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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15節

    韓沛昭騰地站起身來,面色鐵青,惡狠狠地盯著那只香包,幾乎一字一頓問道:“那香包中,可有一抹若有似無的梅香?”

    趙行把香包擱到了姜莞無論如何也碰不著的地方去,緩緩點頭,平聲述道:“看樣子你全想起來了。”

    第23章 說得出做得到

    聞言姜莞呼吸微滯。

    他想起來了,可并未聲張,

    是因他在渾噩之中默認了自己的荒唐行徑,眼下再要反口,李家兄妹再好說話,終究不是沒有氣性的泥人。

    此事對他已經很是不利,如果把武安伯府也牽扯進來,得罪透徹,于他更沒半分好處。

    姜莞心里就有了數。

    “所以方才你渾渾噩噩還不算清醒,也以為自己做了那混賬事,加上云黛尋過兩次死——”

    姜莞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如此,她輕咬下唇,嗓音發硬,繼續道:“且在主院正堂我咄咄逼人,李家jiejie又因我提及昔年云黛救她之事而決心維護云黛到底,你應付我和寧寧尚且顧不過來,不想再把李家兄妹扯進來,稀里糊涂的,便就默認了,是這個意思?”

    韓沛昭冷笑不語。

    他無錯,自然底氣十足。

    哪怕當著趙行的面,他也再沒有給姜莞好臉色。

    姜莞深吸口氣,并不生氣:“可有一點,我很好奇。”

    韓沛昭本能的不想聽她說話。

    然而姜莞哪里順他心意,已然開了口:“如果你持身清正,從來干干凈凈,緣何發生這種事情的第一時間,會認為是你真的做了,而不是你為人陷害呢?”

    這樣無端的指責,任憑誰都不會甘愿受著。

    姜莞是因前世才知曉,韓沛昭的屁股從來就不干凈,是他母親替他兜著,遮掩著,于成國公府內宅中,連成國公都一并瞞過,更別說外面的人!

    趙行不知這些,他見韓沛昭變了臉,聲色微沉:“珠珠,注意些。”

    韓沛昭初時以為姜莞真握有什么把柄,轉念想來她也不過隨口一說。

    這態度實在太惡劣了!但趙行僅只一句注意些,連更嚴厲的措辭都未曾有。

    他又何必坐在這里受這等氣!

    韓沛昭站起身,連退數步:“我跟你,實在沒什么好說的!”

    他轉身要走,姜莞追著起身,呵道:“且留步!”

    韓沛昭瞇了眼回頭來看她:“姜莞,你是以為仗著郡王府,仗著二殿下,能夠為所欲為,只手遮天嗎?此事非我之過,我不虧欠你表姐半分,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也是幼承庭訓的人,少有這般惡語相加,出口傷人的時候。

    今日確實被姜莞給逼急了。

    趙行不輕不重的在翹頭案上拍了下,他甚至沒有起身:“子同,方才的話,我沒有聽清楚,再說一遍。”

    他明明不疾不徐的開口,一向朗潤的聲音,卻在某一個瞬間,似幽冷寒崖頂乍然傾瀉而下的冰澗泉水,拍打著碎石巖壁,沖擊而來。

    有些話是在怒極時脫口而出,韓沛昭無意將事情再次鬧大,況且仔細說來他還有求于趙行。

    他黑著臉,負手而立。

    藏在背后的一雙手交疊著,在自己虎口處重重掐了一把。

    大丈夫能屈能伸,沒什么大不了的。

    “二殿下,是我失言。”他說著賠禮道歉的話,卻沒有要低頭的意思,“可她不能欺人太甚,方才她說的那些話,那樣的態度,換做任何人,都沒辦法冷靜以待,好聲好氣站在這里聽她罵人!”

    這也是事實。

    姜莞呵地一聲,提了裙擺下來。

    趙行左臂微抬,是想要把人拉住的舉動,可沒來得及,她已經往韓沛昭身邊方向踱去。

    “你真的不虧欠我表姐什么嗎?”姜莞目不轉睛,視線死死定格在韓沛昭身上。

    她幾乎一字一頓的質問:“是我口不擇言,還是戳中了你的痛處,韓大郎君,你心里最清楚吧?”

    韓沛昭做過的那些事,他當然清楚,可本不該有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這些年除了母親,就只有趙奕……

    然而姜莞她此刻太篤定了。

    從神情,到語氣,包括她眸中翻涌而起的潑天怒火,兜頭打來,幾乎把他打懵。

    “你究竟想怎么樣?”韓沛昭咬牙切齒,他盯著姜莞細弱的脖頸,心下發狠。

    若不是有趙行在——

    趙行在又有什么了不起?

    韓沛昭眼中閃過狠戾:“阿莞,三殿下辜負你,是他的事。我雖是他的伴讀,與他私交甚篤,可是他得罪了你,你有怨有氣,何必要撒在我的身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難道我不無辜嗎?”

