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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他跪了 第38節(jié)

    驀地, 謝云舟眼底一片酸澀感, 他眼睛閉上又睜開,方才還在幾步遠(yuǎn)的兩人,已經(jīng)走近了很多,姿態(tài)看上去越發(fā)親密了。

    謝云舟剛剛褪下些的痛意再度涌上來,頭嗡嗡響個(gè)不停,恍惚間眼底的酸澀蔓延到了心底,整個(gè)人像是泡進(jìn)了醋缸里。

    又酸又脹又難受。

    可即便這樣,他依然還是想看她,眸光不由自主跟著她走,光太刺眼,前方的那道身影像是攏了一層氤氳的紗,他有些看不清了。

    那道擾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孩童依舊低泣著。

    “行了,別哭了,都是你自己作的。”

    “叫你以后還欺負(fù)人家。”

    “這也就是小姑娘好說話,要是換成我啊,這輩子都不會(huì)見你。”

    不其然的,謝云舟想起了那張和離書,想起了和離書背后的“不相見”,想起了他寫下的那四個(gè)字。

    如你所愿。

    苦澀的笑在唇角蔓延開,隨后笑出聲來。

    車夫都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一把抓住張同,“公子,你朋友不會(huì)是撞傻了唄?我我可沒錢賠。”

    張同也懵啊,他蹲下再次晃了晃謝云舟的手臂,“謝兄,謝兄,你怎么樣?要不要去醫(yī)館?”

    謝云舟被張同晃得要吐了,他蹙眉道:“不用,我沒事。”

    話音方落,他從地上坐起。

    車夫拍拍胸口,長(zhǎng)吁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要是撞壞了他可

    panpan

    真沒錢陪。

    張同扶起謝云舟,對(duì)著圍觀的人群說道:“行了,別看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人群一哄而散,只留下謝云舟和張同,張同只知謝云舟驍勇善戰(zhàn),還不知他近日習(xí)了鐵頭功,仰高下頜盯著他后腦看了看,“謝兄,你這鐵頭功好練不?”

    “鐵頭功?”謝云舟詫異道,“什么鐵頭功?”

    “你沒練啊。”張同吃驚道,“你沒練你為何直直朝馬車撞去?”

    謝云舟拍打塵土的手頓住,眸色一暗,沉聲道:“沒看到。”

    “不是,那么大的馬車你沒看到,你看什么了?”張同問道。

    看什么了?

    謝云舟緩緩抬起頭,迎著刺目的日光看向前方,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再也沒有他熟悉的那抹身影。

    他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是他癡心妄想了。

    張同見他不語,順著他的眸光朝前看去,問道:“你在看什么?”

    謝云舟收回視線,淡聲道:“沒看什么。”

    張同撇嘴心道:就你那副眼巴巴的樣子,說沒看什么誰信呢。

    他無意中看到了街邊的百花樓,頓時(shí)明白了什么,食色,性也,謝兄這是想了。

    張同莫名嘿笑一聲。

    -

    經(jīng)年未見,耐不住荀衍熱情,江黎同他去了附近的酒樓,兩個(gè)人選了個(gè)僻靜的雅間慢慢用起膳。

    荀衍還記得她的喜好,點(diǎn)的菜色都是她喜歡吃的,言談間兩人再次說起了幼年趣事,江黎不免輕笑出聲。

    荀衍看愣,握著筷子的手指微縮,淡聲道:“阿黎笑起來的樣子真美。”

    少時(shí)他也曾這樣夸過她,那時(shí)她總會(huì)說上一句,衍哥哥笑起來也很好看啊。

    現(xiàn)下歷經(jīng)滄桑,那些之前輕易能說出口的話反而一句也說不出了,江黎淡笑,“衍哥哥說笑了。”

    荀衍意識(shí)到自己的失態(tài),收斂起眼底的情緒,轉(zhuǎn)移話題道:“阿黎這些年過的可安好?”

    江黎不是那種怨天尤人的人,更不是那種遇到熟悉的人便會(huì)訴說不易的人,她噙笑回:“還好。”

    原來,她還好。

    可他不好。

    荀衍拿起筷子給她夾了些菜,“嘗嘗看。”

    “好。”江黎夾起慢慢吃了一小口,隨即點(diǎn)頭,“嗯,很好吃,衍哥哥也吃。”

    荀衍端詳著她,那雙桃花眼里分明流淌出別的情愫,只是當(dāng)江黎看過來時(shí),他又不動(dòng)聲色藏了起來,只是淡笑說道:“多吃些。”

    江黎在謝府吃的不如下人,多數(shù)時(shí)候是殘羹冷飯,還不足量,是以她三年來胃口小了很多,幾口下肚后,已然吃不下。

    荀衍見狀也不追問什么,只是看她哪道菜食用的次數(shù)多便暗暗記了下來,等結(jié)賬時(shí)特意和掌柜提了一嘴。

    掌柜會(huì)意,點(diǎn)頭哈腰道:“客人放心,保證送到。”

    下午何玉卿得了空閑來找江黎閑聊,無意中談起了荀衍,江黎這才知曉,原來他一直在外,只是昨日才回的燕京城。

    怪不得,看他臉色略顯倦怠,應(yīng)該是長(zhǎng)途跋涉累的吧。

    何玉卿說的嘴都渴了,喝了下一杯茶水,挑眉問道:“你覺得荀衍如何?”

