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問：“什么時候的車啊？”

    “下午?！?/br>
    “這么快？林若這邊……”

    說到林若，范小萍眼淚流了出來，她這兩天哭的眼睛又干又紅，聲音也哽咽起來：“學(xué)校那邊說林若是在校外自殺的，他們不擔責。我按照你說的問起若若的室友，她們都說和若若關(guān)系不太好，不了解若若，關(guān)于她的事，她們也不清楚。”

    林強嘆了聲氣：“不過我們找到了若若的另外一部手機，想著看看能不能給你們提供點線索，所以一大早就給你們送來了。”

    姜安帶著林強和范小萍進了一家包子店，朝老板道：“來兩碗辣糊湯，四屜小籠包。”

    林強忙拉住姜安的手：“小姜，我們隨便來兩饅頭就行?！?/br>
    范小萍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手帕，手帕里包著零零散散的小票，都是一塊五塊的。她手放在一張五元的鈔票上，最終咬咬牙從里面拿出兩張五元想要遞給老板。

    姜安攔下她的手，笑著說：“范姨，我請客，你們就別跟我爭了?！?/br>
    范小萍看了林強一眼，收回了手：“謝謝你，小姜?！?/br>
    姜安扭頭掃碼付錢，不經(jīng)意瞥見蒸籠旁邊有一個管子正往外騰騰冒著熱氣，再回頭瞧那熱氣騰騰的包子，不由覺得有點好笑。

    這年頭，怎么包子也搞起氛圍感了。

    她坐下來，問起林強手機的事：“林若平時回家用的是哪部手機?！?/br>
    “就之前扔在河邊的那部?！绷謴娬f著就從包里拿出另外一部手機，“這個是我們在她寢室床單底下發(fā)現(xiàn)的?！?/br>
    他把手機用一個透明的碎料袋子包起來，大概是在警局里看到警察怎么處理證物，林強在拿起手機的時候格外小心翼翼，“我找不到你們用的那種透明袋子，就找了一個干凈的塑料袋，你說這上面會不會有害我們?nèi)羧糇詺⒌哪莻€人的指紋什么的?！?/br>
    姜安打開袋子看了一眼手機，某果品牌的最新款，價值不菲。一個平常省吃儉用，連拿了獎學(xué)金都想著給家里寄的人卻用著一萬多一臺的手機。

    姜安從包里摸出手套，想看看手機里的東西，發(fā)現(xiàn)設(shè)置了面部解鎖，沒法打開，她只能暫時放棄窺探別人的秘密。

    這時老板把早餐端來，姜安招呼林強和范小萍先吃早點，手機的事等會再說。

    范小萍見姜安不動筷子，試探地問：“小姜你怎么不吃？”

    姜安：“我吃過早飯了?！?/br>
    林強和范小萍平常在家里吃飯粗魯慣了，吃什么都是又快又急，眼下出了這事，兩人都沒什么胃口，竟也細嚼慢咽起來。

    姜安看了看時間，見他們吃的差不多了，便開口說：“林叔，你給我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到時候林若的案子要是查出來什么消息，我跟你們說聲?！?/br>
    林強連連答應(yīng)，報出一串號碼。

    他把手機拿出來的時候，姜安注意到，那是一款陳舊的老人機，只有最基礎(chǔ)的通訊功能。

    吃完早飯，姜安想把他們帶去警局，范小萍卻不愿意進去：“算了吧，反正東西已經(jīng)交給小姜了，我們還要趕回學(xué)校一趟把若若剩下的東西馱過來，這來回好幾趟呢，回頭別耽誤了車程?！?/br>
    姜安知道范小萍這是不想再揭開那層傷疤，就沒有多說，給兩人叫了個出租車，自己又折回警局去了。

    第19章 木偶人19

    市局門口正好迎面碰到出來的傅晉寒和包子，姜安把林若的手機交給了傅晉寒，眼神定定地看他：“你親自送到技術(shù)科?！?/br>
    外頭風大，姜安的發(fā)絲有幾縷黏在了眼睫上，遮住了一些視線，看不清傅晉寒的臉，只能聽見他有點冷卻很穩(wěn)的聲線。

    “嗯。”

    包子覺得兩人之間氣氛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一直等到姜安坐車離開，他才恍然大悟那股奇怪從何而來。

