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珠唇角帶笑，目送容煙走出江南春，卻在看到康寧和的時候，沉下臉來。

    康寧和繃著臉，緊跟容煙來到停車場取車。

    他和方明珠見面后的互動，容煙根本沒注意到。

    “容阿姨！”顧璋透著驚喜的稚嫩嗓音忽然在身后傳來！

    容煙后脊梁骨開始發冷！

    來江南春之前，顧璋曾打電話向她約飯，她推脫說在忙工作，現在卻被抓了個正行！

    更悲催的是，當她轉身準備招呼顧璋的時候，就看到了冷著臉的顧行！

    她直接避開顧行的眼刀，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與顧璋聊起來：“你也來這邊吃飯了？”

    “阿姨不是說在忙工作嘛，怎么也來江南春了？”顧璋的童言無忌令容煙的臉立馬就紅了。

    容煙硬著頭皮解釋：“你打電話的時候，阿姨確實在工作，后來就忙完了。”

    “走啦，顧璋。”顧行直接無視眼前的容煙和康寧和，牽著顧璋的手走出停車場。

    顧璋邊走邊悄悄與容煙揮手道別。

    容煙愧疚滿滿，發誓等下個周六一定請顧璋吃頓大餐。

    “有個朋友聽說我在江南春，正準備過來，你先走吧。”一直沉默的康寧和對容煙下了逐客令。

    容煙完全沒注意到康寧和別有深意的表情，上了自己的車子，離開江南春。

    康寧和在通訊錄中找到顧行的號碼，撥過去。

    很快，顧行不屑的聲音傳來：“康先生。”

    “顧律師，我還在停車場，出來聊聊吧。”康寧和誠意十足。

    “抱歉，我還要陪兒子吃飯，沒時間。”顧行聲音冷冽，準備結束通話。

    康寧和急聲叫住他：“既然顧律師不來見我，那么我就去見顧律師好了。”

    “你來接待廳的休息區吧。”顧行最終做出讓步。

    幾分鐘后，兩人在江南春一樓見面。

    顧行落座后看起手機來，沒有看康寧和一眼，“康先生想說什么，我洗耳恭聽。”

    他的敵意完全在康寧和的預料之中。

    “顧律師，你對我和容煙有很深的誤解。”康寧和看出顧行很不耐煩，直接切入正題。

    “誤解？”顧行抬眼，嘲諷道：“康先生年紀都可以做容煙的父親了，怎么不敢承認對容煙的齷齪心思呢？”

    “人和人之間，并非只有男女之情，還有——”康寧和頓了頓，轉了話鋒，“我可以在顧律師面前發誓，對容煙，只是長輩對小輩的疼愛，絕對不摻雜其他感情。”

    “康先生對容煙什么感情，與我無關。因為，我并沒有和容煙交往下去的想法。”出于面子，顧行違著良心說。

    “無論你和容煙以后的感情會走向何方，我都要把你對我倆的誤會澄清。”康寧和態度堅執，“不怕顧律師笑話，我是把容煙當做女兒來看待的。”

    “女兒？”顧行涼薄地笑了聲，“沒有血緣關系的女兒？康先生能為自己想出這么個充足的理由，真是連臉面都不要了！”

    康寧和被他的話刺得很不舒服，但還是耐著性子道，“我年輕時的戀人和容煙的五官十分相似，分手多年才從朋友那里聽說，她曾經懷過我的孩子，但因為種種顧慮還是打掉了——”

    顧行蹙眉，半信半疑。

    “第一次見到容煙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的女兒當年能活下來，現在也該和她差不多大了。”康寧和滿腹惆悵，“于是，我開始找理由接近她，和她吃吃飯，聊聊天，就會有種女兒在身邊的幸福錯覺。”

    顧行怔了怔，開始認真打量起對面的康寧和，“據我所知，容天德并不是容煙的親生父親。”

    “真的？”康寧和很是震驚，“難怪容煙在他眼里，還不如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白玖凝！”

    “容煙的mama在她七歲的時候就出國了，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顧行對康寧和的敵意消了不少，“如果康先生懷疑容煙是你女兒，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做個親子鑒定。”

    “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但是怕破壞和容煙之間剛建立的信任，不敢提。”康寧和皺眉，“如果可以的話，顧律師能不能幫我這個忙？容煙真要和我沒有血緣關系，我就死心了。”

    顧行若有所思：“好，我來想辦法。”

    “這件事請顧律師一定替我保密。”康寧和再次叮囑。

    顧行本來是懷著敵意來見康寧和的，回包房時，眉眼間已多了幾分平和。

    康寧和等顧行走遠，從手機黑名單中找到一個號碼拉出，撥過去。

    很快，手機中傳來方明珠警惕的聲音：“康寧和，你要做什么？”

    “都分手二十四年了，我還能做什么？”康寧和低聲呵斥，“我有事要和你說，馬上來停車場。”

    “我沒時間——”方明珠話沒說完，康寧和已掛掉電話。

    十多分鐘后，康寧和還是在停車場見到了方明珠。

    方明珠走向康寧和時，神經線緊繃，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生怕被熟人看到。

    “方明珠，摸著良心告訴我，當年那個孩子究竟是生下來了，還是被你流掉了？”康寧和厲聲喝道。

    方明珠身體輕顫，臉色蒼白，“簡直胡說八道！我什么時候和你有過孩子！”

    “那就用傅青城和傅芷的命來發個毒誓——說你從來沒有懷過我的孩子，更沒有為我生過孩子！”康寧和恨恨盯住她。

    傅青城既是方明珠的青梅竹馬，又是丈夫，傅芷是兩人唯一的孩子。

    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方明珠氣得快要把下唇咬出血來，“康寧和，你可以咒我，但絕不許咒傅青城和傅芷！”

