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日記 第38節(jié)
季聽和狗蛋都被嚇得渾身一抖,季聽忙道:“我沒動,沒動?!惫返罢稁酌牒?,不高興地對著戚灼噗噗噗。 戚灼快步走向季聽,順手撿起最開始換下的那條尿片,還沒挨近,臉色便變得一言難盡。 季聽一張臉皺成一團:“成火哥哥,你看這是屎吧?太臭了,是有點稀的屎——” “閉嘴!”戚灼兩個字吐得咬牙切齒。 他不去看季聽手上的東西,將之前那條尿片丟在他身旁,語速飛快地道:“把你手上的尿片放在這條上面,再對疊一下,讓外面的把里面的裹住。我拿著尿片出去埋,你去按著狗蛋,別讓他在地上亂滾,也不準(zhǔn)他吃手指?!?/br> “哦。” 戚灼神情猙獰地補充:“只要敢吃,給他掰折!” 季聽按照他的吩咐處理尿片,戚灼轉(zhuǎn)頭看狗蛋,看見他還好奇地盯著自己手指,一臉的蠢蠢欲動。 戚灼一聲怒吼:“你他媽敢嘗一下,我就把你扔了!哪怕是被炸彈炸個稀巴爛也不管!老子絕對不會允許身旁呆著個吃屎的來惡心我!” 季聽和狗蛋又被嚇得渾身一抖,季聽忙抬起頭:“不會的,我不會去嘗屎的?!?/br> “沒說你!” “哦?!?/br> 第32章 戚灼滿臉陰鷙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狗蛋, 狗蛋毫不畏懼,沖著他憤怒地啊了一聲。 兩人正對視著,就聽見季聽突然驚慌大叫:“我的手指是不是碰到屎了???!手指尖尖上有黃的!成火哥哥, 你剛嚇得我手指碰到屎了!” 戚灼原本正頭昏腦漲,滿心暴躁, 現(xiàn)在聽季聽也沾上了屎,整個人反倒平靜下來, 只雙眼放空地看著前方,木然道:“你把他按住, 我去埋尿片, 回來后燒熱水,全部洗澡。” 機甲艙門打開了一條縫, 悄無聲息地竄出來一道人影,又迅速關(guān)上門, 將那剛灑出的一線光亮又關(guān)在了門背后。 人影貓著腰跑出一段,將什么東西埋在沙地里,又迅速跑了回去。 戚灼回到機甲后,看見季聽盡職盡責(zé)地按著狗蛋的胳膊, 十根手指都高高翹起沒有碰著他。 “成火哥哥,尿片扔了怎么還是好臭?”季聽皺著臉問道。 戚灼站在艙門口,盡量離得最遠(yuǎn), 嘴里遙控指揮:“現(xiàn)在把他的衣服脫光?!?/br> “可是——” “你翹個手指做什么?以為他身上很干凈嗎?還怕把他衣服弄臟?”戚灼低吼。 “我是怕他把我的手弄臟了?!奔韭犻_始剝狗蛋衣服,不斷縮起脖子發(fā)抖似地?fù)u頭,用變調(diào)的聲音叫:“臭哇!臭死了!” “你不說他是你生的蛋嗎?還嫌他臭?” “對, 這是我寶寶, 我不能嫌臭, 這是我寶寶……”季聽念了幾句后又轉(zhuǎn)頭, 一臉扭曲地看著戚灼:“成火哥哥,要不你先當(dāng)他mama吧?!?/br> 戚灼面無表情地?fù)]了下手,示意他轉(zhuǎn)回頭別看自己。 “狗蛋你別動,別動。”季聽解開狗蛋胸前的那排紐扣,分開連體衣,露出小嬰兒圓滾滾的肚皮,一條原本塞在衣服里的項鏈也滑落出來。 “咦?項鏈呀,蛋蛋戴了一條項鏈,掛著個牌牌?!奔韭犚娺^戚灼的項鏈,便喊他來看:“成火哥哥你來看呀,蛋蛋也掛著你那種牌牌?!?/br> 戚灼不經(jīng)意地看了眼,在看清那塊樹葉狀青色玉墜后,忽地大步向前,也顧不上嫌棄狗蛋臟,伸手便拿起玉墜。 “??!”狗蛋脖子被扯了下,大叫一聲,朝著他吐口水泡泡。他便放低手,蹲下了身。 這是條深黑色細(xì)皮繩,串著一塊樹葉狀的淡青色玉石,玉石里的葉脈清晰分明。戚灼非常熟悉自己的玉,發(fā)現(xiàn)狗蛋這塊玉不光和自己的玉外觀相似,就連每一根葉脈的分布和走向都完全相同。 這是怎么回事? 戚灼將自己的玉從領(lǐng)口里扯出來,兩塊青玉放在一起對比,季聽也將腦袋湊近仔細(xì)看。 “一樣的,一樣的樹葉牌牌??