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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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怡又坐在了圣誕節和靳凌才去過的那家餐廳里,是盧競奇選的,什么冤家路窄,她現在對這家餐廳嚴重避雷。 看似平靜的明亮眼睛,注視著玻璃上一道道刀具反光后的利影,外面是鋼鐵森林霓虹閃爍,餐廳里各種帶著笑意的低聲交談晃過耳邊。 只是桌上那杯瑪格麗特的上層,已經被融化的冰快要稀釋成無色,即將溢出,一口沒動,暴露出了淡然的外表下,隱藏著一座在爆發的海底火山,推動著緊張的駭浪,不斷地拍打在她身上,但夏怡已經成長得可以很好的隱藏住這種露怯時刻,然后心里一遍遍回想著上午盧競奇的那通電話。 說不上是通好還是壞的電話,即使他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上司了。 夏怡記得,她之前只在波士頓的廣告公司實習過,研究生畢業第一天上班到了紐曼的麥迪遜大街,從57街到79街,這里的樓房高到仰著脖子看會酸,琳瑯滿目的櫥窗放著天價鉆石,手表,皮包,是世界上租金最貴的地段之一,是六七十年代繁榮昌盛美國廣告業的代名詞。 她用著實習那窺探到的行業冰山一角,像只傻狍子進入了用光鮮和靚麗作外衣,喊著顛覆卻又守舊,既真誠又虛偽的名利場。 在四十五層里,美貌的金發前臺帶著她七彎八拐穿過如刀片快速走過著的男男女女,個個美貌又帥氣,高跟鞋,皮鞋以及幾千美金同樣色系的低調西裝是大家的標配。 而她,露肚臍和肩膀的碎花吊帶套著拉鏈衛衣,穿著工裝褲,被帶進了盧競奇的辦公室。 當時見到的他,和此時正被服務生從遠處帶來的他并無大異。 風度翩翩。 四季西裝革履,用發膠定型頭發,敞著西裝精致但適度休閑,東方面孔自帶一種內斂沉穩氣質,但這不是夏怡的菜,這和她父親夏頌年幾乎是一個類型的男人,她更多是敬而遠之。 夏怡見他落座,半起身,很正式地開口:“Hello,Steve!”,她更習慣叫這個名字。 盧競奇坐下就注意到了水杯,扭頭低聲叫服務員上菜,打招呼,并沒有再次糾正稱呼,但說:“夏怡,好久不見” 掃了一眼夏怡的著裝和妝容,拉得筆直的頭發一絲不茍垂在鎖骨,裸色口紅,束腰米色西裝,剪裁能殺人的同色系高領衫,典型美國亞裔喜歡的混血風,他表情略顯郁悶,“我會以為我還在美國沒有回來,又來見大客戶了。” 夏怡覺得是她來見客戶了才對,因為今早盧競奇電話里解釋了,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他公司人力資源主管從獵頭那里找到了好幾個創意部主管候選人,夏怡放在獵頭那兒的簡歷被一層層遞到了盧競奇面前,因為完美符合了他的所有要求,幾乎是量身定制。 這很好理解,夏怡過去是盧競奇手底下的人,用的順手,所以可能回國之后也想一比一復刻一個。 所以早上那通電話,夏怡自認為就是一場來自大boss的親自面試,先是問了她的近況,大致介紹了一下公司現狀,然后給出了她很難拒絕的薪資甚至還有分紅,最后要請她吃個飯再親自確認一下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夏怡當然嚴陣以待,但聽到玩笑話后輕松了許多,喝了一口已經味道不佳的瑪格麗特:“你知道嗎?我第一天到公司,就被Vanessa在全部門的周一晨會中諷刺了,說如果不是看到了我的工牌,她會讓我馬上滾回大學,這個點還來得及上第一堂課。” 略帶責備的語氣:“但是沒有人和我說,周一晨會所有人都要按照Vanessa喜歡的方式來穿,包括那天的你!” 盧競奇突然好奇:“那你那天回去偷偷哭鼻子了嗎?” 夏怡心里快速回答了,當然,忍住了在會議室的眼淚,但她回家給靳凌打電話的時候哭得稀里嘩啦,問他能不能來幫她揍人,不能她就想分手了,靳凌跟哄鬼一樣說女的實在下不了手,她的主管上司萬一以后遇見了幫她揍人。 突然覺得有些話還是別說太隨便了,否認了:“當然沒有!” 盧競奇要了一樣瑪格麗特,入口酸甜,帶著龍舌蘭的香氣,有個名字叫紀念逝去的夏天,以前他甚至不會嘗這種雞尾酒類型,但現在還挺喜歡的,開玩笑說:“可是我也挨罵了,Vanessa后來在辦公室說,如果我打算滾蛋了,記得帶上你一起。” 夏怡嘗了嘗上桌的菜,味道還挺好的,果然那天覺得不好吃是被心情影響了,也開玩笑:“但最后是Vanessa先走了。” 盧競奇只是喝酒,他今天因為公司搬遷笑臉相迎之中,其實早就疲憊得毫無胃口,笑了笑,“而你也開始了Vanessa式穿搭。” 夏怡不可置否,挑了挑眉:“你知道Vanessa為什么喜歡這身穿搭嗎?” 盧競奇慫了慫肩,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夏怡放下了餐具,極其認真的說:“因為她把這個叫做盔甲,不夠顯身材,非常強勢,男人不會隨便看輕你,她有些觀點我不認同,很多做法我不喜歡。