    “衍哥哥?”江黎道,“當(dāng)然是極好的。”

    少時(shí),多虧有他幫扶,她在外祖母家才沒被幾個(gè)表姐欺負(fù),她病了,也是他忙前忙后照顧她,哄她開心。

    在江黎心里,她同江昭是一樣的。

    顯然何玉卿誤會(huì)了江黎話里的意思,拍拍她手,“既然覺得好,便不要放手。”

    “放手?”江黎先是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有些哭笑不得,“阿卿說什么呢,我只當(dāng)他是兄長(zhǎng)。”

    何玉卿撇嘴,“那樣好的男只當(dāng)兄長(zhǎng)豈不可惜了,我看啊,你還是考慮一下。”

    江黎揶揄道:“既然阿卿覺得衍哥哥好,不如我給你們做媒,你同衍哥哥相看相看。”

    何玉卿白皙的臉變成緋紅色,追著江黎便要去撓她癢,“好啊,你到拿我取取笑了。”

    兩人在屋內(nèi)玩鬧,笑聲傳到屋外,金珠銀珠聽了也跟著笑起,金珠道:“小姐總算笑了。”

    銀珠點(diǎn)頭:“是啊,真好。”

    晚膳前大門被人敲響,下人來報(bào),天宇樓掌柜親自到訪,江黎命金珠去迎。

    須臾,一行人進(jìn)了前廳,江黎問道:“這是?”

    掌柜含笑道:“這是荀公子讓小人送來的,姑娘請(qǐng)用。”

    食盒放下,一行人退出。

    金珠把人送走折回來,彎腰打開食盒,怡人的菜香飄蕩出來,金珠道:“都是小姐愛吃的,那個(gè)荀公子真是有心了。”

    江黎起身走近,憶起他問她住處在哪,她隨口一提,沒成想他卻記下了。

    銀珠輕咦一聲:“小姐這里還有一瓶藥膏。”

    江黎接過,打開蓋子低頭細(xì)細(xì)聞了聞,薄荷香味迎面撲來,她用指尖剜出一些放手背上,輕輕涂抹,冰涼的觸感襲來。

    這瓶藥膏是專門為她準(zhǔn)備的。

    江黎心道:衍哥哥還是同以前一樣細(xì)心,但又不會(huì)多加追問給人造成不適。

    他當(dāng)真,是極好的。

    這夜江黎用膳很是愉悅,不免多吃了幾口。

    她這邊多吃,有人卻食不知味,看著滿滿一桌子飯菜握著筷子的手指微頓,靜默片刻后,又放下。

    謝老夫人抬眸去看,眼底含著疑惑,“舟兒你到底是怎么了?”

    要么愁容滿面,要么心不在焉,好幾次她都看到謝云舟盯著那半截金簪發(fā)呆。

    聽聞那簪子是江黎的,謝老夫人不帶明了,既然是那個(gè)女人的東西,為何不扔掉。

    莫不是…

    舍不得?

    隨后她又否定了這個(gè)想法,怎么可能,舟兒同江黎一向不睦,怎會(huì)舍不得。

    謝老夫人細(xì)細(xì)想了想,這男子啊就不能不娶妻的,八成舟兒是想媳婦了。

    她開口道:“上次讓你相看你不去,后日休沐,你總有空閑可以去了吧。”

    “不得空。”謝云舟面色冷下來,聲音也很冷,“母親,我說過相看的事不必再提。”

    “為何不提?”謝老夫人飯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定定道,“你是謝家兒郎,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兒,你不娶妻何來生子。”

    “有俊兒?jiǎn)虄海矣凶訜o子異無恙。”謝云舟劍眉揚(yáng)起。

    “胡說。”謝老夫人道,“俊兒是俊兒,俊兒是你兄長(zhǎng)的,你的子嗣當(dāng)然要你成親后生。”

    謝云舟心里堵著一團(tuán)火,灼得他胸口疼,再也聽不下去謝老夫人的念叨,站起身,“孩兒吃好了,告退。”

    “舟兒,舟兒。”謝老夫人看著他背影連喚兩聲。

    可,謝云舟應(yīng)都未應(yīng),頎長(zhǎng)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周嬤嬤見狀勸道:“老夫人容將軍好好思量思量吧。”

    謝老夫人把怒火轉(zhuǎn)移到了江黎身上,“都怪那個(gè)江黎,惹的舟兒對(duì)女子寒了心,這才死命不再娶,江家沒一個(gè)好人。”

    “記住,若是江家在有人造訪不許她進(jìn)門。”

    周嬤嬤道:“是。”

    謝云舟去了書房,坐在案前沉思,須臾,他拿出了那半截金簪,呆呆看著。燭燈映在他臉上,襯得他五官氤氳朦朧,那雙如墨的眸隱隱翻滾著什么,直叫人看不懂。

    怕是連他自己都不懂,本以為江黎離開后,他會(huì)開心肆意,豈料,正好相反。

    莫名的,他再次想起了上午看到的那幕,女子淺笑嫣然,男子含笑睥睨,兩人對(duì)視間,眼神纏纏繞繞。

    她滿眼都是他,他亦是。

    謝云舟想到這里,手倏然攥緊,半截金簪插入了掌心,他似乎感覺不到痛意,任金簪一點(diǎn)點(diǎn)沒入。

    血順勢(shì)流淌而出,染紅了案幾上的白色宣紙,在上面開出別樣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