也慢慢散了開來，有人趕著匆匆的月色進(jìn)了城門，又有離人借著稀疏的星光趕路。

    祁亮深呼了一口氣，扭過頭來看了看，四周無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我只覺得今日之事都有些不對勁，那些官兵似乎是沖著大哥而來的。”

    蘇眠聽他一說，心中倒是也有了幾分疑心。那些官兵停留也不過一炷香的時(shí)間，可是卻這么快就鎖定了嫌疑犯。若說不是事先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蘇眠也只覺得官府的效率都多了不少。

    蘇眠曾經(jīng)見識過因?yàn)楦舯诎⒐襾G了一只公雞而鬧到官府的離奇事件，而官府的處理更是草草了事。

    所以她并不相信官府會有這么高的辦事效率。再細(xì)究下去，似乎隱隱有了幾分貓膩。

    難道此事還有隱情？蘇眠只覺得上京像是一張?jiān)戒佋酱蟮臐O網(wǎng)，讓他們透不過氣來。

    蘇眠也朝四周望了望，周圍人多嘴雜，實(shí)在不是一個(gè)說話的好地方。

    于是與洛晴嵐找了個(gè)僻靜的河邊，河邊波光粼粼，襯出了月色薄涼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