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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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敢回到教室的時候,腦子還有些懵。 情緒一上來就沖上去拉住了她,想體面地打聲招呼,最后又演變成這樣奇怪的局面。同桌的同學兼室友劉延亮已經幫忙答到,朱老太太沒聽出來,算是僥幸。他推了推林敢,問他這么急是跑去撒尿了嗎。林敢不回,翻開書頁就把臉埋進去,背對著他,佯裝睡覺。 起先還是有些困意的,昨夜主調酒師家里有點事兒,他被臨時拉去Pretender救場,熬了小半夜,眼睛干得難受。本來想著在宿舍補上一整天的覺,又被劉延亮叫起來,說是老太太預告了今天要點名。傳說中的朱虹相當嚴格,卡分卡得厲害,要不是選不上更好的課程了,沒幾個人愿意來這里。 林敢被他拖著到了教室,倒頭就睡。劉延亮的胳膊肘和上課鈴一同將他叫醒,他迷迷糊糊地抬頭,就看見那個準備要離開這里的身影。 是幻覺嗎? 他揉了揉眼睛,人影已經消失在教室門口。劉延亮告訴他,剛剛那妹子沖著咱們這兒瞅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要干嘛。他半夢半醒地聽著,腦海里浮現出一種可能性:她會不會是認出我了? 仔細想想,這可能性很快就被排除。 酒吧外的接觸又不多,哪個火眼金睛能看得出埋頭睡死的男大學生啊?他很理智,可下一秒,超出理智,他佝僂著背就從后門溜出去,追上了她。 手指上好似還殘留室外梧桐的香味,他想不起來為什么,在她打著馬虎眼時生了氣就轉身走,卻又拔腿追上她了。真是沒出息!他咒罵自己。那么久沒見,其實應該說上一句: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或是,什么時候再來喝酒。結果脫口就逼著她交代身份,林敢感覺自己也沾染上了家族的霸道氣質。 那件深綠色的綢料襯衫在飄在眼前,裹著nongnong的潮濕的雨水味。他們之間只一臂的距離,雨停了,平地又好像起了一層霧,隔開他們。林敢想要多靠近一些,最后又陷入一場夢。 冬青本來應該回宿舍整理書單,家教主顧的電話打過來,她收拾了東西就往東邊趕。 陳喻是個單親mama,獨自帶著孩子生活。家里有保姆,前陣子保姆女兒生了孩子,她便趕著回去照顧孫子。這個周末陳喻要出差,沒了辦法才請冬青過來幫忙照顧。冬青其實不喜歡孩子,她總說李憲年對家里硬氣,其實她也一樣,遺傳得徹底。金主一說找她幫忙,她想都沒想,就過來了,絲毫抗拒的情緒都沒有。當然啦,也很感謝這種信任。 周五上班時間的地鐵有些空蕩,她帶了兩本書和平板。陳喻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夠周末住家陪著,額外可以加點獎金,于是冬青又往包里裝了兩套換洗的衣服。 她想,偶爾能離開學校住一會兒,也挺好的。可是不是為了躲避什么,她說不清楚。 按下門鈴時,陳喻已經出發,是陳祐給她開的門。 她本科畢業不想回家,干脆留在首都找了分兼職。哲學系看上去高大上,對于現在教育體制下的小孩兒而言,請個哲學系的學生做家教,完全沒有太大的作用。陰差陽錯下,她才認識了陳喻。她帶著孩子離了婚,從德國回來,正巧就需要一個能跟小孩對話也方便教授中文的老師。挑來挑去啊,冬青最合適。 溝通起來無障礙,語言和修養上還能給孩子有點熏陶。陳喻很滿意,陳祐也很喜歡。 這間高檔小區的安保系統完善,按理說陳喻完全不必有那樣的擔憂。只是因為陳祐這兩天似乎有些低燒,才總是掛心。冬青熟練地拿了自己的拖鞋出來,剛剛見到陳祐就摸上他的額頭,嗯,是有些燙。不至于去打針,但孩子年紀小,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出問題,謹慎一些是好的。 她安撫著陳祐,將他送回房間。冰箱里的東西不多,將近午餐時間,她匆匆忙忙地用電飯煲煮了一鍋粥,哄著他喝下,再送去睡覺。 五六歲的小孩狗都煩,陳祐卻是個冷冷靜靜的性格。之前幫他補習中文時,冬青就知道了,他比許多孩子都要早慧。剛剛回國那一陣,中文還說不利索,已經能夠從表情上察覺到冬青的局促,然后把家里的小貓召喚過來,讓她在動物身上找到些許安全感。當時陳喻就說,陳祐以后肯定會變成個特別省心的孩子。冬青點點頭,沒有多言。 于大人而言,孩子的早慧令人省心,于孩子卻算得上一種童年的壓縮。 冬青從沒見過這么好哄的孩子,發了低燒也不哭不鬧,她叫他,他就乖乖吃藥,乖乖睡覺。然后按著以往的安排進行國語對話、練書法、學數學…… 到了晚上,便是彼此的自由時間。大概是寡言的人內心世界極其豐富,冬青拿著平板從客房出來,想陪他一起看電影。只是一瞥,就瞧見那英文字幕的俄語片。之前因為課程要求,她對有哲學表達的電影稍稍了解過,費勁巴拉從記憶里找到這部片子的名字,頓時對陳祐起了敬佩之心。 她問:“小祐,你看得懂這個嗎?” 