墒菫槭裁茨銈兌加校俏覜]有?”季聽看過兩塊玉后,既納悶又有些失落。 戚灼則處在震驚中,以至于有些失魂落魄。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青玉和紅玉都獨一無二,世間僅有,沒想到之前遇到的怪人有,就連這個剛撿到的嬰兒居然也戴了一塊。 他盯著兩塊玉佩瞧了會兒,去問狗蛋:“你這玉佩是哪兒來的?” “啊!” “這個,這個是哪兒來的?”戚灼放慢了語速,將狗蛋那塊青玉舉到了他面前。 狗蛋伸出小手來抓,戚灼便松開手,狗蛋抓著青玉瞧了兩秒,迅速往嘴里塞。 “不能吃,這個不能吃?!奔韭犨B忙將那玉從狗蛋手里摳出來,塞進了他的連體衣服里。 “你這個玉是哪兒來的?”戚灼還不死心地追問。 “噗噗噗?!?/br> 季聽忙道:“成火哥哥,狗蛋還不會說話的,他沒法告訴你。不過我覺得那牌牌是蛋里長出來的吧,可能很多寶寶都有。成火哥哥你這個可能也是你蛋里長出來的——嘔——” 戚灼被季聽的干嘔聲驚醒,這才發(fā)現(xiàn)艙內(nèi)臭氣難聞,應(yīng)該去洗一洗。他也清楚自己想從一名嬰兒嘴里問出玉的來歷,那簡直不可能,便把自己的玉佩重新塞進衣領(lǐng),喝道:“你繼續(xù)給他脫衣服,我去燒水,準(zhǔn)備洗澡!” “好,嘔……”季聽眼淚汪汪地道。 戚灼提了兩桶水下到副艙,倒進一個方形鐵箱,再放上能量板。 能量板溫度高,箱底很快就冒出一竄竄氣泡,簇?fù)碇仙?,破裂,發(fā)出絲絲的聲響。 戚灼怔怔看著那些氣泡,心里還在想著剛才的事。 母親從小就讓他戴著兩塊玉佩,說自己小時候也戴過。他向母親追問過玉佩的來歷,但她也不太清楚。 她只知道是某位老祖宗在一顆小行星上遇到了超級風(fēng)暴,躲藏時發(fā)現(xiàn)了一塊隕石,無意中破開,發(fā)現(xiàn)中心是一塊青紅相間的玉。 這塊玉質(zhì)地不明,但紋路渾然天成,他覺得這次遇到超級風(fēng)暴卻大難不死,沒準(zhǔn)是這塊隕石帶來的福運,便帶了回去,做成一青一紅兩塊玉佩,一代代傳了下去。 母親說世上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兩塊玉佩,戚灼曾經(jīng)堅信不疑,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狗蛋和怪人都有。雖然不知道那倆人的玉佩怎么來的,但證明這玉并不是獨一無二,世間唯一。 。 龐隆城的戰(zhàn)火暫時平息,顯得夜里的沙地分外安靜,只有沙鼠時不時竄過的簌簌聲。在那隱約光線下,廢棄機甲的銀白身軀像是一座沙丘。 戚灼左右手各提著一桶冒著熱氣的水,背著他撿到的那個黑色背包。季聽緊跟在他身側(cè),肩膀上挎著一個用戚灼皮夾克做成的包袱。 “別牽我啊,再提醒你一次,別、牽、我。”戚灼雖然壓低了聲音,語氣卻很威嚴(yán)。 “差點忘了?!奔韭犨B忙收回剛伸出去的手,小聲道:“我已經(jīng)沖過手了?!?/br> “如果是我的話,哪怕沖上半個小時你都要嫌臟。你自己摸著了,沖一下就覺得干凈了?”戚灼冷笑,“假愛干凈?!?/br> 沙地不好走,季聽一個趔趄,下意識伸手去牽戚灼,想起他的命令,又趕緊收回手。 戚灼眼看著前方,嘴里道:“才走這么一段,你都伸了四次手。注意控制自己,在心里默念,不準(zhǔn)伸手。” “不準(zhǔn)伸手,不準(zhǔn)伸手,不準(zhǔn)伸手……” 戚灼低喝:“你那是默念嗎?不要發(fā)出聲音。” 季聽閉上嘴,聲音立即消失。 戚灼又警惕地道:“你抬手想干什么?默念只需要閉嘴,不準(zhǔn)抬手捂嘴!” “哦?!?/br> 戚灼身后的背包動了動,拱出來一個rou乎乎的圓腦袋,沖著季聽啊了一聲。 戚灼一言不發(fā)地放下水桶,反手將那腦袋按下去,再把滑開的拉鏈拉上一半,提上桶繼續(xù)往前走。 