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京城都是我的皇親貴戚 第92節
她彎腰,將身上一直沒吃的蘋果放在信使手里:“帶著蘋果走,下輩子一生平安順遂。” 不遠處的草叢里發出動靜,小兔不知從哪兒跑了過來,它繞著信使轉了幾圈,腦袋低垂,嘴里發出嗚嗚聲。 一滴清澈的水珠落入泥土,很快消失不見,衛瑜已經站直了身子,她道:“走吧小兔,繼續完成我們未盡的任務。” 不能在這里停下,還有數不清的人在等著他們。 小兔又繞著信使轉了很多很多圈,它眷戀的舔了一口信使的臉,最后還是懂事的走到了衛瑜身邊。 一人一瘸一拐的向前走著,一馬低垂著腦袋前行,陽光在身后推著他們前行。 第101章 “主子, 屬下都依您所說的,若是逃出宮的是衛氏皇族便放過對方一命,其余人則通通格殺勿論。”適才還高高在上的領頭人此時點頭哈腰的朝男子稟告, 仔細看來, 那雙眼里還存著淡淡的心虛。 “衛氏人?”九王爺淡淡的嗯了一聲,并沒有在意那個被“格殺勿論”的如何,又問,“那怎么沒將人押回來?” “這,這……”領頭人眼神躲閃, 稍稍有些吞吐道, “那人在屬下追捕的過程中,一不小心踩空……滾下了山坡, 那會兒夜里太黑了,摸黑什么也看不著,屬下想著反正那人也摔傷了那邊不必繼續追下去了。” 頓了頓,他又小心翼翼的抬眼問道:“主子, 您看,若是還需要的話,屬下立刻領人去追?” “時也,命也, 罷了,不必再去管他了。”九王爺嘆息一聲, 在領頭人松一口氣的時候忽然問道, “對了, 說了半天, 你還未說那被你們追殺的人是誰。” 領頭人的頭垂的更低:“是長樂郡主。” 九王爺聞言愣住,對于這個侄女, 他的感覺可謂是錯綜復雜,可他又想起前日領頭人呈給他的那一角淺綠色碎布。 那分明是男人穿的料子,不過轉念一想,衛瑜忙著逃命,身上穿什么料子好似也顧及不了——才怪,她到底為什么會穿著男人的衣服逃跑? 對此九王爺立即問:“你追殺長樂時,她穿著什么樣的衣裳?” 領頭人不確定的回憶道:“像是玄色。”當時夜里太黑,他哪里注意到那些,只隱約記著對方穿著深色。 “那另外一人呢?”他追問。 領頭人老實的回答:“同樣。” 九王爺陷入了沉思。 ****** 因為早先遭受追殺,衛瑜如何也再不敢在官道上行走了。不敢確定這次的追殺是否意味著九王爺察覺了什么,總之莊子也不敢去了,總怕有人還跟著她,想奪了她的虎符。 那接下來的選擇便只余一個——去找從邊境歸來的軍隊。 這是最為保險的選擇,不僅因為衛瑜不清楚去莊子的路,那也是如今唯一一支不用虎符也可調動的軍隊,更因為在經歷了某些事情的現在,她格外的想要見到某個人。 不敢再走官道,她就繞路在管道邊隱秘的小路,衛瑜安慰自己,走小路沒什么不好的,雖然容易失去方向、會被野草劃到、還可能會遇到野獸,但是比起官道,它還是要更安全一些的。 有時人不幸的時候,一切的壞事都會接踵而來,就像衛瑜此時,適才她心中剛想著會不會在這陰森的林中遇到野獸,下一息,那野狼的吼聲便傳入她的耳中。 衛瑜一個激靈,不禁加快了她腳下的速度,此處密林錯雜,就是馬也不好走路,她只得下馬與馬一道走,并在心中暗暗祈禱不要再次那般霉運。 可今日好運貌似并沒有降臨在她身上,才走了沒幾丈路,她好似便看見了一個毛絨絨的黑色腦袋在樹葉與樹葉間的間隙一閃而過。 