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2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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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知道鄭家的密折究竟寫了什么,但無非跟鄭雙雪的婚事有關。 而能叫父皇氣成這個樣子,要么是父皇對鄭家積怨已久,如今沒有了皇后橫在中間,哪怕是芝麻大小的事情,他也會借題發揮,發作起來。 要么就是鄭家仍舊不知收斂,在密折上口出狂言,就像從前做過的許多次一樣,才會這樣觸怒龍威。 無論是哪一種,趙曦月都并不想讓她母妃跟著遭罪倒霉。 不過這話不敢說而已。 晉和帝卻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失笑搖頭:“你母妃比你心里有數的,你去吧,她才不會火上澆油,越發惹惱朕。” 他都話把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趙曦月只好慢吞吞的站起身來。 就連貞貴妃也勸她:“你叫李內官送你回宮去吧,我陪著官家說會兒話,你不是還準備了好些食材,說后半天要給官家做糕吃嗎?正好官家心里不痛快,你回去準備準備,做了糕送過來,官家看著你的一片孝心,也就沒這么生氣了,快去。” 趙曦月應聲說好,退離兩步,蹲身與晉和帝辭了禮,才跟著李福緩步退出了福寧殿去,后話不提。 第341章 無奈 送走了趙曦月,晉和帝看著一地的狼藉,心頭越發煩躁。 他索性站起身,背著手,踱步往西次間而去。 貞貴妃見狀跟了過去。 入了西次間,晉和帝盤腿坐上了羅漢床,貞貴妃略想了想,也不等晉和帝開口,徑直往對面的位置上坐了過去:“要不叫人進來先把外頭收拾了吧?” 晉和帝皺了下眉:“你不用cao心那些,晚些時候李福會收拾妥當。要吃什么茶?叫他們端糕點上來?” 貞貴妃確實是有些受寵若驚,但還是先搖頭說不用:“早起公主折騰著,糟蹋了不知多少食材,妾在旁邊兒看著,吃了不少東西,這會兒撐得慌,什么也吃不下了,官家不用考慮妾的。” 晉和帝哦了兩聲,然后從袖口抽了個奏本一類的東西,隨手仍在桌案上,然后按住一個角,朝著貞貴妃的方向推了推。 貞貴妃心頭一顫。 這八成就是鄭家送來的密折。 他方才在盛怒之下,把御案上的奏折全都掀翻到了地上,卻把這本密折收進袖口里去。 顯然是不想叫底下的奴才們有機會看見只言片語。 那現在這個意思…… 貞貴妃抿唇:“官家,這是密折。” “說的是三郎和鄭雙雪的婚事,不算朝政,你看吧。” 他發了話,貞貴妃沒法子再推辭,只能拿了那密折來看。 可是越往后面看,越是生氣。 不要說是晉和帝,就算是她,見了這些話,也惱得不行! 鄭家可真是敢說啊。 看似這密折上說的都是訴委屈的話,可實際上呢? 又說鄭家從前的功勞,又說圣人如今病重,然后竟然還請起罪來。 罪責有二。 一是說三殿下從小養在滎陽鄭氏的,現在弄成這樣子,其實很該算是鄭家的罪責。 然后又由此推到了前面鄭雙宜因為爭風吃醋而出手傷人那件事。 在密折中說什么教女無方。 可是這種事情不能相提并論的! 否則這意思豈不是全都變了嗎? 竟像是在說,趙奕有如今的莽撞,全是鄭家教導不善的緣故。 跟教子無方也差不多了。 但趙奕的阿耶是晉和帝,是眼前的天子。 如果真的要說子不教父之過,趙奕這般魯莽,如此公然抗婚,究竟該算是誰的罪過? 