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樓
秉華的老樓歷史悠久,據說是在近現代建筑的基礎上修整出來的。 雖然是老樓,但也沒有完全被廢棄,七八年前,校方嫌老樓里的設施落伍,計劃重修。 算來算去,一來重修要花費許多錢,二來又怕老樓這一把老骨頭禁不住現代化設施的折騰,重修計劃只得擱置。 老樓于是成了秉華的吉祥物,又或者說是一個文化地標,靜靜地站在新起的教學樓身后,迎接著一屆又一屆青春洋溢的年輕人,似乎只有房前屋后的幾棵老樹和樓身上被日頭和雨水光顧了幾十年的斑斕瓷片才是它的朋友。 許萍汝這幾年偶爾也會去幾次那里,一樓的禮堂和校史館是避無可避的,學校里有些活動很喜歡去那里。 她偶爾也會站在樓前樹下向著樓上看。 人常說樹猶如此。 但盛夏時,當她看見門前老樹的葉子是那樣地翠綠油亮,她會忽然覺得自己干癟得像個老太太。 她有時候會在這里,做賊似的偷窺著,像是短暫地逃避著云霧般繚繞惱人的俗事。 她真討厭現在的樣子,人人講話都說三分給人聽,留七分放在心里,從前最討厭事事都要去猜,如今卻已經熟練得像是一種本能。 但越是討厭現在,便越容易沉湎在過去中無法自拔,便越是容易忘不掉他。 舒笛把墨鏡扶到頭頂,朝站在臺階上的她喊道:“怎么,邀請我下車一起逛逛。” 又是在打趣她發呆太久了。 她轉身想要上樓,卻聽到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許老師。” 許萍汝回頭一看,又是汪醫生。 舒笛笑著道:“汪醫生追得未免太緊。”像是個雙關語。 汪醫生的臉一紅,好似個有些害羞的青年。 他幾步邁上臺階,“許老師的喜糖忘了帶,我順路送老師們回學校正好給你帶過來。” “嗯?哪個老師這么金貴要勞煩汪醫生來送。” “這倒是記不太清了。” “我猜一定是杜老師,她呀,慣會撒嬌的。” “那就應該是了,個頭小小的一個,小孩子似的。” 她接過糖來,和他聊了幾句,他約她晚上去看電影,許萍汝想到下午還要有一場“大考”,推說下午事情太多,估計要累得人仰馬翻。 她便說改天。 “改天?”汪醫生在心里想著,這很大概率會成為一張空頭支票,但看她精神有些不濟,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兩個人告了別,許萍汝忽然覺得汪醫生今天來找她別有所圖。 汪醫生的出現,面上雖然坦然,但實際上卻漏洞百出。 一來老樓在辦公樓和教學樓的后面,送老師回學校怎么就能恰巧碰見在老樓跟前的自己; 二來,學校里姓杜的老師不多,和自己搭班的杜老師大概是教導主任今天請的兩位姓杜的同事中的一個。 而第一位杜老師——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的婚姻簡直是封建家庭包辦婚姻的惡果。 杜老師丈夫在大學當教授,冷面、專業、乏味,為人最出彩的地方除了被舒笛鑒定為a級的皮囊,就只剩出其不意的冷幽默。 當然,杜老師老公也有更為人八卦的一點:善妒。 譬如,他總能在百忙的科研工作中抽出估價昂貴的幾分鐘接杜老師下班,其中不乏幾次看起來很刻意,刻意到可以簡單描述為: 杜老師美滋滋地上了同事的車,又美滋滋地發語音給老公:上車了哦。 但是這位教授還是會在追了同事車幾個路口之后,挑一個僻靜人少的路段,超車,把同事的車別停,然后敲敲車窗:“杜文雋,下車。” 盡管杜老師解釋過那只是一次誤會,但同事們都覺得她老公別車的手法嫻熟到有些帥氣,不像是第一次,簡而言之又可以概括為:被裝到了。 于是男老師們都不怎么愿意讓杜老師搭車,而我們嬌小可愛的杜老師,也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 至于,另一位杜老師,是教體育的,人高馬大,倒是會撒嬌······ 所以載一個個頭小小的杜老師回學校又是在瞎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