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反派[快穿] 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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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伊始,幾人對莫尹還算客氣,明示暗示莫尹給些銀子,他們一路就可太太平平,保管舒舒服服毫發無損地將莫尹送到烏西,等到了烏西,他們也可代為打點。 莫尹卻是無論他們說什么,都冷冷地木著張臉,渾似個雪人。 漸漸的,幾人便不耐煩了。 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衙役們比起刑部,手段自然低劣得多,但刑部用刑多少顧忌曾同朝為官,鞭刑、杖刑這些,雖叫人痛不欲生,卻也還多少留些體面。 這些專門押解犯人的衙役則不同,他們知道莫尹當年是何等的風光一時,對付這樣的人,偏是要陰毒折辱才行。 今日大雪,他們便解了莫尹的枷,笑嘻嘻地將他脫了個精光,任由風雪侵襲,他們則在一旁擋風的巖石下嬉笑譏諷。 污言穢語源源不斷地傳入莫尹耳中,莫尹卻是有些想笑。 成功了。 在那股企圖剝離他精神力的能量來襲時,他早有防備,與那股能量正面抗衡,等徹底進入這個世界后,不出所料地發現他把一絲精神力給帶進了這副身體。 非常稀少的精神力,與他本人所擁有的相比,這么點精神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精神力是人類進化歷程中所出現的最大奇跡,最早出現在一個身患重病的人體內,他不僅奇跡般地戰勝了病魔,而且身體的綜合水平越來越強,體力、耐力、智力……都呈指數飆升,之后也有一些人陸續在絕境之下覺醒了精神力——大進化時代就此開啟。 精神力,是一面鏡子,是一個火種,它可以最大限度地激發人體的潛能,將這個人原本的身體素質成倍放大,精神力越強的人,這種放大的作用也就越強,而當精神力充沛到了可實體化后,那又是另一種境界,它會成為一切力量溝通的媒介,它的主人可以cao控一切可cao控的能量,傳說中,最強者甚至可以駕馭時間和空間。 當然,莫尹帶進這世界里的一絲精神力遠不到那樣可怕的境界。 但也已經……足夠了。 “水……” 干澀的聲音在風中被吹得七零八落,聽著格外無力,眾人不免一陣哄笑,“要水啊,這大漠之中水可是稀罕物,探花郎,您要是渴了,張張嘴,等那雪化到您嘴里不就有水了?” “天寒地凍的,哪能讓探花郎喝雪水,”一人詭秘一笑,縮在袖子里的胳膊推了推身邊的人,擠眉弄眼,“讓咱們探花郎也喝兩口熱的。” 那人懂了他的意思,噗嗤一笑。 “你小子,天冷得老子蛋都縮了,我可不干。” “快要到地方了,再不下點狠手,咱們可就白跑這一趟了,等著,他要再不說,剩下這幾日我便將他當尿壺用,我看他說不說!” “那你快去,我沒尿。” 眾人一陣推搡嬉笑,趴在地上的莫尹耳力已較先前靈敏十倍不止,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片刻之后,那出主意的便過來拽起莫尹的長發,獰笑道:“探花郎,我伺候您喝水。” 莫尹舉起手掙扎起身,鐐銬沉重,在他手腕上留下了兩個血rou模糊的印子,凍得紫紅一片,被人拖拽到一塊擋風的巖石后,那人狠狠將他往地上一推,莫尹額頭磕在地面,頓時鮮血淋漓,只是血流出來很快便凍住了,硬邦邦地留在額側,宛若一點朱砂。 莫尹喘著氣,在風雪中抬起臉,那出主意的人雖是下定決心要羞辱莫尹,可畢竟天冷,他猶猶豫豫地想要脫褲子時,莫尹啞聲道:“那一千兩銀子我藏在了京郊。” 那人解褲子的手立時頓住,屏息道:“你說什么!” “給我件衣裳。” 這一路來,莫尹很少說話,除了偶爾熬不住了,呻吟一兩聲外,他始終都一言不發,這時一開口,那人便不疑有它,立即歡天喜地道:“莫大人,這就對了嘛,您在這兒稍候,我去去就回。” 莫尹靠在巖石上,胸膛慢慢起伏,胸前肋骨的形狀隨著他的呼吸絲毫畢現,他出神地想:怎么他兩次進入這種世界,狀況都那么糟糕? 