“ “但我很喜歡這個說法和態度,所以當你要委以重任給我的時候,我也會像她一樣穿上這種盔甲,變得可靠和值得信任,像Vanessa一樣,工作上我們很多人都討厭她,刻薄,吹毛求疵,毫無人情,但所有人都信任她。” “我們都說和Vanessa做戰友很痛苦,但你不會想和她成為敵人,因為你必輸無疑。” 盧競奇看著夏怡眉飛色舞,充滿激情的認真樣子,為自己的藏在陰暗處,只想和她單純吃飯的私心,稍感愧疚,但這一絲愧疚很快溜走,笑了笑問:“那看來我一直都不是你的偶像,所以你想成為下個Vanessa嗎?” 夏怡被這個問題拋來的問題,想愣住了,Vanessa五十歲左右的年紀,年輕時候漂亮得不輸好萊塢的明星,聰明能干讓人可以忽略掉出身普通的缺點,幸運地嫁給了老錢家族,經歷過美國傳統廣告業的盛世,也見證了互聯網興起對它巨大的沖擊,但她依舊在行業潮流變換中屹立不倒,懂得帶著大家摸著石子過河。 “不,我不想。” 因為她已經如此優秀了,光鮮出入各種名利場,手握著權利和金錢,像她那個年代美國畫報上喜歡描繪的完美女性,英俊多金的丈夫,漂亮的別墅,一只狗,有兒女,但依然無法阻止偷吃和出軌的丈夫和他們家族斗爭里不斷互爆出的糟心事,又為了穩住股價要扮演一個完美的妻子,即使身邊所有人都知道且在背后議論她。 幾乎…就像她母親。 夏怡說完很肯定地又點了點頭。 盧競奇不是很懂夏怡眼中突如其來展示的激動和憤怒,但這樣的她哪怕穿著不盡人意“盔甲”,也顯得很是,可愛。 “好的,我知道了。” “但是你要下周才會入職,所以我現在還不是你的上司,你應該對你的朋友稍微友好一點。” “比如換個不是工作的話題聊聊?” 夏怡覺得剛剛自己有點太沖動了,沖著無關的人似乎在發泄某種私憤,猛灌了幾口桌上的酒試圖澆滅這種情緒,但里面的龍舌蘭度數很高,她又很快的酒上臉。 紅著臉說:“抱歉,你說得對,我們應該換個話題聊一聊。” 盧競奇嘴角有著一抹淡淡的弧度,“沒關系,你已經不是幾年前我見過的…那個小女孩了,但我還是總會想起來你以前最愛說I’m Sorry,Steve.” 并沒有著急問那個他最想問的問題,而是很懂迂回,問了夏怡現在住哪,住家里還是自己一個人住。 夏怡答的是,暫時住家里。但她突然找到工作了,就會想要搬出去住,更何況現在工作場所在南邊離家車程太遠,倒是離靳凌住的地方很近。 盧競奇嘗了夏怡一直在吃的雪菜豆腐魚,思索了片刻,緩緩開口:“夏怡,你還記得你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什么嗎?。” 夏怡覺得魚很新鮮,那天甚至還沒來得及吃這道菜,疑惑不解道:“第一個問題?應該是關于工作的?那個時期我應該每天都會問你很多問題?” 盧競奇:“不是,是你問我,你得到這份工作是因為你mama嗎?” 夏怡想起來了這個現在看起來絲毫不重要的事情,因為那天她在公司茶水間的書架上,無意間找到了一本中文宣傳手冊,翻開,見到扉頁上印了一張有些年頭卻不夠清晰的合照,但她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mama,下面備注著右三,時任大中華區董事長許印月(Luna Xu)。 盧競奇又發問了:“所以你是為了得到某人的認可,證明什么才會來到美國,來到紐約嗎?” 夏怡現在也擅長把推來的問題巧妙地推回去,俏皮地眨了眨眼:“但你告訴我了,說你不知道,因為進到這里之后,如果事情做不漂亮Vanessa會讓你哪里來的滾回哪里。” “所以我的回答也是不知道?” 盧競奇并沒有從夏怡口中親自聽到他想問,問題的答案,即使他早就知曉了她們之間的關系,也因他曾是夏季霖的同學,一定程度上猜到了原因。 無奈地挑了挑眉道:“看來你現在也很好的學會了不再認真回答我的每個問題。” 夏怡笑得兩眼像彎月,連忙解釋她并沒有這樣想,是因為她也不知道答案是不是可以如此簡單的答成,是或不是。 “Bye,Steve.” “再見叔叔,再見jiejie。” 一聲溫柔的問候和稚嫩的笑臉,突然加入了這個兩個人的局面。 夏怡看見一位穿黑色收腰職業黑裙的女人,氣質嫻靜知性,手里牽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應是從餐廳其它桌吃完,特意過來給盧競奇打招呼。 盧競奇抬了抬手,一一介紹,姜奈和她女兒梁思晴,夏怡簡單打過招呼,被漂亮的小女孩還能叫jiejie簡直心情大好,但更重要的是,盧競奇不會無緣無故地特意把她在公司即將任職的職位介紹給一個偶遇的朋友。 夏怡立刻懂得了話語背后的邏輯,也是一種職場習得的本領,也借機和姜奈加上了微信,閑聊了幾句,甚歡,說下次在寫字樓遇見了單獨再請姜奈吃個飯。 兩人離開不久之后,盧競奇也接了通電話似是有事,夏怡看著桌上的菜實在是沒動幾口,叫了服務員打包了一些帶走,兩人也離開。 盧競奇有事,但還是執意叫司機先送夏怡回家,司機在前面開車,夏怡其實喝雞尾酒還是喝得有點頭暈,靠在車窗邊上,春風纏繞起發絲,醉得更厲害,說的地址是回靳凌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