1975年上映的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鏡子》,換作是專業的影評員都未必能看明白。冬青仍舊記得自己看著看著就趴在桌上睡著,作業紙上差點畫了幅山水圖。怎么六歲不到的小孩兒就開始看這個了?明明李裕松六歲的時候還在看奧特曼的……嗯,當然,現在也還在看…… 陳祐啞著嗓子,聲音稚嫩:“漂亮,好看。” 他對中文的熟悉度有限,只能從辭海里摘取個別字樣以概括感情,難以完成深層的表達。雖然這片子很難理解,冬青也沒攔著他。 她是長大后才漸漸明白,越深刻的東西越早看,越容易培養審美上的直覺。 許多時候,當下未必能參透了悟其中深意,卻足以讓你提升辨析力,知曉好壞參差,更在后來的人生中,成為審美的指引。多年后若是有機會重新觀看,必然是更加深切的體悟。 六歲的孩子可能只是當成景色記錄在觀賞,可誰又知道會不會在心里埋下小小的種子呢?他那樣早慧,冬青很期待。 臨睡前,她給陳祐沖了杯熱牛奶,小孩不知道怎么對牛奶特別抵觸,冬青便盯著他喝下去,見了底,才放心地送他回房間休息。 高高的樓層里,她開了盞臺燈看電子書。晦澀的語句看得人發困,她跳轉到微博界面去瞅瞅有沒有八卦。一頓搜索下來,只曉得哪個流量的電影又撲了,娛樂圈又鬧出什么換妻丑聞了。 大家生活真豐富啊!她感慨。 今日是個晴朗的夜,下了一日的雨在黃昏來臨前就退場。高層的公寓內聞不到泥土青草的味道,她取下手表準備睡覺,碰觸到手腕時又想起白天的那個人。 關了燈,腦子里也一直閃現那名字,伏在枕邊,她一筆一畫地寫下:林敢,林敢。 默念幾遍,暗夜的靜埋掉了她的視覺,她聽得見自己沉穩有力的心跳,卻沒察覺到唇角淺淺勾起的弧度。是欣喜,還是玩味,怕是只有夜知道。 林敢昨夜臨時頂替,精疲力竭,大上午的還遇見個軟硬不吃的李冬青,思慮太多,腦子都嗡嗡的。早早地上了床,想睡覺。四人間的宿舍,一個出去約會,一個自覺健身,獨剩下他和劉延亮留守此處。 劉延亮是北方人,前陣子在宿舍里打賭輸了,今天剛剃了個平頭小短寸,不適應得很,打游戲都多了兩句臟話。平常總要玩到十一二點才肯洗漱,轉換陣地,今天也不知道哪來的善心,瞧見林敢躺著了,也知道收斂了。 林敢承了人家的好心,卻是怎么都睡不著。好像是腦袋里植入了一張芯片,不知道哪個缺德鬼一直往里頭輸入李冬青那戒備十足的影像,他煩得皺眉,揪著被子翻了好幾次身。 劉延亮瞅著好心沒好報,也有些不耐煩了:“誒!我說兄弟!你到底要不要睡覺?怎么睡個覺都能這么折騰!” 林敢沒應,他就踩著梯子爬過來,下巴搭在他床沿,想從他那兒聽見什么煩心的笑話,戲謔著問:“咋回事兒啊!還有事兒能煩著我們林少爺?” 林敢就知道他想看戲,沒打算訴衷腸,輕聲打發道:“沒事兒,你玩兒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嘖嘖——不對——你今兒上午就有點反常了,到底咋回事!如實交代!” 劉延亮提高了音量,攥著兩指就朝他腰窩上戳,林敢不由得扭了一扭。他可不想把那煩心事兒告訴這劉延亮這大喇叭,這廝是個話多又刨根問底的,躲避不是辦法。他干脆隨便就著那兼職調酒的工作囫圇一句:“跟一個客人鬧了矛盾,老板扣我工資呢!” 劉延亮一驚:“不是吧!那客人男的女的?” 林敢悶聲:“女的。” 劉延亮有些訝異:“女的還能挑你刺兒呢!你犯錯了?嗯——我看著不像……別是想泡你吧!不說我說,哥兒們你這色相太招搖了,剛開學那會兒你就在表白墻上住下了,現在都能買下叁室一廳了吧!你也理解理解那客人,咱倆要是能換張臉多好,保準你沒那么多煩心事兒!” 他嘰里呱啦一陣,重點直接轉移到這皮囊的作用上,說了一大堆的廢話,最后提議他性格別太倔了,遇上矛盾和顏悅色些,再怎么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個帥哥呢! 林敢連連嗯答,生怕他又來了心思吹天扯地。 李冬青那疏遠的神色始終縈繞在腦海里,劉延亮的話不是沒有作用。別太倔,伸手不打笑臉人……說不定真的對她就受用呢?他仔細描摹冬青那清朗活潑的面龐,恍然就與那個深夜里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影重合起來。 今日他才在正經的日光下看見她的臉,日常的裝扮沒有那么火辣風sao。襯衫開到第叁顆扣子,雨水濺濕了的腳踝,褲腿柔軟地下垂,推一推眼鏡,知識分子的氣息就擴散出來,渾身上下就刻著“端莊”二字......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林敢回憶起來,驀然有些口渴,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處于極度緊繃的狀態。他想起她纖長細嫩的白緞子樣的手腕,也想起她伏在自己耳側那一聲聲耳語的“爽了嗎”,喉嚨一緊。 白天斯文,晚上敗類?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