貞貴妃指尖忽而一顫,那密折就變得燙手起來。 她隨手扔開,再也不去碰,連眼皮都在打顫:“這……這……鄭家未免也太狂妄了!” 確實狂妄。 接二連三的獲罪出事,本來以為他們會安分。 然而似乎因為宇文是昶被毒殺一案,朝廷只推了韓家出來頂罪,再沒打算追查下去,更似乎不會與鄭家計較什么,他家如今又覺得威風起來,能耐的很。 哪怕是皇后在宮里的情況和境遇已經很不好。 盡管這些消息是被晉和帝有意封鎖的,鄭家未必知道,但越是這樣想,才越是叫人氣惱也心寒。 還是仗著皇后啊。 而皇后一心一意,竭盡全力的護著鄭氏全族,竟然不能叫鄭家人有半分自覺。 “朕心里生氣,也就為此,輕狂張揚,數十年來不知收斂二字為何物。” 晉和帝指尖撫在袖口的祥云紋上,側目去看貞貴妃:“孫家自得朝廷推恩之后,謹小慎微,為人處世極近低調之能事,這都好幾個月過去了,從沒有過不堪的話或是折子呈送到朕的御案上。 當初朕抬舉你,抬舉你家里,你還怕會出事兒,怕御史言官有機會揪住不放,拼命的上奏本。 現在看來,你實在是太多慮。 你家里,很好。” 那怎么能一樣。 孫家小門小戶,便是得了伯爵封贈,也是不配的。 貞貴妃在這上頭頗有自知之明。 跟鄭家壓根兒就沒法比。 這話她也沒法接。 夸耀自己族中人本分老實嗎? 還是順著這話去說鄭家人不成體統? 晉和帝盛怒之下說這話,等冷靜下來都不一定追究鄭家。 她才不惹麻煩觸霉頭。 晉和帝嗤了聲:“阿月擔心你謹小慎微,說不出朕愛聽的話,還真叫她擔心對了。” “官家……” 貞貴妃一驚,抬眼去看。 晉和帝搖頭:“朕問你,這密折怎么處置好?” “官家,這種事情妾怎……” “你不必說怎么知道,更用不著說你不敢。” 晉和帝一擺手,打斷了她的話,根本就不叫她說完拒絕的話:“朕說了,這密折,你給朕出個主意,要怎么處置發落。” 貞貴妃不是真的不懂。 她在宮里久了,見得多了,聽得就更多,心里當然會有想法。 再說她當年在先太后跟前貼身服侍的,先太后有時候也會念叨這些,不管是朝政,還是士族高門。 只是貞貴妃懂得藏拙。 也藏了這么多年,都習慣了。 晉和帝今天的態度…… 貞貴妃幾不可見攏了下眉心:“官家為什么一定要妾來回答這個問題呢?您其實知道,妾從來最不愿意過問這些,便是聽見了,都要裝作沒聽著的。” 晉和帝有些無奈。 他有氣無力的輕輕嘆了一聲:“從前你是貴人,如今是朕的貴妃了。 皇后病著,后宮以你為首。 朕若是遇著了什么煩心的事情,你難道還是想跟從前那樣,一概不管,朕便是想到昭陽殿坐坐,跟你說一說,你也只說不懂,不明白,一問三不知嗎?” 這是…… 貞貴妃瞳孔一震,一雙杏眼頓時瞪大了:“官家您太抬舉妾了,妾不敢……” “朕就知道你要這么說!” 晉和帝音調雖然拔高了,但卻并不是生氣,語氣中還是無奈更多:“往后的日子還長著,也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吧?你已經是貴妃了,總要學著改變。 朕不是要逼你。 或許今天也是叫鄭家氣著了吧,說話語氣重了點。” 他深吸了口氣,又去看那本密折:“你不想說,就算了,免得讓阿月知道了,覺得朕欺負了你,又要來鬧朕。” 貞貴妃心下沒由來感到一陣唏噓。 他是孤獨的。 高處不勝寒,從來都是真的。 沒有了皇后的陪伴,貴為天子,這顆心也是最虛無縹緲,落不到實處去。 他只是想身邊有個人,能陪著他,說幾句貼心的話。 “官家……” 貞貴妃咬了咬下唇:“密折不必朱批,原樣發回滎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