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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種田文) 第4節

    文桂芬捧著簸箕快步走來:“還不是你爹那頭倔驢,他說不讓你往外跑,怕你不聽,就給鎖上了。”

    “娘,你幫我打開。”春桃又氣又急。

    文桂芬嘆了口氣:“鑰匙在你爹身上。”

    于是春桃趴在門縫上大喊:“爹,放我出來,你憑啥鎖著我,爹!”

    這時候羅二郎掀開門簾從屋里出來:“別喊了,爹一早出門去了。”

    “他這么早就下地了?啥時回?”春桃憋屈的腦門嗡嗡響。

    文桂芬干咳一聲,低聲說:“不是去地里,好像找那人家去了,估計你的這門親,要訂了。”

    春桃一聽如五雷轟頂:“我還沒答應,去訂哪門子親,到時候上花轎你們上,反正我不去。”

    早上春桃沒吃早飯,餓了一頓在床上躺了半日,中午羅友良回來,聽見說春桃早上鬧絕食,勒令不給她送吃的,直到飯后羅友良去歇晌,羅小弟才悄摸的給送了一壺水,兩個雜糧饅頭來。

    “等下。”春桃把小弟喊住,然后對他耳語了幾句,一開始羅小弟面帶猶豫,后來變得眉開眼笑,連連說好包在他身上。

    ……

    到第二日上午,春桃已經被鎖了一天兩宿。羅友良早上吃過飯后帶著倆大兒子上地里轉了兩圈,莊稼長勢很高,今年是個豐年,羅友良心情好了很多,回到家里邊喝水邊對文桂芬說:“把春桃放出來,我有話和她說。”

    文桂芬憋著氣,瞪著丈夫:“你倒是把鑰匙給我啊。”

    羅友良:“在床板下壓著。”

    當娘的心疼閨女,趕緊掀開稻草墊子,掏出包鑰匙的布快步去開門,走到半路,她‘呀’地驚叫一聲,布里包的哪里是鑰匙,明明是一截像鑰匙的細長木頭。

    羅友良聞訊走出來,文桂芬瞪他一眼,撲到春桃的房門外叫她名字,左喊右喊沒丁點動靜,睡床上的人影一動不動。羅大郎當機立斷,‘哐哐’幾腳把門踹開,掀開蚊帳一看,床上的哪里是人,是條卷成長條的被子。

    “行,真行,四妹是這個。”羅二郎豎起大拇指:“神不知鬼不覺啊。”

    二嫂秋華憋著些笑意扯扯丈夫的衣角,示意他看公爹的臉色,少說兩句。

    “幺兒呢?”羅友良搶過木頭鑰匙踩個粉碎。

    “一早就沒見他。”羅大郎答。

    熊熊燃燒的怒火將羅友良的黑臉熏成黑紅色,不用多想,準是老五這兔崽子幫著春桃一起胡鬧,偷了他的鑰匙瞞天過海。

    “都怪你,春桃有個啥事我也不活了。”文桂芬把所有的氣都撒到了丈夫身上。

    羅友良深吸一口氣:“都出去找人。”

    ……

    在小山村到半面鎮的半路上,有了大三岔路口,附近村子的人只要去半面鎮,就要路過這個三岔口,岔路的一面有幾棵大樹,今兒樹下擺著一張方凳,凳子上兩個大瓦罐,邊上壘著七八個泥碗,有個半大的小子在熱情地吆喝:“賣糖茶水,涼茶哩,又甜又解渴,清熱又解毒。”

    小子負責吆喝,他邊上的姑娘負責倒茶和收錢,正是春桃和羅小弟。

    作者有話說:

    下章:明天中午12點

    第6章 春桃

    ◎糖水涼茶◎

    那晚羅友良的話狠狠的刺激了春桃,她只要吃用家里的,就沒有挺直腰桿說話的權利,要是有了錢那便不一樣,爹就說不了:“吃我的就要聽我的。”的話。

    春桃向來機靈,知道她爹不可能將鑰匙隨身帶著,不是藏衣柜就是壓在床下,于是‘策反’小弟幫忙偷鑰匙,當然,她也不白指使小弟干活,承諾出來后帶他掙錢,三七分賬。

    羅小弟聽后滿腦子都是掙錢買燒雞、鹵牛rou、糖葫蘆,饞的他口水直流。于是昨天下午偷換了羅友良的鑰匙,今早天沒亮就把春桃放了出來,姐弟兩個拿上備好的瓦罐、泥碗等工具,直奔三岔路口賣糖水涼茶掙錢。

    灶是用泥和石頭現壘的,柴禾現拾,姐弟兩個的小攤說支就支開了,別說,生意比想象中要好許多,經過這路口的人多,周圍有樹有石頭,還透風,來往的行人都愛在這里歇腳,歇著歇著就被吆喝聲吸引了過去。

    糖水涼茶不貴,一文錢可以買兩碗,大口喝下肚又清爽又解渴,比喝附近河里的生水好多了。尤其是小孩、姑娘們,更愛喝有滋味的煮開過的水,一早上,他們裝錢的袋子就塞了個鼓囊囊。

    “姐,這夠買一只燒雞了不?”羅小弟吞著口水問。

    “夠。”春桃掂量著錢袋的重量,估計里面的錢買完燒雞還有不少的剩余。

    羅小弟閉著眼睛想象著燒雞的鮮美滋味:“那咱啥時候去買?”

