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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他跪了 第39節

    招搖,刺目。

    “嘀嗒”順著紙張流淌到了地上,又在地上漾開。

    裊裊燭光被風吹動,輕晃了兩下,謝云舟臉上的光澤淡了很多,纖長的眼睫落下重重的影,深邃的眸子溢出寒光。

    隱隱的,還夾雜著其他的情愫。

    無人知曉那是什么。

    怕是謝云舟本人也尚不知。

    或許他是知曉的,只是不敢細想,他怕……為時晚矣。

    謝云舟征戰沙場多年,從未有過害怕的時候,這幾日他是真的怕了,怕那人入夢來,又怕她不入夢。

    謝七推門進來看到便是這樣一副駭人的場景,血從謝云舟掌心流淌到了案幾的宣紙上然后又從宣紙上流淌下來,啪嗒啪嗒,掉到了地上。

    他驚呼一聲,急忙走過去,奪過謝云舟手中的半截金簪,說道:“主子,不可。”

    謝云舟回過神,先看到的是縹緲的燭煙,然后是長廊上摩挲的樹影,再然后才是流著血的掌心。

    他征愣看著,問道:“謝七,我是不是錯了?”

    謝七躬身道:“主子從未出過任何差錯。”

    謝云舟顫顫巍巍站起,不知是沒有用膳的緣故,還是上午摔了那一下的緣故,頭很暈,眼神迷離,喃喃道,“……我錯了。”

    -

    這夜難眠的不只謝云舟還有江藴,一連數日她去謝府都碰了壁,再耽擱下去怕是真會不妥,她苦思冥想到底怎么樣才能見到謝云舟。

    忽地,眼前一亮,她想到了辦法,昔日她同謝云舟書信往來,每次都是她寥寥數語,謝云舟寫滿整張紙。

    他曾在信中言明,他最喜相思寄書信。

    不若寫信給他,或許他能看到。

    江蘊沒敢耽擱,命丫鬟點亮燭燈,伏案書寫起來,次日一大早便把書信送了出去。

    接下來便靜等謝云舟登門。

    果不其然嗎,謝云舟還真來了。

    江昭雖對他頗有微詞,但到底是同僚,加之有江蘊這,他勉強讓他進了府。

    趙云嫣見謝云舟來,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親自領他去了江藴的住處,“將軍稍等。”

    敲門聲傳來,江藴起身打開門,見到謝云舟瞬間紅了眸,輕聲喚:“阿舟。”

    趙云嫣淡笑道:“我還有事要做,不打擾了。”

    她給了婢女一個眼色,兩人一起離開。

    江藴打的主意是讓謝云舟進她的閨房,現下她已然顧不得那么多了,夫家那邊回不去,娘家這邊不能久待。

    趙云嫣之所以現在還給她好臉色,為的也是她能進謝府,將來幫襯江府一二。

    若是這事一直不成,趙云嫣便不會再對她客氣,不行,她不能等了。

    江藴側身讓開,“阿舟,請。”

    謝云舟負手立在門前,身形未動分毫,淡聲道:“去偏廳吧。”

    女子閨房到底不是外男可以隨便進的,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

    言罷,他率先轉身朝偏廳走出,他只顧著朝前走,沒注意到身后江藴暗沉的臉,還有冷凝的眸光。

    她垂在身側的手憤憤扯了把衣擺。

    謝云舟見她沒跟上,轉身回頭看她,江藴唇角揚起,笑得一臉燦爛,“好,去偏廳。”

    謝云舟沒打算久留,問完便走,是以婢女端來的茶水他連碰都沒碰。

    江藴見狀袖子下的手指頓了下,昔日謝云舟同她在一起,每每總會有說不完的話,她知曉他愛茶,總會給他備上好喝的茶水。

    他們閑談,品茶,無不愜意。

    怎的,他今日這般?

    蘊越發覺得他哪里似乎不一樣了。

    謝云舟不知江蘊心中想什么,他無意耽擱,直接開口詢問:“江蘊你可還記得我那年生病得了蕁麻疹?”

    江藴當然記得,就是因為那次,謝云舟才對她不一樣了,她心猛地咯噔一下,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

    “記得。”她道。

    “那幾日為我看診的大夫是誰,你可還記得?”

    江藴心里越發不安,抿抿唇,咽了咽口水,“阿阿舟為何突然問這些?”

