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烈 第18節
陳靜安禮節性頷首,從她身邊走過。 從洗手間出來,陳靜安也沒回去,她走到陽臺上,這里沒人,她覺得今晚挺累的,身心都是。這里,只一盞昏黃燈光,照著漆木紋路要更安,她撐著雕木柵欄,從這里能看到長廊亭臺,打理不錯的草皮上,置著奇石假山,墻邊栽種著幾棵細竹。 蘇式園林風格。 夜里風大,細竹被吹得亂顫,墻面上印著的竹影也一刻不得歇,晃動不止。 等沈烈找到她時,已經過了半晌。 陳靜安只當時間不早,問是不是該要回去,沈烈沒回答,走過來,在她身前停步,越過她,也看她剛才看到的景。 “是不是不習慣?”沈烈問。 “指什么?” 沈烈往前,忽然拉近距離,他要高出許多,看她時難免要低頭垂眼,避免不了居高臨下的姿態:“這里,不喜歡這兒?” 陳靜安稍往后靠,只有半步的空間,欄桿抵住腰,她只好騰出一只手撐著。 “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她覺得兩個人靠得過近,有些排斥地偏過頭,又想起兩個人如今的身份,這樣的距離也無可指摘。 “因為不喜歡人,所以去哪都無所謂。”沈烈語調懶懶地念出她的心聲,也并不像生氣。 陳靜安沒說話。 因為看見,秦宜年從長廊走出來,他走到細竹前,低頭捧著手點燃一根煙,煙霧徐徐,很快被風吹散。 他衣角翻飛,罩出他消瘦過度的身形。 她幾乎立刻收回視線,但還是太慢,沈烈早已看到她面上細微表情,順著她的視線,看到秦宜年。 就想被一小粒火星濺到,還沒想什么,身體就已經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陳靜安差點撞上他的下顎,視線瞥過脖頸上突出喉結,一擦而過,她低頭腦子很亂,最后很蹩腳的地說自己想進去了。 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蠢。 但她是真怕沈烈又做出點什么,他瘋起來,誰也阻擋不了。 沈烈沒有回應,沒說好或者不好,他身形分毫未動,他的氣息跟體溫烘烤著她,避不開也逃不掉。 “不想讓他看見?”沈烈問,低沉的嗓音在頭頂上方。 “不是。” “誠實有時候也不見得是壞事。” 陳靜安只覺得心神俱疲,這一天過于漫長疲倦,比想象中要更難熬,她已經盡量配合,牽手,玩橋牌,學桌球……她感覺自己像是空殼,接受牽引擺弄,他想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我想回去了。”是真話,她伸手想要推開他。 “他看過來了。”沈烈輕語。 陳靜安呼吸一止,下意識去看,鬢邊的發絲吹拂上臉,她沒來得及撥弄,什么都沒看見時,腰間忽然被握住,突如其來的力量感讓她足夠驚駭,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腳底已經懸空,身體受力的支點只有腰間的guntang炙熱的大手,她甚至還未來得及叫出聲,已經被穩當放在欄桿上。 背部完全懸空,她本能抓住沈烈的手臂,肌rou比想象中堅實,像石頭,她幾乎握不住。 “沈烈。” 驚慌下,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不再是沈先生,禮貌又陌生疏離,而是沈烈,情緒激烈,因為慌張,也因為生氣。 更多是怕。 她真覺得他會放開手,不過二樓,摔下去也不一定會死。 陳靜安感覺到風聲仿佛鬼魅嘶吼,赫赫作響,腳底懸空后失去對身體的掌控,她隨時都能掉下去,倉促間,她看見沈烈漆黑眸底,里面或許映著她慌亂的樣子,她已經無心去看。她怕急,緊緊抓著他。 所以當沈烈靠過來時,她早已忘記作出反應,他曲著手臂,肌rou繃緊,清冷的木質氣息鋪天蓋地席卷,來時洶涌,壓抑像暴雨前夜,到最后卻戛然而止,他低頭,卻只是貼著她的唇角,落下很輕一個吻。 他的氣息全都撲進鼻息里。 陳靜安呼吸近乎停滯。 沈烈的唇擦過面頰,像是西方貼面禮,感受到陳靜安因為恐懼的細微戰栗,而樓下,秦宜年死死盯著他,握拳咬牙,那股子恨意幾乎滿溢出來,沈烈平靜看著他,黑眸幽深,唇線扯出愉悅的弧度。 