    春桃想了想:“賣完剩下的糖水涼茶咱就去半面鎮買,回村后你先回家打前哨,看院里沒人我再偷偷進屋,這事不能叫爹娘知道,明白不?”

    羅小弟連連點頭,他最怕的就是爹羅友良,偷鑰匙這事若是事發,他爹能剝他一層皮,他當然要和四姐一條戰線,把這事瞞下去。

    “賣涼茶糖水啦,好喝解渴,清熱解毒,最后一罐,賣完收工嘍。”

    伴隨著吆喝聲,半面鎮方向走來一個人,懶洋洋道:“來兩碗。”

    那人喝了水,把碗撂下,贊了句真好喝,又夸春桃心靈手巧,很賢惠,可沒有半點付錢的意思。

    “一個銅板。”羅小弟大聲說。

    “喲,這是你弟弟吧?”那人笑著伸手去摸羅小弟的頭,幸好羅小弟敏捷機靈躲開了。

    春桃開始以為是遇見了想吃白食的二流子,聽到這句自來熟的寒暄后,不由的蹙起眉來仔細打量,這個男人很白且瘦,中等個子,臉長的算秀氣,可眉眼間的神態不招人喜歡,加上他剛才的舉止話語,春桃更覺得他賊眉鼠眼,等會,她想起來了,這就是那個被爹娘看好的落魄商戶家的兒子,姓劉,叫劉安。

    那天在鎮上春桃只隨便看了幾眼,覺得不喜歡便沒細看,因此沒馬上認出他來,而劉安則把春桃的模樣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姐,你認得他?”完全在狀況外的羅小弟不禁發問。

    “不認得。”春桃不想和這人牽扯關系,語氣挺冷。

    豈料這個劉安不僅自來熟,臉皮厚,還看不懂臉色:“春桃妹子,你不認得哥哥了?你仔細看看。”說罷,還伸手假裝幫忙收碗,實際上想趁機碰春桃的手。

    這一番哥哥meimei的話,惡心的春桃隔夜飯都能吐出來,連十四歲不懂人事的羅小弟聽來都覺得膩的慌。

    “妹子別怕,哥哥不是壞人。”見春桃的手飛快彈開,劉安不僅不退,反而嬉皮笑臉地靠了過去,伸手去攬春桃的肩膀。

    緊接著‘啪’一個脆響,春桃輪圓了胳膊,照著劉安的臉狠狠甩了個耳光,這小子猝不及防,臉上先火辣辣疼了一陣,接著一個鮮紅的巴掌印慢慢的在臉頰上浮現,劉安氣瘋了,他狠厲地瞪著春桃:“他媽的,你敢打我?”

    說著就往春桃身上撲,嘴里不干不凈:“今天老子給你上一課,叫你知道什么叫男人,敢打男人,我看你要翻天!”

    別看劉安長的瘦樣子還有點女氣,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力狂,不過他從不在外打男人,而是欺負母親、meimei等家中女眷,劉母覺得家丑不可外揚,從來沒把劉安愛打人的事說出去,并且劉安憑借裝出來的和善和具有迷惑性的外表,得到了周圍人的一致夸贊。

    他今天輕易的暴露本性,一個是春桃長的太美,他按捺不住好色的心,二是覺得春桃被退過婚,是‘不值錢’的二手女子,他能要這個二手貨已經是羅家燒高香,羅春桃應該感激自己,甭說喝她兩碗茶,再進一步都是應該的。

    “姐,你快跑!”羅小弟見情況不妙,趕緊從背后抱住劉安的腰,讓四姐快走。十四歲的羅小弟長的比劉安還高些,真要打起來,劉安不一定占得到便宜。

    不過,春桃不能撇下弟弟,也咽不下這口氣,她讓小弟把劉安控制住,等她找根趁手的棍子,必須得好好的把這登徒子教訓一頓。

    ……

    臨近中午,太陽毒辣,徐志戴著一頂草帽疾步匆匆往家走,本來說好今日接他爹和弟弟回家,誰知糊涂爹記錯了日子,替他班的人還沒來,害得徐志白跑一趟。

    快走到大三岔路口時,徐志突然聽到了嘈雜的吵架聲,常年行伍生活讓他的聽力敏于常人,側耳細聽后,忙小跑著往聲源趕去。

    然后,就發生了劉安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一腳。等徐志趕到樹下,看到的是羅小弟死抱著劉安,劉安像條瘋狗一樣又罵又撲,而春桃找棍子的動作,被徐志解讀成了害怕想要找地躲起來。

    “你干什么!”徐志一腳側踹在劉安的小腿上,在精壯的徐志面前劉安就是只弱雞,哪里禁得起他這一踹,立刻往前撲去摔了個狗吃屎,徐志接下來的動作仿佛刻在骨髓中,利落又迅速,他大步上前直接將劉安雙手反剪在背后,另一只手扯著后領將人拖起。