    有些人,是無藥可救的。

    姜莞哂笑:“過往種種于我而言如浮云,他是,你亦然。”

    她挑眉,滿目譏諷:“跟我表姐退婚,我幫你擺平今天的事,這筆交易,做或是不做,現在給我一個答案。”

    “你瘋了?”韓沛昭的視線卻繞過姜莞,徑直去打量趙行。

    可他端坐著,不動如松,實在瞧不出有什么情緒波動。

    韓沛昭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與裴清沅的婚事,跟你有什么相干?我既無錯,沒有對不住她,兩家議定的親事,還輪不到你一個晚輩來指手畫腳!”

    “那就是不答應了。”姜莞雙手環在胸前,退了幾步,“你敢反口嗎?去告訴所有人,是云黛勾引你,事情敗露她為了脫身,才會兩次尋死,你是無辜的。

    還有你做的那些爛事——

    韓沛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國公夫人為你兜了多少底,你毀了多少人,自己還記得清嗎?

    你真以為我在詐你的話,現在轉身就走,明日回京,我自有證據。

    只是到時候,可就沒有這么好說話了。”

    她其實沒什么證據。

    所知道的也沒有具體名姓。

    事后成國公夫人一定處理的干干凈凈,輕易很難讓人尋著蛛絲馬跡。

    她目下不過是誅心之論。

    賭韓沛昭不敢。

    也賭他其實沒有對趙奕全副身心的信任著。

    二人僵持良久,韓沛昭一雙眼要噴出火來,可到最后,也是他先敗下陣來:“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

    “莫不如說,你這樣的人,哪里配得上我表姐。”

    姜莞暗暗松了口氣,眉目間卻仍攏著一團陰云:“退婚,責任在你,是你言而無信。如果你不能把我表姐摘干凈,倘或令她遭受非議,我今天所說之事,一樣會公之于眾,叫你身敗名裂,我說得出,做得到。”

    第24章 證據

    韓沛昭咬著牙答應下來,帶著滿腔恨意離開綠腰。

    用趙行的話說,經此一事,將來姜韓兩家的關系,再無修好的可能。

    不過姜莞并不怕,她父兄也本就不大看得上成國公府。

    當年小姑父應下成國公府求親之事,父親寫過兩封信送去河東,把小姑父罵了個狗血淋頭。

    交易既然做成了,云黛之事姜莞也沒打算賴賬。

    她回身看那只香包,趙行已經拿著東西起身,往她身邊踱過來。

    姜莞笑著出門,他也跟在她身后一道。

    下了垂帶踏跺時,她問道:“不是都料理干凈了,從剛才起就老不讓我碰。”

    “再處理妥當,也是不干凈的東西,小姑娘家碰這個做什么?”

    姜莞撇了撇嘴。

    趙行走在她身旁替她擋去大半刺骨寒風,二人一路往李玉棋住的松鸞去,半道上他問姜莞:“云黛若咬死不認,說這不是她遺失在荷塘邊上的香包呢?”

    姜莞走得慢,聞言攏了攏披風領口:“二哥哥怎么就沒想過,這種證據,她為什么會這么不小心丟在荷塘邊上?”

    趙行稍一瞇眼,搖頭說不對:“她投塘尋死,應是想把香包沉入塘中,神不知鬼不覺,便就無人發現。只是出了紕漏,她自己經驗不足,慌亂之中竟只把香包丟在了荷塘邊。

    撿到香包的奴才的確說是從靠近荷塘的位置上撿起來的,也不是光明正大丟在路邊上等著人去撿的。”

    姜莞被他一句經驗不足給逗笑了。

    誰家正經做女婢的,都不會有這種經驗。

    云黛從小跟在李玉棋身邊,從前也是個規規矩矩做婢女的,如今大抵年紀大了,李玉棋又不幫她cao心婚事,她將來未必想跟著李玉棋陪嫁到夫家,做一輩子的女婢或是通房丫頭,這才借今年汝平之行,動了歪心思。

    誰知道又剛好歪打正著,撞在韓沛昭那兒。

    趙行正要再問她,倘或不認,她又待如何,松鸞卻已經到了。

    月洞門外有李家的丫頭守著,見趙行陪著姜莞過來,只當是來探望她家姑娘,再順便問過云黛情況的,便連攔都沒攔,引著人進了門。

    松鸞院中有兩株紅梅,這時節未盛開,只依稀可見含苞的花骨朵。

    姜莞想起那道梅香,面上笑意冽了三分。

    進門時候還能聽見云黛的啼哭聲和李玉棋的柔聲安撫。

    仔細聽來,李玉棋雖性子軟,但她其實算是個好主子。

    起初她雖然下意識想躲,可該出的頭,還是給云黛出了,又把云黛的后半輩子都考慮周全,主子姑娘做到這份兒上,憑誰也挑不出她半分不是了。

    可惜云黛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丫頭入內室去回了話,不多時李玉棋緩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