秦宜年咬牙將煙丟掉,用腳狠狠碾過,臉色鐵青。 知道他們在一起是一回事,可是親眼見到他么親密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這么對視許久。 秦宜年先忍不住移開視線,不愿再多看一眼地抬步離開。 “抱歉。”沈烈撐起身,兩人視線平齊。 嘴上說著抱歉,話里卻沒有歉意。 瘋子。 變態。 陳靜安身體止不住地抖。 陳靜安從被抱下來,踩著地面時還有不真切感,她面容慘白沒什么血色,被嚇的,始作俑者道過歉,放開她,給她留足安全距離,整理衣服時隨意瞥了眼,秦宜年已經不見,他可能看到,也可能沒有,她不得而知。 她靠著欄桿,有種脫力感。 陳靜安收回視線,覺得這樣也好,真的,彼此都該認清現實,然后繼續往前走。 沈烈背靠欄桿,站姿憊懶,有種作惡過后了無生趣的感覺,他抬手,指腹碾著她的唇,他剛碰過的地方,緩緩開口道:“時間還早,要不要再玩點什么?” 今晚就這樣結束掉,怎么想,都覺得可惜。 作者有話說: 一更嗷,還有一更,估計要白天 有紅包掉落啵啵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陳小咪、湯圓老師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ting晚 4瓶;酒釀泡芙 1瓶; 第16章 ◎你挺瘋的(修)◎ “不要。” 嗓音清泠。 陳靜安唇上血色很少, 蒼白如整張臉,脆弱如蟬翼般透明易碎。 阮靈曾抱著她的手臂,好奇她脾氣怎么會那么好,情緒穩定到不太像真人, 到底怎么做到的, 她自己不太覺得, 至少在現在,她真的做不到沒有半點感覺, 有種被隨意擺布的愚弄感, 負面情緒累積到現在,已經快要決堤。 陳靜安看著他:“我今天挺累的, 沈先生,可以結束了嗎?” 夜風溫柔, 在這時, 反倒顯得有點殘忍。 “累, 是因為我嗎?”沈烈問。 “沒有。” “所以是前男友?” “……” 沈烈垂眼, 笑容溫潤:“看著的確挺礙眼的,要不要替你處理掉?” 陳靜安忍不住睜大眼。 他用的是處理,就好像對方不過是個隨意處置的東西,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她忍不住生出寒意。 “……不用。”陳靜安強撐著精神,“我只想回去休息。” 離開這, 離開他, 怎么都好。 “舍不得嗎?”沈烈仍在笑,那笑讓她不寒而栗, 好像她多表現一點, 他就真能做出點什么來, 她剛領教過, 暫時不想體會第二次。 “你對他這樣情深義重,”沈烈俯身,幾乎將陳靜安完全框住,“知道他是怎么對你的嗎?” 陳靜安怔怔。 “他說是你爬上我的床,寬衣解帶,萬種風情,前腳勾上我,后腳就將他給甩了……”看著陳靜安臉越來越白,他掀唇繼續道:“你完全可以跟我說,沈先生,幫幫忙,說你再也不想見到他。” “……” 太累了。 胸口如堵,陳靜安只覺得喉嚨里干澀到發不出任何聲音,那張赤忱的臉突然變得模糊。 失望嗎?更多是死心。 她不覺得秦宜年向身邊人向自己潑臟水,能對她造成多少困擾,他也好他身邊的朋友也罷,都跟她不會有交集,怎么看她真的沒關系,她在意的是,她所珍視的兩年感情,到最后以這種結局收尾。 陳靜安極力克制著情緒:“抱歉,我真想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起初聲量有些大,陳靜安語氣幾乎懇求:“我自己打車。” 沈烈多看她一眼,片刻說好,像是嘆息一般:“只是你就這樣下去,場面可能有些難堪。” 陳靜安情緒很亂,他說什么她根本沒聽清,一心只想離開,所以在跟沈烈說一聲先走了,便迫不及待地拿包下樓,途徑樓下大廳,不可避免地跟陶倫等人打個照面。 秦宜年坐在角落,看見她下來反應很大,直勾勾地盯著。 陳靜安只一味往外走。 “嫂子,這么早就走了?”陶倫往邊上邁一步,擋住她的去路,“烈哥呢?” 陳靜安沒理會,她走一步,他也跟著邁一步,擺明要攔路,臉上卻是笑嘻嘻地道:“架子也大了,這跟了其他人就是不一樣。” “讓開。” “敘敘舊也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