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走...”

    “我不走。”

    在眾目睽睽下，何青山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撫，完全無視其他人刀割一樣的目光。

    四年過去，這些少年人都長成了男人，變化脫胎換骨，黎喬聽聲音都認不出誰是誰，更別說看不見的時候讓她相信這些陌生氣息，只緊緊握著何青山的手，一刻也不敢放開。

    “喝點水。”

    白川捏著吸管靠在她的嘴邊，黎喬沒有猶豫就張嘴含住，這個氣息很熟悉，感覺好似日日在身邊一樣。

    “小白...”

    “嗯？”

    還在看著她的白川趕忙應聲，他的聲音有些抖，控制的很好，但黎喬還是聽出了。

    “...你沒上學，阿姨會不會怪我？”

    “不會，她很關心你。”白川擦了下她的嘴角，放下水杯，握住她的手，呼了口氣，露出強撐著的笑容，“你也沒上啊，等你好了，我跟你一起。”

    抿了下唇沒說什么，黎喬心里很是愧疚，她沒想到白川能什么都不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守著自己，角色換一下，她代入他的視角，都能感受到沉重的絕望。

    握著他的手緊了緊，黎喬還是沒忍住，愧疚低下頭抽泣。

    “對不起...是我不好。”

    “不怪你。”白川還沒開口，抱著睡著Lucky的閻棄就硬邦邦開口了，他看向自己的“上司”兼哥哥，眼神還是同樣的冰冷，“怪何青山。”

    何青山不為他的話而所動，因為在他心里，這是事實，他也不會逃避。

    “不怪他。”

    何青山頓了下，抬頭看她。

    “他也不知道車上有炸彈。”黎喬失去焦距的眼睛看著前方，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如果不是他要回去拿鞋，我倆都已經坐上車了，到時候再都死了，那叫什么...苦命鴛鴦？”

    “黎喬！”閻棄沒想到她還會向著何青山，胸里的郁氣無處揮發，“沒有他！你都不會躺四年！”

    “...可沒有他，我也遇不到你啊？”

    黎喬瑟縮了一下，才硬著頭皮開口，閻棄的氣息不只冷得掉冰碴兒，還帶了些她沒聞到過的狠跟血腥，他好陌生，聲音也陰涼，黎喬不敢問，他還是不是閻棄。

    被她一句話噎住，閻棄氣得發抖，懷里的Lucky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奶聲奶氣：“Daddy，我好困...你小一點聲音...好不好...”

    狠狠瞪了眼何青山，閻棄抱著Lucky輕晃，一邊晃一邊拍著他的背，哼著不知名的搖籃曲。

    黎喬這才覺得這孩子真像是自己的，就連被吵醒的樣子跟自己也一模一樣，她抿唇笑笑，小聲開口道：“閻棄...我們倆的孩子，真可愛。”

    一句話就融化了閻棄身上所有的尖刺，他垂眸看著睡著的Lucky，也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輕聲道：“那是當然。”

    “幾點了？”

    “下午四點十五分。”一直沒開口的鄒羨出聲了，他站在角落，靜靜注視著她。

    “...你是？”黎喬解釋了一句，“我聽不出來。”

    “...鄒羨。”

    微微皺了下眉，黎喬握著白川的手緊了緊：“...你怎么過來了？我jiejie呢？”

    “jiejie在趕回來的飛機上，中午我就給她發消息了。”白川先回答了她，看了眼鄒羨，又加了一句，“他不知道你昏迷的消息...jiejie讓我瞞著他。這些年他聯系我們...我們都沒有回應。”

    眉頭微松，黎喬腦子轉了轉，想起劉月梨，還是沒開口。

    “我母親去年去世了。”

    黎喬呼吸一頓，下意識抬頭，幾息，他沒再往下說，黎喬還是開口了。

    “你過來干什么？”

    “帶你走。你四年沒醒，我不信任這些人。”

    有些疑惑，黎喬沒有什么忌諱，脫口而出：“你不信任？跟你也沒什么關系啊？”

    “...我是你，哥哥。”

    白川抬頭看他，眼神帶著惡毒：“這么個身份還有人搶，真是什么都敢說。”

    黎喬捏了捏他的手，他才收斂低頭。

    “那你回去吧，我不跟你走，我哥在這兒呢，我孩子爸爸也在這兒，還有我未婚夫。”舉起何青山的手晃了晃，黎喬的話毫不留情，“我們本來就沒什么關系，最多是有仇，但你媽已經死了，我也不恨你。你走吧。”

    “...我不會走，他們都能留下，我不走。除非你恨我，討厭我。我不會走。”

    啞言無語，黎喬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我不討厭你，也不恨你...但我對你也沒什么感覺...算了，你想留就留下吧，反正我也看不見...人太多了，我想睡覺，何青山你別走，我害怕。”

    又想起守了自己四年的白川，黎喬張了張嘴，還沒說出口，他就站起來了。

    “那我先回去了，小喬...拜拜。”

    “嗯...拜拜，明天見。”

    “Lucky，醒醒，我們回去了，去跟mom說再見。”

    Lucky打了個哈欠，在白川懷里低頭靠近黎喬，小手捧住她的臉，親了親：“Mom，bye，明天見。”

    “再見寶貝兒。”

    對于自己的乖兒子，黎喬新奇得很。

    聽著聲音遠去，才轉過頭。

    “我也先走了，還有些事，過兩天再來看你。”閻棄彎腰靠近她，感受到她不著痕跡的躲避，心里苦笑，還是輕輕碰了下她的側臉，才靠到她的耳邊壓低聲音，“菩薩jiejie，我真的拜菩薩去了，還好，管用。”

    黎喬聽到熟悉的話，才放松了下來，他起身摸了下黎喬的腦袋，說了聲拜拜，轉身離去。

    “我也走了，等我安定下來，再來看你，再見。”

    黎喬沒開口，他站了幾秒，低頭離開。

    “何青山...他們變化好大，我聽不出來了，怎么辦？”

    有些沮喪，黎喬躺下后悶悶不樂。

    何青山拉過被子給她蓋好，看著她四年里沒有什么變化的臉，想到剛剛她的維護，垂眸開口道：“只是外貌聲音上的變化而已。”

    黎喬抿唇輕輕嗯了一聲，將自己縮緊：“我對不起你們。”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好吧...我對不起他們。”

    “嗯。”睫毛微顫，何青山低頭親吻她，話在兩人唇齒間溢出：“那就對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