好歹比第一個世界強,最起碼手腳齊全,也算是種進步了。 那衙役過了一會兒才返回,他獨自拿了鑰匙囚衣,大約是不想同其余幾人分享這發財的消息,一面替莫尹解開手腳的鐐銬,一面道:“莫大人,這些日子多有得罪,您放心,只要您肯從手指頭縫里漏出那么一點來,咱們兄弟幾個保證好好伺候您,等您到了地方,還有好吃好喝的等著您呢。” 莫尹撿起囚服慢慢穿上。 囚服也仍是單薄,但至少能蔽體了。 “莫大人,”那人蹲下身,嘴里不斷哈出熱氣,“您現在可以透露一二了?那銀子您到底藏哪了?” 莫尹眨了眨眼,睫毛上的霜雪簌簌而下,視線低垂。 “我沒大聲說話的力氣,”莫尹低聲道,“你靠近些。” 那人忙不迭地把耳朵湊了過去。 莫尹視線幽幽抬起,一雙血rou模糊的手以那衙役全然不可置信的速度抄起了地上的鐐銬勒住了他的脖子。 衙役的額頭瞬間青筋暴起,眼珠充血,舌頭從嘴里“嘶嘶”伸出,雙腳在地面無力蹬踹,踢起了層層沙煙,幽冥鬼魅般的聲音響起,清凌凌的,帶著冰雪氣息,滑過他的耳畔。 “銀子……在陰曹地府呢。” 第39章 “怎么回事?” 躲在巖石下休息的衙役微微皺起眉頭,前頭巖石后沙煙四起,像是有誰在奮力揚沙一般,暗黃的沙子和雪花混在一起,朦朦朧朧的讓人看不真切,似乎有些古怪。 那人拍了拍身邊的人,起身道:“走,過去瞧瞧。” “能有什么事,好歹也是當年鼎鼎有名的梅雪探花,哪能心甘情愿地叫人尿在臉上,讓他鬧去吧,”身邊的人拉了他,“放心吧,老三有分寸,不會將人整死的。” 那人一想也是,隨即又慢慢坐下,嗤之以鼻道:“梅雪探花,”他轉而哈哈一笑,“尿壺探花吧。” 幾人頓時哄笑出聲,在苦寒之地以曾經風光無兩的探花郎聊作笑料,自是愉快的,尤其是那探花還極其的不識相,死活不肯透露銀子的去向,怎么叫他們不厭煩?這一趟怕不是要白白受罪了。 巖石后,有身影漸漸立起。 眾人本將手團在袖子里說說笑笑的,等看清楚起身的人后,一時全怔住了。 凌亂烏發被風雪卷起,蒼白的側臉慢慢向眾人的方向旋去,這張臉原本俊美無雙,被戲稱為戶部一景,卻早已被折磨得瘦骨嶙峋,顴骨鋒利凸起,一雙眼睛在枯瘦的眼窩里黑漆漆的,當年冠絕六部的風采已半點不見蹤跡。 這具身體的自身素質很差,簡直可以算是手無縛雞之力,但現在那一絲精神力的注入,讓這具瀕臨死亡的身體重新煥發了生機。 手腕上的傷口全被凍住了,僵硬冰冷,莫尹轉了轉手腕,刺痛感仍很強烈,精神力太少了,不足以讓他屏蔽掉痛感。 不過痛一點,有時候也很有趣。 對面幾人似是終于發現了不對,按著腰上的佩刀叫喊著過來。 莫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等人靠近后,才猛地抽起他藏在下頭那已死衙役的刀,當面一刀,從額頭到下巴,將人的臉斜斜地砍成了兩半! 慘叫聲瞬間便劃破了寂靜的大漠。 能押解重犯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衙役們個個身上都有人命在身,只是沒想到莫尹這一路任人欺凌的文弱書生會突然暴起,眼見同伴被傷,立即兇神惡煞地向莫尹襲來。 莫尹不慌不忙地迎戰,他對殺戮沒有特別的愛好,每一刀下去都是致命一擊,砍頭、刺心、切腹,所有被一刀斃命的人死前的表情都是那么不可置信,仿佛從未料到自己的生命會終結在一個這樣的人物手里,就那么睜大著眼倒下,死不瞑目地望著漫天飛揚的白雪。 不到半刻,地面上便橫七豎八的躺了六具尸首,紛紛揚揚的白雪之中混合著血污,顯出一種污穢的不潔。 莫尹的囚服迅速被染紅,就連他的頭臉上也滿是溫熱的血液,滴滴答答地順著他的長發滑落,他深吐了一口氣,一手將刀插入緊實冰冷的沙中,扶著刀柄佝僂著腰止不住地咳嗽。 這具身體的狀態實在太糟糕了,刑部用刑傷了他的筋骨,一路流放,白雪風沙傷了他的肺腑,即使有那一絲精神力的幫助,此刻仍是體力透支地搖搖欲墜,眼前一陣陣地眩暈,幾要栽倒。 這次的世界和上個世界一樣,真實的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強行將一絲精神力帶進這個世界的緣故,他居然還從嬰兒時期開始完整地體驗了這個人物的人生,與其說是激活平面世界,不如說是讓他直接成為了這個人物。 莫尹正在調整呼吸時,他敏銳地感覺到右后有不同尋常的動靜,立即警惕地向右后掃去。 