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 第1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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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身上若有若無的山荷香味,仿佛現在還能透過厚厚的府邸墻壁,傳進他鼻中。 雖然時間極短,但他還是記住了那股子神態—— 懵然嬌憨,是從未有過的嬌媚憐人。 景殃忽然閉了閉眸,喉結緩緩滾動了下。 他突然深深意識到一件他從未在意過的事情。 從前那個小黏糊精……貌似、大概、也許,真的長大了。 不是十三歲、十四歲、十五歲的豆蔻稚齡。 而是碧玉桃李一般的十七歲。 作者有話說: 我就說翻窗會翻出事的吧。 第84章 鹿白換好干凈衣裳, 請宮人收好浴桶,磨磨蹭蹭地擦拭頭發,抹了頭油和香脂后, 實在是拖延不下去了, 只好朝著窗戶小聲喊道: “我好了。” 細細簌簌的聲音響起。 景殃來到窗邊, 手掌搭在窗欞上,眸光落向她, 停頓片刻才翻身進來。 鹿白下意識偏開頭, 不自在地攏了攏衣裳領口。 景殃進來之后就沒再說話,立于屏風旁側, 時不時看她一眼。 琥珀瞳色格外淺淡,卻不知藏著什么情緒,每每投在她身上一閃即逝。 空氣愈發安靜, 甚至多了幾分尷尬。 鹿白不得不輕咳一聲, 硬著頭皮道: “你來找我做什么。” 她剛沐浴完,清甜嗓音帶著點啞意。身上熱騰騰的都是水氣, 面頰白皙透紅,清透水珠順著發梢往下滑, 最終滴在地板上, 暈開水漬。 小小雙腳沒穿繡鞋,而是踩著木屐,白嫩圓潤的腳趾因為熱霧而染成粉色,有點緊張地蜷著。 景殃移開目光,剛欲開口,忽然想起自己來時還生著氣。 現在這口氣不上不下的卡著, 再加上方才那副近乎旖旎的畫面沖擊, 他一時竟然發不出任何火來。 他擰了下眉, 抿唇道:“方才……” 鹿白臉頰又有發燙的跡象,想到剛才的場景就懊惱,話語帶了幾分伶牙俐齒的嗔怒和火氣: “你都二十四歲的男子了,怎么連姑娘的閨房都亂闖!你也不問問我在干什么,萬一下回……下回……” 她說到此就實在說不出口。 萬一下回連正面也看見了,她這僅剩一半的清白就全沒了! 思及此,她忍不住恨恨瞪他。 雖說是發火,但剛剛從熱水里出來,她說話語氣和眼神都帶著軟綿綿的嬌態。 不像是生氣,像撒嬌。 景殃欲為自己叩窗辯解一二,探長手臂去扣住她纖細手腕:“我來時……” 鹿白繃著臉轉過身去,拒絕與他對視。 “……” 景殃揉了揉眉心,饒是心里還壓著氣,卻不得不因為她這副模樣而松開手,主動低頭道: “是我對不住你,我欠你個人情。你想怎么辦?” 鹿白繃著臉,道:“你先好好給我道歉。” “行,我道歉。” 景殃后退半步,垂首行禮:“微臣對不住公主殿下,愿任由殿下責罰。” “那……” 看他如此低謙態度,鹿白心里的火氣散了一點,小聲道: “那你方才……都看見了什么?” 景殃掀了掀眸,眉梢微微一動。 方才看見了什么? 看見了墨發滴著水珠,看見了隱入肩頭往前的線條,看見了不及盈盈一握的腰肢,以及纖纖潔背上半開半闔的蝴蝶骨。 看見了挺多的。 美人繾綣含春,讓他都忍不住亂了一息的方寸。 景殃啟唇,喉結上下滑了滑,淡淡道: “沒看見什么。后面全是你的長頭發。” “……哦。” 鹿白趕緊把這個話題揭過:“那你來做什么。” “你不愿意來楚寧王府,我不得來公主府找你?” 景殃瞥著她,道:“我回來當晚把你推下宮墻的死士,你早就知道是廣南王派出的人。” “是。” “前幾天為什么不說?” “因為。”鹿白頓了下,“我覺得這是我自己的事。” 景殃靜靜看著她,停頓數秒才道: “行……既然說好了合作,那從現在起就是我們的事。公主沒意見吧?” “沒意見。”鹿白避開他的視線,“去書房吧。” 她揮退所有婢女,帶著景殃來到公主府書房。 景殃沒坐在暗渡旁邊,反倒是從書櫥上抽出一本廣南衛氏發源書,翻了翻道: “你知道廣南王的核心勢力在哪嗎?” “樞密院?” “是,就是樞密院。” 景殃將書籍放回去,看向她:“樞密院宛如鐵桶,被廣南王牢牢掌控,也是他在朝中一言九鼎的依仗。樞密院那些大臣不掉烏紗帽,廣南王權勢永遠不會倒。但憑我們定然不能跟整個樞密院作對,所以你得先分析樞密院都有哪些肱骨臣子,先拆開來,再將其瓦解。” 鹿白點頭:“我知曉。” 景殃未答,問道:“有紙箋和筆墨嗎?” 鹿白將筆墨紙硯取來,放在案牘上。 景殃撩起袍角,坐在案牘邊,提筆寫了數個名字,遞給她道:“這是我安插在廣南王府的一些人手名單,你閱后即焚。” 鹿白心中一驚,接過來細細看去。 紙箋上寫了人名和其對應的職務,雖然沒有包含大多數位置,但分布依然算得上廣泛。人手不算甚多,但貴在精簡。 她目光停留在一個叫做姜紹的名字上。 這個姓氏有些眼熟,但她沒有過多聯想,看了幾秒便移開視線。 她心中驚異于景殃對廣南王府的掌控,用火折子燒掉紙箋: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景殃不知何時又寫好一份樞密院的骨干大臣情報,對她道:“你再看看這個。” 鹿白走到案牘旁,垂下頭,認真看過去。 這上面清晰地標出了樞密院的勢力階級。 樞密院共分十二房,統領的上級是樞密院士人,再往上的最高管轄者叫做樞密院長官,即院使大人。* 她看得認真,未注意到自己漸漸湊近景殃臉側。 景殃微微偏頭,看了下她近在咫尺的柔軟面頰和專注神情,眸光頓了幾秒,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側過頭去。 鹿白認真地抬起頭,沒注意到方才極近的距離,所有所思道: “西市另外半個主人已經是我了,廣南王府的銀錢利潤定然不如以往。現在周成佑又是個很合適的接近樞密院士人的人選……” “那么請問這位半個主人……” 景殃懶洋洋靠坐在木椅上,抬眸看著她:“這個時候該說的就都說了吧。別再藏著掖著了。” 鹿白呼吸微微一頓。 終于還是到了將自己層層剝開、公開對簿公堂的時刻了。 她做了個深呼吸:“我爹爹沒有叛國。” “我相信他不會叛國。” 景殃道:“但是那封信上的內容你也看到了,前前后后都是國師大人交代自己即將為西戎效忠,親筆書寫,確鑿無疑,沒有絲毫端倪。” “他不會叛國。”鹿白緊緊攥著拳頭,聲音有些發抖,“他絕不會叛國!” 景殃站起身,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輕道: “我知曉。那封信我一直保存著,未經他人手。兩年前交給了你,你今后可以慢慢研究。但無論真相,你都不要做沖動之事。從前頻頻來我王府書房探查,是我縱容你。但凡換成別人……” 他話音一頓,不再說剩下的話。 但鹿白知道他的意思——但凡換成別人,她早已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