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反派[快穿] 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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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武聞言哈哈大笑,莫尹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兀自巋然不動,張志不知道程武笑什么,也跟著笑起來,他和程武一樣,都是光棍一條,家里人全沒了,不過他家里人沒得早,好幾年過去,也漸漸習慣了,他與程武是自小的交情,程武健壯,他瘦小,他挨欺負的時候程武會幫他一把。 “你昨日才回來的吧?”程武道,將臉一板,“不會又在外頭偷雞摸狗去了吧?” “哪能啊,”張志縮了縮,“這地方,我偷誰去啊?偷軍營,偷蠻子?那我也不敢哪。” 程武聽到蠻子就板下了臉,笑容漸漸消失了。 張志見他這般,也不笑不言了,給程武倒了碗茶,想了想又多倒了一碗,從桌上推給莫尹。 莫尹從兜帽中斜過臉,“多謝。” 張志點點頭,心說這哪像個跑商的,那通身的氣派,看著像是做官的,至少也得是個縣太爺吧。 庸城沒了父母官,但還有位德高望重的老族長,將年節的宴會搞得有聲有色,桌上很快就擺滿了各家各戶帶來的吃食,新鮮的瓜果蔬菜沒有,牛羊rou腌菜也是一大盆一大盆地堆著,還有整壇整壇的酒,都是溫過的,年輕強壯的漢子抱著酒壇子在眾人面前的酒碗飛快跑過,倒滿了酒,也贏了滿堂喝彩。 不僅如此,還有吹拉彈唱,載歌載舞的,喝酒吃rou,很是熱鬧快活,就連程武也跟著悠揚的琴聲輕輕擺動起了肩膀,所有人都終于樂了起來。 莫尹端起面前的酒碗,一口一口慢慢品著。 程武見他喝酒,忙提醒道:“這酒勁大。” 莫尹慢條斯理地已經將整碗酒都喝了,“是不錯。” 程武瞠目結舌,“行啊,你這酒量,我還以為你一沾就倒呢。” 莫尹笑了笑,“不至于。” 如此熱熱鬧鬧地便到了子時,老族長端著酒碗上臺,“各位,”他已須發皆白,一雙渾濁的眼似是有許多話要說,眾人也都舉著酒碗看著他,“過年了。”最終也僅僅只是蒼老的一聲,老族長伸出手,將碗里的酒灑在地上,眾人也紛紛如此,莫尹坐的這片,在不知真樂假樂了半夜后,響起了一點哽咽悲戚之聲。 年過了,天氣就慢慢暖和了,馬上就要開春了,開春就又要遭難了,年年如此,渡劫一般,即便躲過了去年,誰又知今年不是輪到自己?這樣的念頭,眾人雖然不說,但卻如陰影般在每個人的心頭閃現,令過年這般歡慶的時節也籠上了一層陰霾。 程武默默的,面上不知不覺已淌了滿臉的淚,他嘴唇微動,輕輕地哼起了一段城中流傳百年的旋律,那旋律悠揚,仿佛在訴說著邊境小城的凄惶悲苦,誰來同情他們?誰來可憐他們?誰來幫幫他們? 眾人一面跟著哼唱一面落淚,本是歡歡喜喜的臉上也全都露出了悲色。 原來真歡喜也是假歡喜,刀懸在頭頂,有誰能真歡喜? 莫尹摘了兜帽,寒氣瞬間襲來,肺腑發癢,他輕輕咳了一聲,在角落中慢慢站起,程武抹了把淚抬眼,卻見莫尹提起了地上的酒壇。 那酒壇如圓肚一般,兩個四五歲的小孩才能合抱起來,他卻輕輕松松地一手提起,先給程武的酒碗里添了酒,然后提著酒壇給張志也添了酒,張志驚得目瞪口呆,瞪大眼睛看著莫尹提著酒壇給每個人的酒碗里都添了酒,最后又繞回到他們那,給自己也添滿了酒,才將酒壇穩穩放下,此時已經全場寂靜,眾人都很不可思議地看向莫尹,想不到這看上去如此單薄的外鄉人居然如此神力。 莫尹端著酒碗走到老族長面前,對著老族長微一鞠躬,抬首道:“族長,鄙人姓莫,楚州人士,來此跑商,路遇匪徒,全家命喪蠻子之手,幸得你們城中程武搭救,多謝。” 老族長嘴唇微一顫抖,“是你……” 庸城這樣的小城,誰家里出了什么事,不出半刻,全城的人也都知曉了,不消說,該怎么幫襯怎么安慰,全是自發的,這一座小城便如同一個大家一般。 “我聽程武言,去年蠻子來城內搶了糧,殺了人,前年蠻子也來城內搶了糧,殺了人,年年如此,毫無例外。” 老族長渾濁的眼中溢滿了淚,他輕擺了擺手,沒作聲。 “我又聽聞老族長您的三兒子前年為了護著小妹不被蠻子糟蹋,被蠻子栓在馬后活活拖死了。” 