衛瑜心中揪緊,又提著心中的大石頭走了幾步,她終于忍不住翻身上馬,與馬背相接的體溫給了她些許安全感,她俯身靠近馬兒的耳朵,小聲與它說:“小兔乖,帶著jiejie走快些,待出了這林子,jiejie去給你找些好吃的野果,你最喜歡酸酸甜甜的野果了,是不是?” 馬兒腳下的步子快了些,似是聽明白了“野果”兩字。 危險卻是措不及防的,一人一馬正好好的在林間穿梭,忽然間一股大力竟將那般高的一人一動物掀倒,衛瑜不幸的再一次與地面相接觸,先前的傷口被泥土狠狠的擦過,是鉆心的疼痛。 小兔倒是比她先一步的站了起來,還低著腦袋試圖將她也頂起來,衛瑜抓著小兔的鬃毛正待再次站起,那團毛絨絨的大動物卻再次撞了過來,這回小兔替她擋去了這一回攻擊,可沒了小兔的支撐,衛瑜卻又再次一屁股坐到地上。 這一回她看清楚了,那一大團不是野狼,也不是鬃狗,而是即便打獵人也最不想在山上看到的熊瞎子! 熊瞎子就是一人高的大黑熊,這種大黑熊性情暴躁,喜歡攻擊上山的人,又皮糙rou厚,及難打倒,民間在獵戶中有一個說法:若是在山上遇到了熊瞎子,那便等于遇到了死神——沒救了。 由此可以看見熊瞎子有多難對付,如今負著傷的衛瑜只身一人帶著一匹馬遇到熊瞎子,那哪里是運氣不好,簡直就是老天不給活路。 可衛瑜此時并沒有時間去責怪老天爺,眼下逃命才是最為要緊的事,若是拼死一搏,說不定還有生的機會。 衛瑜一動,那比她還要高的熊瞎子便吼叫著追了上來,適才小兔已經北塔那一掌拍的半死,熊瞎子那大笨腦子難得激靈了一回,暫且放棄了無力掙扎的獵物,轉而追起了衛瑜。 在這隨便一伸手腳就能樹枝樹葉纏住的山林,衛瑜這小身板比熊瞎子不知要靈巧多少,看她這里的樹枝底下一鉆,熊瞎子被樹枝砸到了腦袋,遇到攔腳的樹枝往上一跳,熊瞎子砰的一聲被枯枝絆到了腳,笨拙的站起來的同時憤怒的大聲吼叫。 熊瞎子是真的生氣了,它不再躲避前路突出的樹枝,兩只尖利的前爪瘋狂的在身前揮舞,無差別攻擊著身前遇到的一切事物,林子里的小動物或四處逃竄,或深深鉆入了洞xue,默契的躲開了這個發著怒的大家伙。 此刻看似衛瑜是一直與熊瞎子保持著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可就連她自己心里都清楚,這不長久,先前未處理的傷口此時全都開始作痛,又痛又癢,她的額角開始流下汗水,發絲緊貼著額頭,看起來有些狼狽,汗水滴落在眼睛里,又酸又痛,可她就連抬手抹一把的動作都無暇去做,兩股逐漸打了顫,眼看就要堅持不住。 熊瞎子的吼叫聲愈發興奮,饒是蠢笨如它也看出了眼前這個人類體力不支,一人一熊間距離越來越近,獵物就將落入熊掌。 衛瑜全心顧著眼前的路,絲毫未注意背后的危險,那熊瞎子高高揚著尖利的爪子就要重重落下。 忽然間,一道破空聲傳來,一支箭穿透了熊瞎子厚重的熊爪。 可衛瑜不知道這些,她已經控制不住的重重跪倒在了地上,身后傳來熟悉又焦急的喊聲:“阿瑜!” 衛瑜控制不住就要癱坐在地上,隨后落入一個帶著令人安心氣息的溫暖懷抱。 “阿瑜,你為何會在此處?”顧玨的目光逐一掃過她身上那些駭人的傷口,雖自己這些月在戰場上無疑受過比這重的傷,可看到衛瑜這般模樣,他還是禁不住呲目欲裂,“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兩人以外的其它區域,其余跟來的大衛士兵將熊瞎子圍攻的毫無反抗之力,衛瑜卻不再理這些了,只看著他滿足的露出了一個淺笑。 