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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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茸有喜了,這是一件大事。俞惜忙著為她準備禮物,生意算是剛剛回本,她身上閑錢不多,想著不必再另買東西,可以送她幾株珍稀的藥材。她一面想著,一面迎剛進門的客人。 一個年輕的公子,看著二十五歲上下,形容清俊,看著堂上的女人,雙臉發紅。 “客官買什么藥?”俞惜面上帶著笑問道。 美人一笑,那人更不好意思了。 “姑娘在上,小生姓林,今年二十六歲,現住城東,家有良田百……” 他說這幾句話,俞惜忽然明白了。她照例拒絕了那公子。 “我已經成過婚了。” “我知道,我不介意……” “我夫君只是遠行了,并未去世。” 一句話成功把人堵住。 “對不住,小生冒昧,小生告辭?!?/br> 男人離開藥堂,一臉失望地跑了。 這次倒是干脆,沒有多糾纏,俞惜如是想道。開店半年,數不清有多少媒婆上門。她堅持稱自己已婚,并梳上婦人的發髻,情況才稍稍好些。不過還是時常有這種情況發生,倒是仗著紫茸的庇護,并沒有人敢sao擾她。 去刺史府上做客,俞惜換了件素凈又不失端莊的衣服。出門,雇馬車,從城南到城東,走了約半個時辰。刺史府里的人都認識她,很輕易放她進去。 天下大亂,群龍無首,刺史儼然是這里的土皇帝。紫茸得寵,身份地位也不會差。如今有孕,算是第一個孩子,更會被隆重對待。這府邸平日便是華貴非常,如今更裝扮得碧彩繽紛。聽說今日全揚州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賓客如云,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俞惜由使女帶著一路進了后院,到了紫茸的院子。見她來了,紫茸忙笑著站起來迎她,兩個丫頭在她身邊服侍。 “快坐下!”俞惜忙上前去請她坐下來。 兩個人牽手對坐著說話。俞惜看她紅光滿面,手撫著小腹,眼光溫柔和暖的樣子,也替她高興。 “這是給未來孩子的,這是給你的?!彼o了紫茸一對足金的鐲子,還有幾支山參。紫茸如今的身家自然對這些看不上眼,不過也笑著收下了。 “生下來了,你就是他的干娘,我這個孩子可等著收干娘的滿月禮了?!?/br> 兩個人還要再說話,這邊又跑進來一個使女,向紫茸請示府里事項,又接著一個丫頭來通報大夫人有請。俞惜不便打擾,留下禮物,預備告辭出門。 紫茸卻堅持留下她。 “你先在園子里逛著,晚間吃飯的時候咱們再說話,今天大好的日子,你一定要留下?!庇嵯妻o不過,同意了。 她出了門,由一個使女帶著一徑到了后花園,就在園中隨意逛著。 今日賓客甚多,她不認識,怕沖撞得罪了別人,只管往后園僻靜處去。刺史魏遷的后園夠大,布置也夠繁復,倒不怕走來無聊。 時近寒冬,北風凜冽,百草蕭瑟,只有梅花開的好,枝條盤曲,花香清冽,倒很能清心。 俞惜看這花,想著又是一年過去了。 “幼清?” 俞惜聽聲音,轉頭才發現自己身后站了一個人,不,是兩個。 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無論如何,沒想到能在這時候,這個地方再見到桓驥。 他黑了些,也瘦了,眼角帶一道淺淺的傷疤,穿一身玄色長衫,越顯得身姿勁拔,如出云岫玉。 這樣的一個人,與兩年前上京城那位聲名狼藉、浮華浪蕩的皇子是絕扯不上關系的。 “是你,好久不見?!庇嵯б舱J出他來,笑道。 “是我,幼清,我——一直在找你。”桓驥看她,眼中帶著激動的熱望。俞惜不清楚他今時的身份和目的,遣走了身邊使女,和他單獨說話。 兩個人一時間寂然相對,萬語千言,不知道先說什么。 “你還好吧?”俞惜問他。 “都好,你呢?” “老樣子?!庇嵯Э嘈α艘幌?。 “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好,你要什么我都能答應?!被阁K太激動,什么話不經考慮就直接說出來。 “不用的,不必麻煩你?!庇嵯ФY貌拒絕道。 “你不信我?我現在有能力保護你,我說得出,做得到。” “我知道,我都知道?!?/br> “你知道?” 俞惜當然聽說過。他走后,不到兩年的時間,已經掌控了湖湘巴蜀,成了信王,當年那個聲名狼藉的人,竟有了赫赫威名,她常聽他的事跡,聽說他戰無不勝,聽說他很得民心。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我很欣慰?!?/br> “那你為什么……你不愿?” 俞惜點點頭,她覺得兩個人緣分已盡,她沒有必要再來招惹他,和他有牽扯,除了拜托他幫忙尋找母親。 桓驥還要勸她,只聽見那邊紫茸的丫頭來叫人,說已經開席了,俞惜同他告辭,跟那丫頭往回走。 到前院宴會上,紫茸招呼俞惜來自己身邊坐下。她在女席的上首,和大夫人對坐,把俞惜安排在自己身邊。 紫茸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內里是夾棉的織花錦緞,外罩一件大氅,頗顯華貴氣派,她是美麗嬌弱的,和俞惜兩樣的美麗。俞惜有意襯她。,梳的發髻,戴的發飾都很素淡,又不顯敷衍,正合她不引人注目的心思。 紫茸和魏遷調笑了一陣,又轉來和俞惜說話。她向俞惜介紹對面席上男子的家世條件。 “那個姓楊,今年二十四歲,還未曾娶妻,現任……” “那個年輕人姓董,今年二十七歲,娶過一任妻子,不過已經喪妻滿三年,現在……” 俞惜沒想到來了宴會也是被介紹相親,她正想著怎么拒絕這事,忽然見對面席上下首位置有一道目光瞪來,怒沖沖的。 他怎么聽到她跟紫茸說話的? 一個兩個生出這些麻煩來。 紫茸不顧她分神,繼續道:“嫁妝你不必擔心,都由我來出,你放心,出嫁之前對方的人品家世,我一定給你打聽的清清楚楚,他要欺負了你,我來找他算賬”。 “紫茸,我跟你說過的——”俞惜輕點她的臂膀,低下頭來,神情鄭重。 “可是都兩年了,那人一點音訊都沒有,你還要這樣守著嗎?我看不下去你這樣自苦?!?/br> “他是為了大義死的,他一年不來,我等他一年。我知曉你對我好,可是對我來說,守著和他的記憶過一輩子就夠了,這樣的我怎么好意思再嫁來耽誤人家呢?” 紫茸被她一句話說得頗沉重,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抓這她的手拍了拍。 “我是為你可惜,你這么年輕,人才又這么好,可惜,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