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沙礫(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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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足球比賽結束后,夕陽褪去驕傲的亮,渾身只散發著溫柔的光,天際那抹醉人的粉色是少女此時心弦搏動的模樣,那個賭約的秘密悄無聲息地長在兩人彼此心里,一個眼神便可以領略。 夏怡遠遠的望向靳凌,光停在側臉的輪廓上,汗水順著眉骨淌下,閃閃發光,他看上去很濕,一定與那些上完體育課后臭烘烘的男同學無異,可,為什么她眼里衣服頭發都詩情畫意地貼順著。 靳凌接過同學遞過來包,里面有毛巾和礦泉水,借著喝水的機會,用不夠直率地余光瞥夏怡,見她一語不發直愣愣地站著,像是落寞地垂著眼睛,她不會是后悔了吧?眉頭都擰緊了,橫沖直撞扭頭看向她。 太灼熱的目光,讓夏怡羞澀地低頭,她應該是他女朋友了吧?是虛幻的,卻又是真實的,真實的是戀愛讓人觸不及防的甜蜜,虛幻的是兩人之間并不熟悉,她沒有經驗,猶豫著是不是應該主動走上前去,問問他“要她做點什么嗎?” 身邊的田童出聲提醒她,晚上還有自習,又很會看眼色地說,她先去食堂了,呆會兒給她帶飯,夏怡咬唇點頭,視線再次投向遠處,但瞪圓眼睛驚慌地瞧見靳凌不顧人群地朝她走來,看得入神,見他俯下頭,在眼前圈出一個用他代替陽光的世界,她攥緊衣擺,屏住呼吸,撲騰的心臟將從口中呼之欲出,閉上眼睛。 靳凌被這個動作搞愣住了,一個夕陽下單純,可愛,紅了半邊臉的小笨蛋,所以她以為…他是特意過來親她嗎?他們前前后后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就要接吻嗎? 夏怡先是聽見人笑出聲來,接著聽靳凌似笑非笑說,“夏怡,這會不會太快了點?我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親你,我都多大了,不想幫小女朋友寫早戀檢討了。” 被人道破,夏怡的臉徹底紅透,一本正經地對牢他的眼睛輕聲抱怨:“那你過來干嘛的呀…” 靳凌笑而不語,把他的包里的學生證,錢包,手表…身份證都拿了出來,一股腦塞進了她的書包里,只留下了他的手機,夏怡歪著腦袋問,“為什么這些東西要給我?”,靳凌挑眉說,“怕你后悔跑了,先給你保管著。” 夏怡這才想起怎么反駁,揚著下巴嘟著嘴說:“知道就好,你身上都是汗,誰說我想你親我的!” 靳凌又被人的嘴撓了,但他是真的怕人跑了,本來想摸她頭的手又半路放回去了:“我回家洗個澡,收拾干凈了再來找你。” 然后又問她有手機嗎?夏怡又乖乖地把手機拿給他,靳凌把自己的手機號輸進了通訊錄里,問她幾點下晚自習,放學了他來接她。 然后靳凌就見長了雙甜蜜眼睛的夏怡,又從一張嚴肅的小臉,忍不住露出軟軟的笑,非常羈縻人心的表情,眼神像藤蔓一樣綁住他,在這個黃昏。 “你是要帶我去約會嗎?” “應該是吧?” 夏怡在教室里,周圍的人聽評講數學試卷的催眠聲,昏昏欲睡,唯獨她興致勃勃從書箱里翻出自己的相冊,厚厚一本記錄下了她還不算太長的全部人生,田童也走神,探頭湊過來,兩人嘀嘀咕咕探討,哪張是最好看的,最后挑選了那張夏怡五歲的照片,被外婆抱著喂鴿子,選這張的理由是田童沉痛地說,感覺五歲以后的她就長殘了,沒有那么水靈了。 夏怡幾乎是咬著牙瞪了一眼田童,她沒有辦法反駁,然后偷偷地打開靳凌的錢包,夾層里一張他小時候和父母的合照,蛋糕上是數字七的蠟燭,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爸爸,而孩子真的是很奇怪的...組合,他為什么有著母親一樣柔和的眉眼,整體卻又像是父親的硬朗,照片的背面的字已經有點模糊了,寫著,不說永遠,珍惜當下,落款是靳遠。 窗外秋天里黯色的云朵知道,她只是想把自己的照片放進去而已,夏怡眼睛都瞪大了,看見了她當時夾在她學生證里的那張紙條,靳凌在那后面寫了一句話,糟糕的日子要怎樣才會過去?夏怡今晚終于第一次握起了筆,在她的笑臉之后,一筆一畫寫著,我來了,它就會過去,可寫完之后又覺得自己太自戀,也許和自己沒關系呢?然后用橡皮擦掉了。 就在那天,一個秋天的晚上,靳凌再次見到夏怡時,拎著一大口袋的零食,他實在不知道這個有著圓鼓鼓的眼睛和尖尖下巴的女孩喜歡什么,她走在他身邊,故意走的很慢就像一只慢悠悠迷失的梅花鹿,以至于他的每個行為都像叮咚墜地的冰凌一樣響亮,莫名其妙覺得緊張和窘迫。 只好一樣一樣的拿出來,低頭問她:“夏怡,你喜歡吃什么?” “喝草莓牛奶嗎?” 兩個人踩在薄薄的落葉上,鞋底和樹葉摩擦出唰唰清脆的聲音,夏怡感覺靳凌身上沐浴露的香氣順著他的呼吸流淌到自己的鼻腔里,低頭不高興地撇著嘴,靳凌幫她背著書包,兩個人都走了一段路了,她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碰到過好幾次他的手背了,涼涼的,可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開始胡說八道搗亂,“我討厭草莓味道,我喜歡喝香蕉味道的。” 