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1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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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因為這十幾年以來,父皇屢屢推恩鄭氏全族嗎? 高官厚祿,加官進爵,黃金珍寶,普天之下除了鄭家,還有誰家有這樣的皇恩浩蕩? 鄭氏是兒臣外祖家,但兒臣說句公道話,他家享了旁人不能享的福,就更該擔旁人本可以不必擔的責。 為君分憂,憂國憂民,鄭氏原就應該做得比旁人更好些!” 他話音一頓,定定然望向晉和帝:“可是父皇,鄭家都干了些什么,連兒臣都心中有數,這數年以來,三番五次,您總不會真的毫不知情吧? 您若不知,今日恐怕也不會因錢侍郎的參奏而氣惱成這樣了。” 第185章 責罰(一更) 晉和帝一時默然無語。 他氣惱自然不是因為錢閬士參奏。 而是因錢閬士的參奏都是實情。 原本這世上的許多事,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揭過去不提算了。 他做天子,也不是處處事事都弄得那么清明。 可是有人提了,把這些攤開來說,便糊弄不過去。 鄭家的問題不是這一二日早就的。 趙禹端坐在官帽椅上,腰桿挺直,神色漠然。 晉和帝端詳良久,并不能從長子臉上瞧出半點情分。 大郎是比他做得好。 晉和帝捏著眉骨笑了聲:“那依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置呢?” 趙禹眉心才蹙攏起來:“父皇想聽實話,還是想聽兒臣為鄭家分辨幾句,好順勢下臺階,仍舊粉飾太平,將此事揭過不提呢?” 晉和帝緘默。 趙禹緩了口氣:“那父皇不如將錢侍郎罷官黜免,再拉下去重重責打三十大板。 他這半輩子的資歷白熬了,一身功績也白費了。 他是文官,一向文弱,三十個板子打下去,沒有個一年半載養不好,說不定從今往后成了廢人。 有錢侍郎的前車之鑒擺在這里,往后再沒有人敢置喙鄭氏半句不是。 畢竟要上折子參奏鄭家人,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分量和資格。” 他冷笑了一聲,那一聲其實很短促,偏偏正好能鉆進晉和帝耳朵里去。 然后趙禹緩了一瞬,又繼續說:“錢侍郎身后還有魏家呢,提攜之恩,都不好使——” 他嘖聲,尾音一拖,搖頭道:“父皇覺得怎么樣?” 但是真的當文武百官無人敢說一個字的實話時,朝堂又成了什么樣子? 晉和帝冷下臉來:“你用不著陰陽怪氣,朕也沒有說要發落錢閬士,否則太極殿上就把他拉下去處置了,還輪得到你此刻坐在福寧暖閣里陰陽怪氣跟朕說這些?” 趙禹聞言稍稍別開眼去,也沒再看晉和帝。 晉和帝看他那樣,氣不打一處來。 父子之間政見不和是常有的事,以往并不是沒發生過,但大郎少有這樣的態度。 冷硬,也強硬。 渾身都是刺。 從前大郎時時刻刻都記著,他是君父,父前有個君字擺在那兒呢。 自打鄭家來京以后…… 晉和帝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且上回知道十年前的舊事后,更明白何以大郎十年放不下。 于是他嘆口氣:“你實話實說,朕既問了你,就不是聽你陰陽怪氣的,你只管說吧。” 趙禹倒意外,重新回望過去。 晉和帝嗤道:“怎么?朕如今成了你眼里的昏君了?” 趙禹忙說不敢,整理了思緒后,先告罪:“是兒臣氣昏了頭,方才言辭無狀……” “行了。” 晉和帝擺手打斷他:“一遇上鄭家的事兒你就心氣不順,說幾句話算什么,沒在福寧殿跟朕動手,都算你有規矩了,是不是?” 趙禹越發垂眸下去:“兒臣不敢。” 若換做是趙行,哪怕是趙奕,聽了這話,也只會當是調侃打趣,順著玩笑兩句,父子間氣氛融洽,先前那些不大愉快的也就不提了。 