清冷的話音落下,身后登時傳來一聲女子的哭喊尖叫,sao亂聲起,莫尹依舊面色不改地看老族長,“族長,前年是你兒,去年是程武的娘,今年又該輪到誰了?” 族長面上抽搐,“外鄉人,你……”他禁不住老淚縱橫,“你問老夫,你叫老夫去問何人?一切皆是命哪……” 身后哭聲安慰議論漸起,莫尹端著酒碗又對著老族長深深鞠了一躬,他轉過臉面向眾人,抬手將手里那碗酒一飲而盡,將酒碗砸向地面。 “嘭——”的一聲,酒碗四分五裂地濺開,碎片散落在地面那些供奉逝者的酒液上,宛若數百雙亡靈之手齊齊摔碗,才灑出了這滿地的酒液。 莫尹視線掃向眾人,一張蒼白臉孔,眼如點漆,周身都縈繞著一股揮之不散的清冷氣息,聲音不高不低道:“我覺著,今年該輪到他們了。” 第41章 窗外風聲漸起,天已黑了,火盆里烤著火,屋內幽幽的有些許光亮,程武垂頭喪氣地坐在長凳的一側,黝黑的臉被火光映得赤紅。 離開舊官邸之前,莫尹向眾人發出了邀請,“若想讓蠻子有來無回的,今夜請至程家議事。” 全場靜默無聲。 莫尹給程武使了個眼色,程武抹了把淚,連忙起身跟上。 他們走出官邸,身后靜悄悄的,程武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目光都聚集在他和莫尹身后,可無人有起身的意思。 誰不恨蠻子?誰不想讓蠻子死絕?可那些蠻子幾乎個個身長八尺,魁梧兇悍,騎著馬手持彎刀闖入城內,來去如風,如同修羅降世一般,前些年城中也有幾十官兵,蠻子來襲時如砍瓜切菜一般,根本就不是對手。如今這座城只剩下他們這些普通百姓,要讓那些蠻子有來無回,談何容易? 程武咬了咬牙,“就算最后只有我們兩個,也跟那群蠻子拼了!” 莫尹手插在袖筒里,雙腿盤坐在床上,肩膀一高一低地塌著,渾身都松著勁道,似睡非睡地半瞇著眼。 回到程家之后,他們已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半分動靜也無,程武越等越灰心,越等越心焦,恨不能現在就沖出城外,去找那些蠻子報仇,拼了一條命算了,也好過茍且偷生日日夜夜覺著自己對不起老娘。 “睡吧。” 程武隱忍地向寂靜的窗外看了一眼,“也不怪他們,他們還有念想,想活不是罪過。” 一直一言不發的莫尹終于道:“再等等。” “等什么?不會有人來了!” 莫尹道:“別那么急躁,你也不是一時一刻就想著豁出命去報仇的,總要給他們時間。”他抬起眼,看向漆黑的窗戶,“再等等。” 又過了不知多久,門口似乎傳來了腳步聲。 程武登時就站起了身。 其實莫尹比程武更早察覺,來人腳步極輕,落地幾乎沒有聲,在靠近程家時才特意將腳步壓實了,只不過他仍是坐得很穩當。 門“扣扣”一敲,沒鎖實的門被推開,厚厚的簾子掀起,一張瘦長臉嘻嘻笑著探進來,“武哥,我來了。” 程武道:“怎么是你?” 張志跺著腳進來,答非所問道:“外頭又下雪了。” 程武提高了聲音,“怎么是你?” “怎么,武哥你嫌棄我?”張志仍是笑嘻嘻的,縮著身子來程武這邊烤火,對莫尹也笑了笑。 “你瘦猴似的,”程武過去拉他的胳膊,“別添亂,回去歇著吧。” “那怎么了?也沒說瘦猴就不能殺蠻子啊,”張志對著莫尹道,“您說是不是?莫先生。” “莫先生?”程武念叨了一聲,覺得這稱呼倒挺合適,但還是拉著張志的胳膊不放,“甭廢話,你回去!” “我不回去。” 張志拽了拽胳膊,瞪著綠豆眼道:“武哥,我十三歲就沒了家,全是蠻子造的孽,你瞧我成日里高高興興的,就以為我心里不惦記事兒?我知道我沒兩把力氣,你是別著腦袋上的,可我張志也不是個貪生怕死的!” 倆人一拉一拽,虎視眈眈地瞪著眼,程武的手漸漸松了力道,張志抬起手搭在程武的胳膊上,“武哥,咱們兄弟倆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死的時候,拉上兩個蠻子墊背,黃泉路上我都是笑著的!” “張志——” 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莫尹在一旁懶散地看著兩人在那發誓同生共死,插了句嘴,“誰說你們要死了?” 程武和張志雙眼紅通通地看他,“莫先生,我知道您天生神力,可雙拳難敵四手,您要是真這么厲害,也不會被蠻子劫了。” “說得不錯!” 外頭響起一記爽朗聲音,簾子掀開,卷進幾片雪花,兩個高大漢子進來,面容堅毅,雙眼之中散發著光芒,“雙拳難敵四手,那加上我們父子倆呢?” “李叔,李二哥——” 程武和張志分開,歡欣地搭上父子倆人的胳膊。 “還有我們呢!” 外頭又響起呼喚。 莫尹不動聲色,耳邊腳步不斷,有急有緩,有重有輕,有來了往回走的,往回走了又再來的……步聲重疊,連綿不絕。 很快,程家屋里都快站不下了,院子里也聚齊了人群,程武連聲招呼,激動得直哭,眾人也是忍不住眼泛熱淚,與宴上的淚不同,這時他們落的淚是決絕又喜悅的,悲悲戚戚的有什么用?就跟那些蠻子拼了! 人一多,屋子里便悶得慌,莫尹咳了兩聲,從一旁拎起個沒點的火把在火盆里點了,眾人讓開道路,莫尹舉著火把走出,來到院內,院里院外集結了上百號人,瞳心中火苗搖曳。 “多謝諸位對莫某人的信任……” 他忽而頓住,視線向外望去,眾人也跟著他將目光齊齊轉向外頭。 老族長步履緩慢,身側一位兒子攙扶著,后頭還有幾位女眷,一女子眼腫如桃,看著不過豆蔻年華,正是席上痛哭的小女兒,圍著她的是幾位安慰照拂她的嫂嫂。 老族長站定,推開兒子的手,“老身無力,只是還未老眼昏花,我知先生您絕非凡人,”老族長對莫尹深深作了個揖,“請先生指點,我拼了一條老命也要為我兒雪恨。” 兩個兒子一字站開,抱拳作揖,“請先生指點,我等甘愿犧牲性命,為我兄弟雪恨。” “請先生指點,”女子上前,眼中含淚地捂著心口,聲色凄厲,“晨娘愿死,為我兄長報仇雪恨!” 一雙雙眼睛凝視著他,莫尹心頭微微一動,他只是想借這座小城作為跳板,全家被蠻子殺害的事是他編的,對程武那殺母之仇的憤恨也是淡淡,自然人天性如此,情緒自主,不會輕易波動,難道是非自然人的身體影響了他?胸膛里莫名“咚咚”作響,在這冰寒徹骨的夜晚里感到一絲奇異的燙。 清冷眼眸掃過眾人,肺腑中輕輕溢出一聲咳,莫尹將火把遞給身邊的程武,抬起雙手向著眾人方向彎下腰,深深作揖。 院內院外一片寂靜,唯有紛紛揚揚的雪花飄然落下,還有程武手中的火把,在雪夜中搖曳著不熄的光亮。 * 年節過后,仍是天寒地凍,原本是各家各戶在家中休養的好時節,城內卻是異常亢奮,幾乎每家每戶都在忙著各項事宜。 那天夜里愿意參與守城的已有不少,到了翌日,又有許多人來了程家,細細算來,全城竟無一家置身事外。 邊境這般苦寒之地,能守在這里過日子的都不是貪圖安逸享樂之輩,先前不抵抗,是覺著不抵抗比奮力抵抗要來得傷亡小一些,蠻子們頭一回來搶的時候,他們也反抗了,那還是老族長年輕的時候,結果卻是傷亡慘重,之后便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了。 莫尹從老族長那得了名冊,將全城愿意參與守城的人都一一見過,身體素質強一些的,無論男女,悉數留下受訓,身體素質差一些的,則另外安排其他事宜,如此分工明確,城中僅有的鐵匠鋪也正日夜不停地按照莫尹繪出的圖紙制作特殊的武器工具,全城都熱火朝天地忙碌起來。 外頭寒風刺骨,數十大漢卻是赤膊上陣,前排張志揮旗,在莫尹的指點下調整變幻陣型,這陣型極為簡易,是莫尹根據自然人的歷史記載中古文明的步兵陣法改良而來,十分適合這些沒有接受過系統軍事訓練的普通百姓。 如此日夜不休,全城備戰,時間漸漸便來到了開春時節。 萬事齊全,全城上下斗志昂揚,只程武有些擔心,“不知那些蠻子什么時候來,只怕到時我們措手不及,倉促迎戰,這些日子的努力可全白費了。” “放心,”天氣暖和了,莫尹仍是成日披著大氅,看上去還是病懨懨的,“他們行動之前,我必會知曉。” 不知為何,全城的人都很信任莫尹,也不知莫尹身上是哪一種氣息讓人不自覺地拜服、聽從他的指揮,程武點了點頭,“好,那就等著殺敵!” 張志也很擔憂這一點,蠻子騎馬,且都是快馬,來去如風,打得人毫無準備,離開時卻又追趕不上,他私下找到莫尹,道:“莫先生,不如讓我在城外打探,我腳程很快,人也機靈,若是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立刻回稟。” “你是陣型指揮,不可妄動,”莫尹道,“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吧,我自有辦法。” 于是張志也不提了。 等到二月底時,莫尹搬去了城樓住。 這里以前是守城人所居住的地方,后來守城人死了,也再沒守城人,便一直荒廢著,里頭灰塵遍布,程武打掃了好一會兒,敞著門道:“你別進去,你進去非得將肺咳出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