    “誤會誤會。”劉安吃軟怕硬,是地地道道的軟骨頭,挨踹的小腿肚鉆心的疼,面對徐志卻還擠得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我和我媳婦說話呢,家務事,是我家的家務事。”

    徐志一愣,用眼神詢問春桃。

    春桃沒來得及說話,羅小弟搶答道:“放屁!我姐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現在沒有,馬上就有了!”劉安拿眼瞪羅小弟,對徐志時立刻又換上笑臉:“這娘們兒是我未婚妻,兩家人馬上要定親,她剛才打了我一耳光,我才動氣的。兄弟,你說說,這世上哪里有女人打男人的道理?欠收拾!何況她還訂過一次婚,被人家給退了,怪不得沒人要,就這破脾氣誰他媽敢往家娶,你敢娶嗎?”

    徐志沉默著,冷冰冰的臉配上冷冰冰的眼神,讓劉安心里發憷:“兄弟,你快把我放開,不打不相識,我請你去喝酒,喝大酒。”

    “想得美,我才不和你定親。”春桃被劉安的歪理邪說和胡說八道氣得腦仁疼,說著拾起邊上一粗木棍:“我就算一輩子嫁不掉,也不會嫁你這種敗類。”

    徐志聽完,又看了春桃一眼,接著眼神下滑落到了她手里那截棍子上。兩人眼神一碰,默契自然發生,徐志把劉安緊緊扣著,半仰頭盯著天上的樹葉,羅小弟也是機靈鬼一個,在劉安覺出不對以前,雙手緊緊捂住他的嘴。

    接下來,春桃握著棍子狠狠將劉安揍了一頓,出了心頭的惡氣,劉安走之前,還在徐志的‘溫柔建議’下拍著胸脯發誓今后避開春桃走,再也不出現在她眼前。

    “大哥,你好厲害,我大名羅永福,乳名小弟,你叫我小弟就成哩,你叫啥?以后我能不能去找你耍?”羅小弟激動的兩眼冒星星,現在徐志在他眼里就是橫空出世的大英雄,雙手緊抓這英雄的手臂不肯撒開,生怕手一松英雄走了就再找不著了。

    徐志咽了下口水:“我叫徐志。”

    羅小弟高興壞了,扭頭看向四姐:“徐志哥幫了咱,姐,我們請他一塊吃燒雞好不?”

    “當然好。”春桃把手里快打折的棍子扔掉,走到徐志面前,笑盈盈的說:“我叫羅春桃,上次的錢袋也是你幫忙找回來的,這回你又幫了大忙,謝謝你啊。”

    徐志繃著臉:“不客氣。”

    春桃習慣了他的冷臉冷語:“那今晌午,和我們一塊去鎮上吃飯?”

    徐志惜字如金:“好。”

    羅小弟挑著兩個瓦罐,春桃用竹籃提著泥碗和茶葉、白糖,三人一起往半面鎮的方向走,徐志走在后面四五步的地方,走著走著,春桃突然覺得手一輕,原來是徐志接過了她手里提著的籃子。

    “重,我來拿。”徐志道。

    春桃笑著說好,大眼睛忽閃忽然特別明亮。

    徐志提著籃子依舊走在最后,一點太引人注意的緋紅從耳后根,慢慢的蔓延到了整個耳朵,他從沒覺得正午的太陽像今天這么溫柔過,真舒服,他心想。

    作者有話說:

    下章:明日中午錢點

    第7章 春桃

    ◎我叫徐志,尚未婚配◎

    等他們仨走到半面鎮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飯館里除他們外只有一桌客人。徐志坐下后就招呼店伙計過來:“一只燒雞,三碗rou絲面。”

    店伙計吆喝一聲好,給他們提了壺茶就去后廚傳菜。春桃端起茶喝了一口,心想徐志這個人吧,冷是冷了點,但是很仗義,而且很不客氣,請他吃飯明明自己做東,結果他像主人翁似的。

    因為人少,燒雞和rou絲面很快就上來了,還配了一碗蒜泥蘸水。燒雞一端上來,羅小弟就忍不住吞口水,只見雞的表皮是漂亮的金黃色,雞皮又糯又香,散發著香料和雞rou混合在一起的清香,徐志拽住一只雞腿,左右擰了一圈,肥嘟嘟香噴噴的大雞腿就被扯了下來。

    ‘咕嘟’一下,春桃看著油汪汪的燒雞,忍不住也吞了口水。沒想到這雞外皮烤的略有焦脆,里面的rou還特嫩,rou汁順著雞皮滴答下來,顏色清亮,香甜異常。

    可惜,這鮮美的雞腿馬上要進徐志的嘴了。

    但下一刻,剛掰下來的雞腿被送到了春桃碗里,接著徐志又掰另一只,然后放在羅小弟碗中,接著是左翅右翅,同樣分給了春桃和羅小弟,一只雞的精華全都被他分掉了,春桃連忙夾起雞翅往徐志碗里送:“徐志哥,你吃個雞翅。”

    徐志用手擋了下,利落地拿起剩下的雞身子:“我吃這個。”

    “……”“……”

    春桃和羅小弟齊齊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