    姜安和他們老大在說話的時候，自個兒就像個局外人一樣插不進去嘴，這兩個人之間好像有一種天生的屏障。

    包子忍不住想，這難道就是高智商才有的特殊磁場？還沒等他想明白，腦門又被拍了下。傅晉寒涼颼颼的眼神掃射著他：“不去開車發(fā)什么呆?！?/br>
    包子露出苦兮兮的表情：“老大，別老打我腦門，都把我拍笨了?！?/br>
    傅晉寒揉了揉太陽xue，朝人揮揮手，示意他趕緊去開車。

    陰風陣陣，南城的地理位置一旦進入雨季幾乎一個星期要下四五天雨，綿延不絕的。

    這會天空又飄下來幾滴，姜安站在湖邊，暗嘆自己倒霉，怎么出來的時候就沒帶把傘呢。

    荊西別墅園建在南城北邊的島嶼上，四面環(huán)水，整座島與外界隔開，僅有一橋與外界相連。姜安隔老遠就看到湖中央偌大的飛機場，并排停了十幾架私人直升機。

    雨勢漸大，她皺著眉觀察周邊地勢和沿途的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這邊設(shè)置的監(jiān)控非常多，幾乎十米左右就會有一個，看著不像是防賊，倒像是在監(jiān)視。

    而且根本就進不去，出租車在園區(qū)外就被禁止駛?cè)耄讲阶叩竭@里，又被湖邊看守的門衛(wèi)攔下。

    姜安倒也不是非要進去不可，就是想試探一下這邊的管控到底嚴不嚴格，是所有人都能進去，還是只有視頻中的女孩可以進。

    現(xiàn)在看來是后者。

    姜安沿著湖邊走了一圈，島嶼在湖中央，rou眼看去只能看到一棟棟精美的別墅，周圍樹木環(huán)繞，很難看清里面。

    “應(yīng)該戴個望遠鏡?！苯材剜?。

    “來，用我這個，可視度3000米?！?/br>
    耳畔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姜安一跳，她回頭只見一個穿著休閑，長相俊秀的青年笑意吟吟地朝她遞來一個望遠鏡。

    姜安目光在他身上游移片刻，確認自己沒見過他，“你是誰？”

    青年笑起來很靦腆：“你是局里新來的那個犯罪心理顧問吧，我叫江辰，是一名輔警。傅隊讓我來荊西別墅園區(qū)這邊蹲點看看有沒有新情況，沒想到在這碰到了你?！?/br>
    姜安放下警惕，從他手里接過望遠鏡：“謝謝?！?/br>
    江辰臉白白凈凈的，看上去很顯小，實際年齡卻比姜安還大，說話時和姜安一樣一笑就會露出一顆虎牙，不同的是姜安是兩顆，他只有一邊有。

    姜安的視線在他虎牙上停留一瞬，隨即拿起望遠鏡往湖中央看。

    她想看看里面有沒有高爾夫球場，但這些樹木太密了，完全瞧不見。

    姜安頹然的把望遠鏡還給江辰：“白跑一趟?！?/br>
    江辰把望遠鏡裝進包里，“這里管理的很嚴格，要不是因為這片湖不是私人領(lǐng)域，估計咱們連湖邊都進不來?！?/br>
    姜安歪頭看向江辰：“你怎么知道我是姜安?！?/br>
    江辰笑著說：“傅隊給我發(fā)了你的照片，說你也在這，讓我回來的時候把你捎帶上。”

    “傅晉寒？”姜安微詫，還想再問什么，卻接到了包子的電話，“包子哥？對啊我和江辰在一起。什么？我知道了，我們現(xiàn)在就回去！”

    大概看出姜安臉色不對，江辰緊張地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br>
    江辰是傅晉寒叫過來的人，對于他傅晉寒應(yīng)該是信任的，所以姜安沒隱瞞：“包子哥說李湛案有突破了，讓我們現(xiàn)在回去?！?/br>
    江辰：“那快走吧，我車就停在前邊的路口?！?/br>
    等兩人趕回市局，大雨磅礴而下，姜安人小步子邁的卻快，江辰在后面著急忙慌地給她撐傘，雨水淋濕了兩人的肩膀。

    局里的警察來來回回的走著，行色匆忙。姜安在大廳里看到正抱著文件往樓上走的楊樂，她連忙叫住：“楊警官！”

    楊樂一回頭就看到姜安和江辰一道過來，連忙走過去：“林若的案子趕緊先放一放吧，環(huán)城小區(qū)無頭案的嫌疑人確定了，剛帶回局里?！?/br>
    姜安睜大眼睛：“怎么突然就確定了？之前不是沒一點消息嗎？”