機甲右方五十米處有一架面包車殘骸,車身看上去挺完整,但輪胎只剩下輪轂,一半都陷入在沙地里。 兩人鉆上了面包車,戚灼關(guān)好破爛車門,拆掉中間那排座椅,騰出了一小塊空間。 他將背包放在后座椅上,將全身光溜溜,只有屁股上貼著一層塑料紙的狗蛋從包里提了出來,再取下季聽跨在肩上的包袱,取出從機甲副艙里找到的香皂和毛巾。 “好了,現(xiàn)在洗澡,都必須洗得一絲絲臭氣都聞不到。” 一番沖洗后,破敗的面包車?yán)餆釟庹趄v,兩桶熱水只剩下了小半桶,車廂底濕漉漉的,車門處還在往沙地里滴水。 戚灼靠坐在后座椅上,閉著眼,額頭上蓋著一條疊好的毛巾。他看似身形單薄,但骨骼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rou,顯得并不孱弱。他身旁坐著全身扒得精光的季聽,像只rou嘟嘟的狗崽,以和戚灼相同的姿勢靠著椅背,額頭上蓋著他自己的小熊毛巾。 狗蛋則橫枕在季聽大腿上,兩條藕節(jié)似的腿上下踢騰,肚子上搭了條冒著熱氣的尿片,嘴里不停吚吚嗚嗚著。 季聽轉(zhuǎn)頭去看戚灼,看見他胸膛上晃動的兩塊玉墜,伸手去碰了碰,擦掉上面的水珠。 “你和蛋蛋的牌牌都很好看,像樹葉,紅的,烏的?!?/br> “什么烏的?這是青色,是青玉。”戚灼閉著眼睛糾正。 “哦,青玉,我喜歡這個烏的青色?!奔韭狘c點頭,伸出手比劃:“我mama也有項鏈,這么長,下面的小圓蓋子里是我和她的照片?!?/br> “……不知道m(xù)ama到哪兒了,她肯定很著急……爸爸和季云、季太太也走了,他們現(xiàn)在正在小行星上度假吧……我還有衣服在大行李箱里,希望季云不要給我扔了……” 在季聽的小聲嘀咕中,戚灼慢慢睜眼,側(cè)頭看向了車窗外。 天空不時掠過光束,光線將他的臉也映得明明滅滅。他過長的頭發(fā)都被捋到腦后,露出了飽滿的額頭和英俊的眉眼。幾根濕漉漉的發(fā)絲垂在眼尾,讓他身上的戾氣和攻擊性消散了許多,多了幾分少年的稚氣。 “……mama說在苔絲號上等我,但是她上了瑪麗號。她知不知道我現(xiàn)在還沒走啊……” 季聽在說這些時,戚灼一直看著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現(xiàn)在找不到mama,所以要把狗蛋看好,不能讓他也找不著mama?!奔韭犨煅蕛陕暫?,將腦袋靠在戚灼胳膊上,問道:“成火哥哥,你的mama呢?” 戚灼一言不發(fā),季聽也并不介意,只繼續(xù)說自己的話,不想還沒講上兩句,戚灼突然輕輕吐出兩個字:“死了?!?/br> 季聽聲音頓住,車內(nèi)變得安靜,只有狗蛋還在小聲吚吚嗚嗚。 座椅輕微彈起,季聽取下額頭上的毛巾,直起身去看戚灼的臉,盯著他瞧了片刻后,又伸手去摸。 “干嘛?”戚灼睜開眼,在空中截住他的手。 季聽小心地問:“你在哭嗎?” “我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戚灼把他的那只手扔掉。 季聽抓著自己的毛巾,沉默幾秒后道:“成火哥哥,你不要難過?!?/br>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難過的?”戚灼側(cè)眼瞧著他,語氣又恢復(fù)了冰冷。 季聽小聲道:“你mama死了,可是我和蛋蛋在呀,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br> 戚灼聲音變緊:“別,放過我吧,你們可別一直陪著我?!?/br> 季聽不做聲,伸手去抱他胳膊,戚灼將手抽出去,季聽繼續(xù)抱住。戚灼也就沒有再動,任由他摟住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