趙禹卻不成。 他是既不會那樣想,更不可能那樣做。 晉和帝壓下心頭酸澀,又催問他:“說話。” 趙禹才哦了聲:“一則鄭青之得帶著他弟弟meimei們搬走,那宅子是不能再住的。 二則鄭雙容的確是沖撞了阿月,雖說阿月動手打了她,但那是她合該受著的。 兒臣說句不該說的,若不仗著母后,她就敢跟阿月那樣說話了? 阿月長這么大,連阿莞都沒這么呲嗒過她。 小的時候沈寶芝仗著皇姑奶行事荒唐,阿月按著她打,皇姑奶帶著沈寶芝來跟您和母后討說法,您和母后那時候對她是什么態度,您難道都忘了? 如今換做鄭雙容,怎么又是另一番說法?” 他還是心里有氣,借著這件事情發泄出來,再加上晉和帝的態度明顯是寬容的,所以趙禹一開口,多多少少有些壓不住心里的委屈,即便是跟晉和帝說話,態度不好,語氣口吻不善,甚至帶著質問的意思。 晉和帝果然也不惱:“你說的是,受委屈的是阿月,她挨了一巴掌是她活該。 你如今只說,該怎么處置?” “要么送她回滎陽,回自己家中閉門思過,祠堂罰跪。” 趙禹面色平平,緩緩道:“但母后要是不想送她走,還想叫她留在京中,等回頭跟她兄姊一起回去,那也少叫她進宮,至少避開阿月,別再去招惹阿月惱火生氣了。 且她便是留在京城,閉門禁足也是不能少的。 她年紀小,有了錯處,自然是她父兄教養不善之過。 她阿耶有官職,罰俸就是了,她嫡親的兄長還沒領差事,若是要罰,也沒什么好的章法,那便一并加諸在她阿耶身上,多罰兩個月俸祿。 現在她住在京城鄭府,那是鄭青之的宅邸,弟弟meimei就該統歸他管教約束。 在她家宴上鬧出這等事,還叫朝臣鬧上了太極殿,他是長兄,當然該給個交代。 不過他才入朝,罰的太重也不合適,一并罰俸就是了。” 罰下數月俸祿,對于鄭家人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事兒。 那些銀子,他家還不看在眼里。 要緊的是臉面。 因為鄭雙容一個,丟了好大的人,還不定等著別人怎么議論呢。 鄭家一貫風光得意,高高在上,哪里受得了這個。 大約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愿意輕易見人。 晉和帝心里有數,多看了趙禹兩眼。 趙禹只當瞧不見,穩了穩心緒之后,又勸晉和帝:“父皇這些年看在母后的情面上,寬縱鄭氏一族的原也太多,到今時今日,兒臣還是想勸一勸父皇,今次西北運糧一事,即便論功行賞,也再不要給鄭家什么實質性的賞賜。 鄭氏滿門榮耀,皆系母后一人之身,這本就是不爭的事實。 他家既要做那淡泊名利的姿態,數十年遠離盛京,卻偏偏做的都是沽名釣譽之事。 父皇一味寬縱,只恐怕來日養成禍患。 若真有那一日,母后豈不是更難自處嗎?” 第186章 誰的錯(二更) 晉和帝準了趙禹所說的一切。 降罪責罰的旨意也是讓趙禹親自帶去鄭家的。 至于鄭青之兄弟姊妹幾個搬家這事兒,更是交給趙禹去督辦。 責令三日之內搬走,那宅邸空置出來,交工部調用。 不過晉和帝私下里也放了話出去。 那宅院是準備留給趙曦月的。 三進三闊的規格要是用來改建公主府自是小了些,不過留給趙曦月做個別院卻正正好。 趙曦月年紀還小,嫁人得幾年,她的公主府現在也不急著去建,在宮外先安置幾處別院,供她閑來出宮玩樂,也挺好。 這事兒傳入鄭皇后耳朵里去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二天了。 散了早朝之后鄭皇后叫人去傳趙禹到含章殿回話。 具體她是怎么知道的,連晉和帝都不清楚。 但昨兒旨意派出去,鄭雙宜姊妹是沒能進宮的。 她們倒也遞了牌子,全都被攔下了。 鄭青之算是鄭家難得的明白人,一見meimei們的牌子全都被攔了回來,便知此事是圣心獨裁,把弟弟meimei們拘在家中,收拾行李,再不許她們鬧著要進宮見皇后。 趙禹去含章殿的路上,臉色難得的很。 晉和帝是得了李福的回稟之后,匆匆移駕,也趕去了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