    “沒什么,”謝云舟道,“昨夜軍營里也有人染了蕁麻疹,我想起了曾經為我看診的大夫,想問問你可還記得,我好把人尋來。”

    “太久了,我不記得了。”江藴道。

    “這樣啊。”謝云舟又道,“那幾日多虧是照拂,不然我也活不到今日。”

    “都是自己人,阿舟客氣了。”江藴擔憂露出馬腳,轉移話題,“茶水要涼了,阿舟請用。”

    謝云舟垂眸凝視著茶水,在江藴心狂跳時端起,請抿唇慢飲一口,說道:“好茶。”

    江藴也胡亂了一口,附和道:“確實是好茶。”

    她放下茶盞時手一抖,茶盞傾倒,里面的水灑了出來。謝云舟眸色微邊,低聲道:“慌什么?”

    “沒沒慌。”江藴不敢和他對視,眼瞼垂下斂去了心虛。

    一杯茶飲盡,謝云舟站起,“好了,我還有公務在身,改日再擺放。”

    江蘊起身攔他,“阿舟,不若用了午膳再走?”

    謝云舟來此只是想問關于救命恩人的事,無心談其他,“不了。”

    江藴又道:“我許久未曾見過謝老夫人,不知可否去府上探望。”

    說這話時她眼眸直勾勾睨著謝云舟,眼尾輕揚,滿眼期翼,眼底還流淌著別的情愫。

    謝云舟不傻,一眼看出了她的意圖,淡聲道:“這幾日家母身子抱恙,不必了。”

    他拒絕了她。

    他竟然拒絕了她。

    江藴用盡全力才壓下不適,她慌亂的想,難道是他知曉了,那年救他的并非她,而是江黎?

    謝云舟看著她漸漸變白的臉頰,淡淡說道:“不必相送。”

    走了兩步他停下,道:“以后不必再給我寫信,不妥。”

    言罷,江蘊指尖陷進了掌心里,但還是笑著回了聲:“好。”

    回程路上,謝七欲言又止,幾次悄悄打量謝云舟。

    謝云舟道:“有話要講?”

    謝七跟隨謝云舟多年,也知曉他與江藴那些事,雖然在他眼里,江黎小姐更和主子相配些,但主子喜歡的是江藴,他也不好多言。

    只是眼下再看,他莫名又不懂了。

    “主子不是一直喜歡江大小姐嗎?”謝七道,“為何拒絕她去府里探望老夫人?”

    謝云舟勒馬慢走,臉上神情透著幾絲悵然,是想通后的大徹大悟,是對未來的迷茫,是壓抑不住的酸楚。

    “不喜了。”

    言罷,他夾緊馬腹揚起馬鞭疾馳而去。

    -

    江黎看著手背上日漸好轉的傷疤心情也跟著變好,眉宇間多了幾分喜意。這日,荀衍再次到訪,金珠親自去大門口接的人,見到他來喜上眉梢,“荀公子請。”

    荀衍把手里食盒交給金珠。

    金珠接過,“公子又給小姐帶來吃食了?”

    “順路罷了。”荀衍淡聲道,無人知曉,他所謂的順路實則是他親自去采買的,老老實實排隊,沒動用一分荀府的勢力。

    金珠打開食盒看了眼,驚訝道:“栗子糕,小姐最愛吃栗子糕了。”

    荀衍勾唇淺笑,“灑下蜂蜜會更好吃。”

    金珠點頭:“是,奴婢這便去弄。”

    金珠右拐,順著蜿蜒的長廊進了后面的廚房,荀衍朝左沿著長廊進去了書房,江黎正在書房里記賬。

    荀衍竟不知她還會記賬,轉念一想,她如此玲瓏剔透,也確實沒什么能難得住她的。

    他悄悄走近,手虛虛擋在她眼前,沉聲道:“猜我是誰?”

    這個游戲兩人兒時經常玩,江黎一下子猜出,笑著回道:“衍哥哥。”

    荀衍放下手,輕笑道:“這么快便猜出了,得獎勵你下才行。”

    江黎問道:“獎什么?”

    他示意她閉眼,待江黎閉上眼后,他從懷中掏出一物,是塊祥云圖案的玉佩,上面有個“荀”。

    “這是?”

    “給你的。”

    “為何要給我?”

    “若我不在燕京城時,你遇到難處可以拿此玉佩去荀府,自會有人幫你。”

    江黎本不欲收的,但見他如此貼心,也不好拂他的面,輕點頭,“好,那我收下。”

    荀衍帶來的栗子糕甚為好吃,尤其是加上蜂蜜,口感更佳,江黎沒忍住多吃了一小塊。

    荀衍見狀,道:“想吃我下次還帶來。”

    江黎不好一直叨擾他,含笑道:“你無事便往我這跑,嫂嫂會不會生氣?”

    言罷,荀衍神情頓住,久久后回道:“我還尚未婚配。”

    原來傳聞是真的,他竟真未婚配。江黎挑眉道:“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