    “不敢發誓，就等于默認替我生過孩子了。”康寧和笑聲苦澀。

    方明珠倏然轉身，把后背留給康寧和，沉默了會兒道：“我確實懷過你的孩子，但還不到兩個月就把它打掉了。因為，我們相識就是一場錯誤，我根本不會與你生孩子！”

    “那么愛傅青城，當年為什么還要爬上我的床？”康寧和伸手把她扯到眼皮底下，目光灼灼望定她，“方明珠，你知道這二十四年我是怎么過來的嗎？”

    她冷冷扯開康寧和的手，神色平靜得沒有任何起伏，“別再說了。所有的錯都在我身上，我不該寂寞難耐，一次次騙你。”

    “當年，你連句話都沒為我留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等了你二十四年。現在，你一句錯都在你身上，就想把曾經犯的錯輕輕帶過，做夢！”

    康寧和目光如刀，狠狠扎在她身上。

    她目光閃躲，根本不敢和康寧和對視，“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希望你以后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康寧和的心被她的話刺得鮮血四溢，“你什么時候認識容煙的？”

    聽到容煙的名字，方明珠緊張得心跳加速，但還是故作平靜：“你不會不知道，她是我和第一任丈夫的女兒吧？”

    “你的第一任丈夫——容天德，對你們的親生女兒怎么還不如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繼女？”康寧和冷笑，“難道他在用這種方式，報復你當年拋夫棄女？”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別再提了。”方明珠嗓音落寞，疾步離開停車場。

    康寧和眼皮都沒掀一下，上了自己的車。

    容煙下午不用上班，回到陽光嘉園就開始找去年考設計院的書籍。

    她準備一邊上班賺錢，一邊溫書備考。

    傍晚方明珠打來電話，說她出的設計圖上有幾處需要改動。

    她信以為真，忙道：“麻煩方總把需要改動的地方拍一下，發我手機上。”

    “我已在‘本味粥鋪’定好位子，過來吧，我們邊吃邊說。”方明珠這才提出約飯。

    “其實方總把圖紙做好標記，發過來就行。”她想不通，為什么忽然之間方明珠要和她走這么近。

    “還是見面再說吧，我馬上把粥鋪地址發你微信上。”方明珠不容她拒絕，掛了電話。

    容煙對方明珠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這種情愫介于長輩和朋友之間。

    令她既想靠近，又想理智地保持著距離。

    半小時后，容煙還是來到“本味粥鋪”。

    點完菜，方明珠根本不提圖紙需要修改的事兒，而是和容煙聊起家常。

    “我記得你說過，mama很小就不在你身邊了，這些年你過的很艱難嗎？”方明珠問得很小心。

    “小時候的事都不記得了。”容煙不想再提傷心事，忙轉移話題，“聽蘇芩說，方總有一個還在念大學的女兒。”

    方明珠深深凝視住她，“多年來，我和老傅一直忙生意場上的事，對傅芷疏于管教，養成了她驕橫跋扈的性子，經常與我和老傅慪氣——”

    “又在背后說我壞話！”一道脆如琳瑯的女聲忽然從她們身側傳來。

    第213章 好走不送

    容煙巡音望去，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白凈女孩，已站到她和方明珠身側。

    女孩十六七歲的模樣，眉眼如畫，和方明珠的五官有些相似。

    “你不好好待在京城念書，來錦城做什么？”方明珠并沒有對忽然現身的傅芷，表現出該有的熱情。

    “知道你在錦城，我就買了張機票飛過來咯！”傅芷說著從后面擁住方明珠的后背，把臉親昵地貼上去，“人家想你了呢，母親大人！”

    方明珠扯開她的手，忙為兩人做介紹，“這是我女兒，傅芷，現在在京大的少年班。這位是——容煙，mama剛交的好朋友。”

    “你好。”傅芷看向容煙，清亮的眸子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你就是芩姐說的，長得和mama很像的那個？”

    “你好，傅芷。”

    容煙看到她第一眼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便直接喊出她名字，而沒有選擇聽起來距離感十足的“傅小姐”。

    “你好，容煙。”傅芷從方明珠后背蹭下來，坐到方明珠身側，盯著容煙看起來，“還真別說，你長得比我和我媽都像。”

    方明珠聽得心頭一顫，忙轉移話題，“容煙比你大七歲，你就不要直呼容煙的名字了，還是喊聲‘jiejie’吧。”

    “非親非故的喊什么‘姐’！”傅芷不滿地嬌嗔，“我就喊‘容煙’。”

    “算了，稱呼而已。”容煙感覺到傅芷對她帶有明顯的敵意，緩聲道，“剛剛方總說你在京大的少年班就讀。”

    “是呀。”傅芷漫不經心地說，“每個人聽到京大少年班的時候，都驚詫不已。一個少年班而已，很了不起嗎？”

    京大少年班每年只有五十個名額，從全國遴選出綜合素質特別優秀的少年，直接免去高考和研究生入學考試。

    能被選進去的都是數理化方面的牛人，傅芷能入選，肯定有過人之處。

    容煙看傅芷的目光多了幾分欽佩和羨慕，笑著夸方明珠，“傅芷年紀輕輕就如此優秀，方總真是教女有方。”

    “傅芷從小不喜歡待在學校，小學和初中大多數時間窩在家里打游戲，閑的時候才看看書，幸好腦子還不算太笨。”方明珠話音中透著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