靳凌翻袋子突然后悔沒拿那個香蕉味道的,又問:“行,下次給你買香蕉味道的。” “那巧克力呢?你喜歡吃嗎?” “太甜了。” “那薯片喜歡吃嗎?” “太咸了。” “餅干?喜歡嗎?” “太干了。” 靳凌不動聲色地輕嘆了口氣,都服了,想他是怎么完美避開正確答案的,但完全沒注意到臉都吹得氣鼓鼓的夏怡,還在問:“那這個巧克力味的薯片呢,可能既不甜又不咸,你喜歡吃嗎?” 話音剛落,夏怡就炸毛了,加大腳步往前走,把人扔在后面,氣呼呼地說:“我都不喜歡吃!你自己吃吧!” 只是靳凌兩步就把人抓住了,把人單臂就圈進他的懷里,再看不出來人生氣了,一路上都在讓他吃癟就是他腦子有問題了,低頭問:“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我聽聽你到底怎么了?” 夏怡一點都不想推開他,甚至還轉身,拉著他的衣服下擺踮起腳認真地說:“你為什么不牽我的手,我都碰到你好幾次了,你是不想牽我嗎?” 靳凌今晚怎么可能沒注意她碰到了自己的手,只是分不清楚是碰巧還是故意的,心口帶著呼吸唏噓起來,為什么夏怡總是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種極端張狂,可愛的話,什么理智,骨氣,審美,邏輯,統統無法阻止和抵抗。 “你就因為這個別扭了一路啊?我說什么你都不喜歡?你是小心眼嗎?”,他調侃,腔調里有微笑的聲波。 夏怡都快氣死了,他還以顏色,隨即要掙脫他的懷抱:“我就是這樣的!就是小心眼!是不是后悔了。” “但你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心眼!”,靳凌笑的爽朗,把人放開了,夏怡愣了愣,感覺瞬間踉蹌陷在了笑容里,無法拔出來,被他揉了揉她的頭,又抓起了她的右手,十指交叉,自然而然地塞進了他的衣服口袋里。 夏怡低下頭,將甜蜜的笑容藏在黑暗里還傻了吧唧地重復著靳凌的話說:“對,我就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心眼。” 靳凌覺得這話說到這里,已經不關他的事了,是夏怡的事,是她太可愛了,一雙暖呼的小手把他微涼的手烘得發熱,而她被哄開心了,就開始毫不吝惜地展示她的喜愛,說她喜歡草莓牛奶,他買的是她最喜歡的牌子,吸了兩口,又開始問他喜歡吃什么,下次約會的時候,她也可以給他買,還仰著小天鵝樣纖細的脖子,炫耀說,她的零花錢很多。 一下子變回了那個最野生的,歡快跳躍的小梅花鹿,靳凌就這樣牽著她的手,笑著和玩她一問一答的游戲,而夏怡實在是有太多問題了,借此機會問了個遍,想到哪里問哪里,住哪,多高,今晚用的什么沐浴露,很香,這種問題都面不改色問了。 最后才問了她最關心的問題,他以前談過戀愛嗎?靳凌難得在問題上端著,反問氣洶洶審視著他夏怡,低笑著問,她之前是不是談過,今天怎么像沒有危機感一樣向男人展開雙臂?還以為他今天要親她,難道是有人這樣擅自作主吻過她的臉? 夏怡搖搖頭說,她第一次談戀愛,第一次牽別人的手,還是第一次主動給男生告白。 靳凌突然覺得夏怡每次一旦直率起來的時候,就是她本無心,他卻有意,如同秋葉只是簡單地從枝頭飄下來,觀者的心就軟得一塌糊涂。 只好再次牽著她回到學校的足球場,早就不能進了,但靳凌還是憑著和門衛大爺交好的關系,拿一包煙換了個可以呆半小時,夏怡被牽著一直問是要干嘛呀,靳凌讓她坐在凳子上等他五分鐘,夏怡點點頭,然后看著人抱著兩個球回來了,在夜色中輪廓逐漸清晰,天地間只有鞋底摩擦泥土的聲音,然后他把其中一個踢進了球門里。 隨后靳凌朝著她招招手,見夏怡一蹦一跳地跑了過來,頭發上依舊和她表白一樣別著那只淺色的發夾,記憶再次繞回那一刻。 “干嘛呀~”,她笑起來的時候鼻尖輕輕地一抖一抖。 夏怡見靳凌彎腰,把他抱在手里的球放在了她的腳邊,問她要不要玩一下?她問怎么玩?靳凌說,那天她不是問他朋友什么時候來嗎?雖然他不回來了,但是她來了,所以可以順便幫那個朋友把球踢進去,夏怡的小臉又嚴肅起來了,認真的地對準球門,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踢了三四次,最后靳凌給她放水,讓她終于在球門線附近,把球踢了進去。 然后就又對著他露出那種軟軟的笑容。 靳凌想他對夏怡的喜愛就像流沙瓶里的小沙礫,隨著時間的流逝愈壘愈高,終于到達一個頂點,去愛當下的人這件事情,是她教會他的,喉結滾動,說:“夏怡,我后悔那天拒絕你了。” “其實我應該很早就喜歡你了。”,然后流沙瓶又被他倒過來。 “應該是我先對你表白的,夏怡。” 夏怡突然被人抱住了,她的側臉貼著人溫暖的胸膛,聽見了沙礫在他心里又呼呼壘起來的聲音。 靳凌重新鄭重地問了:“夏怡,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夏怡踮起腳,將手臂掛到他脖子上,然后用嘴唇去碰了一下他的下巴,忍不住地笑,說:“好啊!” - 最后最后一點點回憶,好想立個flag!清明假爭取完結!很快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