隨即那笑不見了,嚴肅慢慢浮上衛瑜的眉頭,她抓住顧玨的手腕,在他疑惑的面色下輕聲卻堅定道:“九王爺謀反,京城與大衛皇宮淪陷……” 后頭跟上來的士兵剛探過頭就聽到這話,原本嬉笑的面容退了下去,許多人露出驚撼又震怒的神色:“九王爺?他怎么敢的?這狗賊!” 也有人神色迷茫,他們剛出去打了勝仗會來,原本該是高興慶祝的是,可隨之卻有人告訴他們,大衛被謀反的皇子占了:“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呢?” 顧玨見衛瑜被人打斷了講話,想要插話卻又因為氣息微弱根本插不進這些漢子,不滿的扭頭朝他們喊到:“你們那嘴能不能先閉上,沒見阿瑜有話要說嗎?” 他一皺眉,那金貴的小世子爺氣度就又上了來,尋常還真無人敢惹這般模樣的他,在場眾人全都安靜下來,就連幾個拖著熊瞎子尸體的也停下腳步不做聲了,趙問看著這些剛才他怎么吼也不搭理的人此時被顧玨不輕不重說了一聲立即老實下來,無奈的嘆了口氣。 衛瑜輕聲道:“大家不必擔憂,皇上對此境地已有決斷。” 說著,她從懷里掏出虎符,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在那巴掌大小的玉上。 “皇上已將那能調動大衛精兵的虎符給我,還請眾位將士帶長樂去山莊中,待長樂用這虎符將精兵帶回京城,也不枉皇上對我一片托付。” 衛瑜這一段話說的將士們心酸又感慨,看長樂郡主一個柔弱的女子都知道要對生養自己的國家鞠躬盡瘁,看見她那狼狽的一身傷,在場的士兵誰心里不難受,再看一個小女子都明白的道理,可九王爺卻能做出這般忤逆犯上的事情,可見兩人高低。 那感性的小戰士更是當場站出來,高聲道:“長樂郡主,您放心吧,您辛苦帶出來的虎符,我們定會竭力讓它落到實處!” 老將士們勸:“郡主,您將這虎符從宮中帶出來已是盡了自己那份力,您如今傷成這般,不若這接下來的事就由我們這些人去就好了,您還是先找個地方好些修養吧,皇上知道您為了這事將自己傷成這樣,他也是會傷心的呀!” 這話顧玨聽著有道理,遂也跟著勸道:“是啊阿瑜,你這傷,最好還是先找個地方好生處理了比較好,接下來的事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衛瑜卻不依,她搖頭道:“謝謝大家的關心,可皇爺爺交給長樂的事情,長樂想親自將它完成。” 眾人誰也拗不過她,只好點頭同意了衛瑜跟著他們一起。 杜將軍見此道:“既然如此,反正那熊瞎子也被我們擊殺了,不若我們今日便在此安營扎寨休息一日,以備之后的大戰。莊子那邊,就派一個兵蛋子過去,到時我們軍隊與那莊子上的軍隊匯合以后,再一同攻打回京城去。” 顧玨最先同意了這個提議,衛瑜這個模樣,他實在不忍心叫她就這樣急著趕路,其余人看有人同意了,也都紛紛點頭同意。 見大家都沒有異議,杜將軍道:“那好,現在誰愿意拿著這虎符去莊子上調兵,放心,我不讓你們白跑這腿,愿意跑這一趟的,本將軍給他記上一功!” 小兵們立即沸騰了,雖這趟許是會遇險,可這做了就預定好的功勞,誰不想要呢,眾人都開始爭奪這個機會,其中趙問尤其賣力。 “我我我!選我選我,我年輕力壯,我腿腳好!選我準沒錯!” 安逸無奈的捂住了臉。趙問這一段陳詞可謂是得罪了許多期盼著能得一份功勞的老兵,不少人對他翻起了白眼。 杜將軍稍稍有些猶豫,他與這些漢子一同cao練、朝夕相處,自然知道這些都是忠心耿耿的好病,可大家伙一下子都想要去干這活兒,他便不免猶疑起來,選誰呢? 