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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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惜依依不舍的,她今晚有點高興,話說的多,酒也喝了兩杯,盡管只見到了二表哥,也能給她心里帶來一點安慰,讓她知道家人都是往南邊逃難去了,沒有陷沒在亂軍里,盡管母親還是沒有一點音訊。 她跌跌撞撞的走向他,如冰似雪的臉染上一片殷紅色,眼波癡迷地流轉著,微微抹唇笑開,極美而不自知。 桓驥一開始扶著她,見她揮手亂動,慌忙把她打橫抱起來。懷里的人柔軟嬌小,一張臉貼在他胸膛里,來去反側,小聲呢喃著,聽不清說什么,只有反復吞吐的熱氣,他心里無盡的情愫一霎間都涌上來。 一剎間,天地這樣的清明和暢。 “唱歌給我聽吧。”她說。 “什么?”桓驥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問話俞惜已經不回了,半瞇著眼睛哼哼著。 “要聽什么?”他追問。 “要好聽的,不好聽——不給錢。” 桓驥手上動作一停,想起來那天在衛魏遷府上聽她唱過的《車舝》,唇角不由勾起來。 雖然不是給他唱的。 他稍稍啟唇,給她唱了一首《溱洧》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蕑兮。 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 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極溫柔極深情的音色在皓皓夜空里響起來,在俞惜的耳邊縈繞著。她聽得很舒服,不自覺睡過去。桓驥送她回帳子里,把她放到床上來,解了外衣,蓋上兩重棉被,又忙著把屋子里炭火撥熱。他沒有立刻走,轉眼看著頭床上眉頭微皺的人笑了笑。 臘月二十九,桓驥在襄陽衙署宴請各州郡的官員,俞惜自己閑著沒事,就自己登上鹿門山隨意逛逛。她走了一程,還沒到半山腰,晴天白日里忽然刮風下起雪來,紛紛揚揚的,即刻就給天地覆上一層白色外裝。 她穿的衣服不厚,不過也已經活動開了,身上并不特別冷,也沒有準備下山,就一氣登上山頂去。此處的視野特別好,站在山上往南看,能看到襄陽城內的景象,看見來往的人,向北看,能看見無盡的蒼青色的山,這些景象在雪里都漸漸的模糊起來,漸漸的,天地只變成一種顏色,入耳是呼嘯的風聲和鳥聲。 雪越下越大,俞惜跑到旁邊一個亭子里躲著,飽飽地看了一場雪,正預備走了,猛聽見下方傳過來的人聲。 “興致這么好。” 正是桓驥的聲音。俞惜循著方向朝山下望,見他氣喘吁吁的趕過來,懷里抱著一件、身上也披了一條猩紅鑲毛邊的斗篷。他抬著眼看她,隔那么遠都能看到直達眼底的情意。 俞惜第一次正眼看他,看出他長得好來。 一張欺霜賽雪足夠令眼前景物失色的面孔,輪廓鮮明,眉眼濃重,朱色的唇,烏黑的發,那雙眼睛里永遠有少年的天真意氣。他確實驚艷到她了。 俞惜一時間不能辨認清楚自己的心情,只呆呆的,不說話,眼看著桓驥走到身邊來,任他探探自己的手。 “怎么穿這么少。” 他把斗篷披到她身上,幫她系好。俞惜接受了,身上頓時傳過來他溫熱的氣息,帶一點酒味,她的左臉也跟著燒起來。 “你喝酒了,還喝了不少?” 桓驥點點頭。 “喝酒還出門吹冷風,你真不怕得頭風。”俞惜取笑他。 “已經吃過解酒藥了,難得清閑,想見見你,就跟過來了。”俞惜咬著唇微微點頭。 “早就想帶你來這里的,想帶你看春天這里的山水,夏天這里的城中都夜市,秋天的漁梁渡頭,冬天——”他說到冬天就打住了。 襄陽是桓驥除了上京外最熟悉的地方,這原是他的封地,他之前是一塊正正經經的爛泥,在此處廝混了幾年,什么地方都去過,什么都玩兒過。上京城破后,他無處可去,又回來這里,好似浪子回鄉,從一個不理正式的封王,現在成長為這里的掌控者和守護者。 兩個人說了一段話,俞惜見他愁眉深鎖,有心事在懷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問他。 “你有心事嗎?” 桓驥倒是坦言,全都告訴她了。 他們得到情報,北狄的人近期在和河北、山東的人開戰,具體戰況不明,他的謀士和部下都在商討有沒有這時候此時加入這場戰爭。桓驥占據湖湘巴蜀,坐擁的土地多,受牽制的兵力更多,他目前自由調動的兵馬只有十幾萬,殺入上京,就是和北狄、韓趙幾家作對,未必能勝,但是放棄了,也會錯失大好機會。 他的人,一半支持不應當殺入城中、一戰定乾坤,一半在支持此時應當攻占吳越閩南,兩方都有理有據,的確不好選取。 “我想聽你的看法。” “我嗎?”俞惜自嘲一笑:“我懂得什么,連戰場都沒上過,說出來不過是一孔之見。” “不然,我想聽你說你的道理,并不是要把戰局的希望和負擔都押在你身上。” “那你怎么想?”她反問他。 “我沒什么想法,我從沒有對那個位置的想法,從小就沒有,不然我前半生也不會這樣過了。后來到這地步,只是為了向你證明我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他說到這里,俞惜不自在輕咳一聲,提醒他說重點。 開始的時候沒想那么多,只想逃命,求一口生存。后來慢慢的壯大了,事業大了,追隨的人多了,承擔的期望也多,做什么處處掣肘,顧慮也多起來,害怕承擔失敗的后果。 “他們不是對你充滿期待,他們是對你這個位置所能承擔的事業有所期待,不管這個位置上是你還是別人。”俞惜道。 她這么說讓桓驥好受很多。 “不妨換個角度,先把自己的心意搞清楚。這樣想,你是想爭天下,還是想安天下?” “你是說進軍上京是爭天下,收服魏遷是安天下?” “不,攻進京城可以爭天下,也可以是安天下,收復魏謙也是。” “這兩者有區別嗎?” “可以有區別,也可以沒有。” 桓驥深吸了一口氣。 “我懂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俞惜和他相對一笑。 “再陪我登一程吧。”他說。 兩個人換了一條路,從山上下來,這是一個緩坡,山中好大一片空地,堆了滿天滿地的白雪。桓驥起了壞心,拈起一個雪團子砸向她。俞惜不提防,給他砸中。 “桓驥!”俞惜大叫他。她也起了小孩子的心氣,團起一個來還手砸向他。桓驥躲得快,幾次打不中,俞惜自己又挨了幾個,冰涼涼的,有一次擦著臉過去。她氣急了,一定要打中他,倚著一棵樹累得氣喘吁吁。 “打中了!” 俞惜打到了他肩膀,得勝的快感叫她毫不保留笑出來,那樣的一張臉,冰雪里開出來的花那樣美,完全的綻放開來。 俞惜看桓驥有些發呆,乘機起意又一個砸中他,他反更肆意笑起來,不自覺走近她。 “幼清,你笑的真好看,你以后多笑笑好不好?要一直這么開心下去。” 俞惜被他這話說的臉雙臉燒紅,她別過身去,不看他。 “新年快樂。”他說。 “快樂”。俞惜也彎彎唇角。 兩個相攜著下山去,身后是一片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