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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入夢(mèng)

    ◎怎配吃我做的東西◎

    昭虞回到宜園直奔廚房, 后頭趙禎和弘陽下了馬車也忙跟上。

    二人面容嚴(yán)肅，緊盯著前方的昭虞，見她路過蓮湖時(shí)尤其擔(dān)心, 好在昭虞沒在蓮湖邊停下。

    今日進(jìn)宮赴宴，昭虞自然是精心裝扮了一番的，好在頭上的釵子不費(fèi)事，倒也不用取下來。

    往面盆里加了點(diǎn)水，昭虞仍沒說話, 略帶機(jī)械地揉著面團(tuán)。

    趙禎抬腳進(jìn)了廚房。

    聽到腳步聲, 昭虞立刻回頭去看, 見到來人是趙禎, 眉梢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失望：“哥哥怎么也提前離席了？”

    “陛下下旨, 擇日再宴東陵王, 今日朝臣都已自行離去了?！?/br>
    昭虞點(diǎn)頭：“天色不早, 哥哥早些回府去吧, 我今日便不去了, 否則江硯白回來找不到人許是要著急的。”

    趙禎鼻酸：“哥哥今日想留宿宜園, 可以嗎？”

    昭虞笑起來：“自然可以, 那哥哥稍坐，等會(huì)兒這面分你一碗, 他一個(gè)人想必是吃不完的?！?/br>
    弘陽在門外背靠著廚房的墻壁，捂著臉蹲下來。

    小表叔真的能回來嗎……

    面剛下鍋, 三人便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昭虞丟了勺子跑出門, 嘴角的笑微窒。

    “娘，您怎么來了？”

    長公主像是哭過, 眼角紅的厲害, 聞言看向昭虞又忍不住難過：“昭昭……在做什么？”

    “在煮面, 我答應(yīng)了江硯白，等他回來了要煮面給他接風(fēng)?！彼f著抿唇淺笑，“面要好了，他想必快回來了?！?/br>
    長公主聞言沒忍住伏到江大將軍懷中，沒哭聲，肩膀卻忍不住聳動(dòng)。

    昭虞垂了垂睫毛，低聲道：“娘且先坐著歇會(huì)兒，面還煮著呢?！?/br>
    灶下柴火燒得通紅，面湯翻滾，一根根面條滾起來又落下去，滾了三滾，面好了。

    昭虞蹙眉，癟了癟嘴：“他遲到了?！?/br>
    趙禎側(cè)過臉去不忍再看。

    “那哥哥先吃吧?！?/br>
    昭虞端起一只碗，盛出了一碗遞給趙禎，又乘出一碗放到食盒里。

    她提起食盒道：“哥哥用過便去歇息吧，我先回昭華院，他若回來，想必是要先往昭華院去的?！?/br>
    外頭江府眾人皆看著她，一語不發(fā)。

    長公主叫住銀穗：“昭昭她……一直這般么？”

    銀穗抹了抹淚，低聲泣道：“夫人她不哭不鬧，一直念著四爺定會(huì)回來，長公主，夫人她……像是不大對(duì)勁。”

    長公主壓著心疼，吩咐道：“本宮今夜宿在此處，昭昭若有不對(duì)，要著人去喚本宮。”

    銀穗忙點(diǎn)頭，隨后小跑著跟上昭虞。

    廚房內(nèi)，趙禎被熱氣騰騰的面熏紅了眼睛，拿起筷子喃喃：“江硯白，你……”

    你定要平安回來。

    昭華院。

    昭虞點(diǎn)上了燭火，坐在外廳一動(dòng)不動(dòng)。

    銀穗悄悄進(jìn)了門，淺聲問道：“夫人，您身子可有不適？”

    夫人這今日來了癸水，晚間又飲了那么多冰飲，怕是會(huì)勾起舊疾。

    過了片刻，昭虞才搖頭。

    銀穗頷首：“您午后便沒怎么用吃食，奴婢去備一些您墊墊？”

    過了半晌，她見昭虞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門外，又道：“若是過會(huì)子四爺回來見您未用膳，定是要心疼的，夫人您……”

    “銀穗。”昭虞突然開口看向她，“江硯白臨走時(shí)說要我等他，他定會(huì)回來，你也聽到了對(duì)么？”

    銀穗深吸一口氣狠狠點(diǎn)頭：“是?！?/br>
    “他從不誆我的。”昭虞眉心微蹙，眼神略顯呆愣，“你出去吧，我想等等他。”

    月中時(shí)節(jié)，天上圓月如同玉盤，規(guī)整得沒有一絲瑕疵。

    昭虞就這么坐著一動(dòng)不動(dòng)，子時(shí)打更聲悠遠(yuǎn)綿長的傳來，昭虞才動(dòng)了動(dòng)腳尖站起身。

    桌上那面早已坨得用不下去，香味消失殆盡，瞧著沒有一絲食欲。

    “啪”地一聲傳來，像是什么被摔碎。

    不過瞬間房門便被撞開，趙禎弘陽連帶著江府眾人闖了進(jìn)來。

    昭虞仿似沒瞧見他們，仍用力地踩向那被摔碎的瓷碗：“言而無信之人，怎配吃我做的東西！”