衛瑜也是一臉猶豫,她像是早知道顧玨不會同意她做這事,猶豫著仰著臉小聲道:“我也想去……” 顧玨果然不贊同,他狠狠皺起了眉,忍不住責備道:“你還想去,你自己的身子,不知道自己再經不起折騰了嗎?” 衛瑜便臉色黯然的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從小到大,顧玨最是看不得她這幅模樣,當下他嘆了一口氣,猶豫了片刻后,他將衛瑜扶到一旁的樹蔭底下靠著樹坐下。 “顧玨……”衛瑜看他臉色陰沉,小心翼翼的又喊了他一聲,這回被叫名字的人卻沒再理他,而是抿著嘴替她整理好裙擺后站起身,而后徑自轉身走開。 衛瑜以為因為自己的任性生氣了,當下慌亂的想要起身去追他,才剛發出一點動靜就被發現,那人一個眼神叫她定住了動作。 “你老實些坐下。”他頗有些惡狠狠的道。 衛瑜只得委委屈屈的又坐了回去,不過停下動作后腿上倒是真沒那么疼了。 顧玨繼續朝前走去,他徑直走到杜將軍身前,說:“我去。” 衛瑜愣住,趙問立即大叫著想去用肩膀去撞他,被安逸攔下:“顧玨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怎么還同我們這些白身搶功勞啊?!” 顧玨卻堅定又倔強的看著杜將軍,后者為難道:“顧小子,雖然你能力的確不孬,但這也不是說決定就能決定的事,大家都有別的意見呢。” “意見?”顧玨重復,冷冰冰的掃了一眼杜將軍身后那些探頭探腦點著頭的腦袋,“虎符是阿瑜帶出來的,我與阿瑜是一體的,所以我有處置虎符的權利。這虎符我去送,有意見嗎?” 那些人被盯得一激靈,沒有沒有,搖頭的腦袋全都變成了點頭。 顧玨將目光收回:“杜將軍,大家伙都沒意見。” 杜將軍回頭,看到的就是一群傻兵瘋狂點頭的場景。 他一噎,慢悠悠道:“那……也不是不行。” 衛瑜卻不愿意:“顧玨,你不必如此……” 衛瑜就是被黑衣人追殺才得了如今這一身傷,她不知他們的主子已經撤銷了對他們的追殺令,她只是害怕顧玨孤身上路也被這般對待。 顧玨不聽,就是知道她的想法也是,她既是能想到他會受傷,可卻為什么想不到她自己呢?實在叫人氣惱。 其余士兵是放棄了這個立功的機會了,同顧玨相熟的趙問卻不被他的冷臉所嚇退,蹦跶的愈發厲害:“顧玨,顧玨你先別急著決定,你再想想,長樂郡主還在此處受著傷了,你去了,誰去照顧她啊?!” 不得不說,雖然趙問平日嘴中沒什么正經話,可這會兒顧玨卻真被他“勸退”的一句話說動了。 見他猶豫,趙問再接再厲:“顧玨啊,你放心將長樂郡主交給我們一群糙爺們兒照顧嗎,你就不怕我們一不小心將她的小胳膊小腿折了,嘶……” 這說的是什么話,安逸毫不留情的暗暗往他腰上掐了一把。 顧玨卻真的被這話勸的生出了退意,這時衛瑜也跟著道:“顧玨,不要去。” 顧玨:“我不去,你也不去?” 見衛瑜期期艾艾的點頭,他道:“好,那我不去了,這次的機會就給趙問吧。” 趙問一愣,隨之喜出望外欣喜若狂,剛剛顧玨還說了他有資格處置虎符的去向,現在轉手就將這立功的機會送給他了,就是杜將軍也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天吶天吶,還有比這更好的兄弟嗎? 趙問毫不意外的感動了,他攬住顧玨的肩,慷慨激昂道:“好兄弟,剛才是我誤會你了,這世上沒有比你更好的兄弟了!” 顧玨會選擇趙問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