大漠已經逐漸開始進入真正的夜晚。 一片起伏的沙土亂石之上,太陽與月亮奇異地共存,沒有一顆星。 莫尹手握緊了刀柄,慢慢地站起身。 他又累又餓又渴,只是一雙眼睛幽深可怖,死死地盯著不遠處似乎很安寧的沙丘。 當太陽的光芒漸漸黯淡,月亮銀白的光芒灑下沙丘時,沙丘中的幽靈也悄悄從彎曲的地平線中露出一點端倪。 是狼。 尖立的耳朵,幽綠的眼,慢條斯理的步伐,隱匿地在沙石的掩護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濃烈血腥的來源之地。 漸漸的,起伏的地平線中一點點亮起一雙雙發光的眼睛。 他們似乎發覺這里只剩莫尹這一個活物,于是大膽地露出了形跡,背脊優雅起伏,四肢修長強健,一只只或近或遠地在風雪中靜靜注視著莫尹。 兩面不遠不近地對峙著。 狼群沒有輕舉妄動,它們具備動物的本能,感覺到那看似已不堪一擊的人身上仍彌漫著濃烈的殺氣。 莫尹站在原地,單薄的囚衣在風雪中微微搖曳,他強忍著喉嚨的咳意,如風雪中屹立的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殺光這些人已經耗盡了這具身體所有僅存的力氣,他現在僅憑著意志力與那些狼對峙,周遭越來越冷,莫尹感覺自己臉上的血跡都要結冰了,沙漠中的狼群當然不會懼怕寒冷,它們很狡猾地守在原地,等莫尹被寒冷打敗后,它們就可以毫不費力地飽餐一頓。 察覺到它們的意圖后,莫尹笑了笑,他不知道這些小世界里的動物是否有靈性,他對狼群道:“你們放心,我要是活不了,一定把你們全帶走再死。” 站在最高處的頭狼低低地吼了一聲,前腿伏趴在地面,似是被莫尹激怒,狼群中此起彼伏地應和,莫尹仍然在笑,“別光叫喚,有本事就來試試。” 場面依舊僵持。 莫尹忽然提起刀,狼群竟齊齊地向后退了半步。 莫尹滿意地一笑,弱rou強食,欺軟怕硬,這些狼要是夠聰明就不會選擇惹他,他手起刀落,砍下了身邊尸體的一條腿,將那條腿往狼群中一扔,狼群立即變換了陣型,仍然是極為防備的樣子,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匹狼終于在頭狼的示意下將那條殘肢給叼了回去。 莫尹轉過臉,提著刀將那些人身上的衣物悉數扒下,一件件地往身上穿,從其中一人身上摸出了火折子,他吹了吹,火星搖曳升起,莫尹在巖石后點了他們身上攜帶的公文、腰牌、木枷,火苗不大,但也仍帶來了些許暖意。 狼群已經分食完了殘肢,幽綠的光芒射向莫尹,莫尹正在察看剝下來的隨身財物,對著狼群揚了揚手,“剩下的都是你們了。” 狼群們一擁而上,啃食起那六具尸體。 莫尹手中握著刀,在火堆旁咳嗽。 這里離最近的城市應該不遠了,那些人將他剝光戲弄時已是不早,既選擇在這里停留,一定是有把握在天黑之前達到補給之地,只是他現在這副樣子,如果貿然進城,立刻就會因為形跡可疑被抓起來,至少也得修整一二。 正在莫尹沉思時,他又感覺身側活物似乎蠢蠢欲動地想要靠近,他轉過臉,果然看到一匹皮毛淺灰的狼正離他不遠,似乎是畏懼他身邊的火光而不敢靠近,莫尹喝了口水,將搜刮到的一塊干糧掰了一小塊扔在身邊。 那匹狼在原地猶豫很久才慢慢靠近。 從皮毛的顏色來看,這應當是一匹年歲不大的小狼,莫尹嚼著澀口的干糧,一點點地補充體力。 那狼將地面上的干糧舔干凈后又逐漸靠近,莫尹始終靠在巖石上不緊不慢地吃著干糧,濕潤的舌頭舔上他的臉,他也依舊面不改色。 那匹小狼很快便將他臉上的血跡舔得一干二凈,隨后便盤臥著他身邊躺下,狼群們飽餐完畢,逐漸都聚到了莫尹這能夠擋風的巖石身邊。 漫天的風雪,白骨森森地散落在沙地中,地上沾染血跡的細沙都被舔得幾乎一干二凈,一場殺戮被消解在饑餓的野獸之中。 莫尹伸手撫摸靠在他膝邊的小狼,皮毛堅硬,熱度非常,他裹緊了衣服,在狼群的包圍之中漸漸進入了睡眠。 一夜過去,相安無事。 莫尹醒來時火堆已經被熄滅,他將所有佩刀都卷在一件衣服里背起,重新點火,將囚服和官服投進火堆,火點起來,狼群們又畏懼地后退。 莫尹看著一切都燒為灰燼,回首雙指嵌入指縫,對狼群吹了聲口哨,“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