    趙禎反應(yīng)快，一把將人抱起來放到椅子上，蹲下身子便去檢查她的腳。

    瓷碗鋒利，昭虞又一貫穿軟底鞋，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氣，不過片刻腳上的繡鞋竟已透出了一片鮮紅。

    “瑜兒！”趙禎咬了咬牙，“如今子修之事尚未定論，你怎可這般不愛惜自己！”

    昭虞“騰”地站起身嗤笑：“我做什么與他何干！”

    她身子晃了晃，身旁的弘陽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昭昭你別著急，陛下已派人去了，江府和趙府都派了人，不日便會(huì)有結(jié)果?！?/br>
    弘陽緊緊抱著她：“你莫這樣……”

    昭虞喘氣聲微重，正要張口說話便覺喉頭一甜。

    “噗——”

    弘陽的背應(yīng)聲紅了一片，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覺得昭虞身子重了些，接著就往地上滑去。

    “瑜兒！”

    “昭昭！”

    “夫人！”

    趙禎離得最近，見狀立刻將人抱起來朝內(nèi)室走去。

    待將她放到榻上后，昭虞瞧著像是睡著了，可臉色實(shí)在白的嚇人。

    長公主立馬低斥：“請(qǐng)章太醫(yī)，速去！”

    弘陽還嚇得立在原地，直到聽到長公主的低斥才反應(yīng)過來，撲到榻邊慌亂不堪：“昭昭你別嚇我……”

    趙禎攥著昭虞的手，唇角止不住的輕顫：“瑜兒……”

    章太醫(yī)來時(shí)見到這般陣仗不由一頓，捏緊了手中的醫(yī)箱行禮：“微臣見過長公主?！?/br>
    “無需多禮，快去看昭昭?！?/br>
    章太醫(yī)給昭虞把過多次脈，指尖一搭便知知原由：“長公主不必憂心，四夫人乃是急火攻心才至此，如今淤血吐出，明日便可無虞?！?/br>
    衛(wèi)氏忙問：“可需用藥？”

    章太醫(yī)搖頭：“四夫人前陣子身體欠安，江四郎求了些補(bǔ)身子的藥丸，瞧著脈象四夫人應(yīng)當(dāng)是日日用著，藥材相沖不宜多用，大夫人放心，四夫人睡一陣子便會(huì)無礙，只是腳傷須得盡快處理?！?/br>
    眾人聞言才放下了心，忙退出去叫人給昭虞上藥。

    中秋月圓，本該是和美的日子，可宜園卻一片兵荒馬亂。

    角落里的銀穗眉頭一動(dòng)，瞄見桌子下的東西，忙上前撿起來。

    她看清那物不由看向昭虞，是夫人的紫檀手串，怕是方才掙扎間甩掉了。

    銀穗小心翼翼地將那手串放在桌上，暗道夫人方才睡著還是莫要吵醒他，明日再提醒她戴上就是了。

    昭虞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wěn)。

    她又夢(mèng)到了江硯白死時(shí)的場(chǎng)景，利箭劃破長空的聲音刺耳又駭人，不過眨眼間那箭便插到了江硯白的胸口。

    昭虞以往只覺得江硯白此舉實(shí)在令人不解，可這一幕又出現(xiàn)在眼前時(shí)，她便覺得江硯白確實(shí)是會(huì)這般做。

    他慣是這樣的，有什么壞的差的總是替她擋著，如今好了，為了她連命都丟了。

    昭虞伸手去抓江硯白，可掌心穿過他的臉龐毫無停留，再定睛一看，面前哪里還有江硯白的影兒？

    她心下一慌，忙抬頭去尋，卻見不過五六步遠(yuǎn)的地方，江硯白赫然站在一出懸崖邊。

    就在她抬頭看去時(shí)，江硯白也正望向她。

    “昭昭?！?/br>
    聽見他喚自己，昭虞瞬間哭出聲：“江硯白你個(gè)混蛋在這里做什么，你快回家！”

    她對(duì)面的江硯白聞言眉間極悲：“昭昭，對(duì)不住?！?/br>
    “江……”

    昭虞倏地睜大了眼，猛地伸手去抓落下懸崖的江硯白，可哪里能抓得住，她想也不想地縱身躍去，強(qiáng)烈的失重感讓她身子一顫，猛地驚醒。

    “江硯白！”

    她猛地睜開眼睛，瞧見了榻邊圍著的人。

    弘陽忙往她身邊坐了坐：“昭昭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適？”

    “他回來了嗎？”

    弘陽頓住，半晌緩緩搖頭：“路途遙遠(yuǎn)，小表叔此時(shí)怕是在路上呢，你須得顧著自己的身子才好。”

    昭虞垂首，下意識(shí)去摩挲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