    楊樂說：“傅隊和包子今早又沿著拋尸地走訪了一圈，找到了國道附近的種樹人，他說在28號的夜里看到了兇手拋尸，指認出陳斯禮就是那個雨夜拋尸的兇手?！?/br>
    姜安表情異常精彩：“陳斯禮？”

    楊樂一邊走一邊說：“是，人已經(jīng)帶來了，而且在他的車上找到了兇器?！?/br>
    “什么兇器？”江辰問。

    姜安眸色微凝：“充電線。”

    “對，這你也知道？”楊樂眼里閃過一絲詫異，隨后就自顧自解釋：“充電線上有李湛的血跡和指紋，基本可以確定就是勒死李湛的那根。”

    第20章 木偶人20

    市局的氣壓一陣比一陣低，昨天才放走陳斯禮，今天他就以嫌疑人的身份再度進來。

    姜安在審訊室里隔著單向玻璃看著里面的大男孩，還是昨天那頭張揚的粉色頭發(fā)，衣服換了一套偏休閑的運動裝，從細微的表情里能看出他的不耐和煩躁。

    姜安轉(zhuǎn)頭對楊樂說：“我想見見指認陳斯禮的證人?！?/br>
    楊樂看她一眼，點頭同意了：“你跟我來?！?/br>
    會客室里，王中天坐在主位上喝著茶，他的左側(cè)坐著一個瘦瘦矮矮的老人，面頰都是皺紋，含胸駝背的低著頭。

    見王中天那杯茶快喝完了，旁邊有人恭恭敬敬的給他又蓄上，一臉諂媚。等這人倒完茶再看那種樹的老人時，表情又立刻正經(jīng)嚴肅起來，看上去反而格外的滑稽，“王局問你話呢，還不趕緊說?！?/br>
    王中天哎了一聲，斥責道：“對證人客氣一點?！?/br>
    “是是是，王局?！蹦侨诉B忙換了態(tài)度：“28日夜里，你確定看到的人是陳斯禮嗎？”

    普通民眾對公安局這種地方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和敬畏，這里不光莊嚴肅穆，還代表著正義和法則。這種恐懼和敬畏是從骨子里帶出來的，就好像從小mama都會告訴你不吃飯就會被警察叔叔抓走一樣。

    “是哎！他開車從我旁邊的馬路上經(jīng)過，穿著黑衣服戴著黑帽子，但是我認識他那頭粉色的頭發(fā)，還有那雙眼睛，肯定是他！”老人縮著腦袋，眼眶凹陷，眼白渾濁，視線總是時不時往左上角瞟。

    姜安站在門口皺著眉觀察，楊樂問：“不進去？”

    姜安這才伸手敲了敲門，會客室里的人齊齊轉(zhuǎn)頭朝門口看，王中天身邊的人立即給他介紹：“這位就是咱們局接替姜淺工作新的犯罪心理顧問，姜安?！?/br>
    楊樂側(cè)著頭小聲說：“這是王局?！?/br>
    姜安點頭微笑：“王局。”

    王中天笑容和藹：“你就是那位名震a市的姜安？年紀這么小就這么厲害，后生可畏啊?！?/br>
    姜安：“王局過獎了?！?/br>
    王中天問：“你來這兒是？”

    姜安看了一眼那位局促不安的老人，“我想和這位老人家問一些問題?！?/br>
    王中天目光在姜安身上不動聲色的轉(zhuǎn)了一圈：“這案子現(xiàn)在牽扯甚廣，上面很重視這起兇殺案，命令我們在兩周之內(nèi)必須破案。既然你是犯罪心理專家，那正好你來問問，我旁聽一下?！?/br>
    姜安點頭，隨即看向那位老人，“您確定那晚看到的人是粉色頭發(fā)嗎？粉色頭發(fā)的人那么多，您怎么就能肯定這人是陳斯禮？換句話說，您是怎么認識陳斯禮的？”

    老人家搓著膝蓋：“陳家在咱們市誰不認識??！就咱們村頭那宣傳欄上還有陳家這小子的照片嘞，粉色頭發(fā)，錯不了！”

    他想起那天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他沿著國道護欄邊上扛著鐵鍬著急往家里趕，雨水打在臉上冰冰涼涼地，眼前都是水霧。突然，很大的鳴笛聲傳來，有人不停按著喇叭，在雨夜里就像催命的鐘一樣。他趕忙加快步伐，忍不住朝旁邊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他看到了一雙在黑暗里陰狠的比鬼還可怖的眼睛，眼尾有顆紅痣，他認識那顆痣，前不久才在宣傳欄上看過。

    王中天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夜色那么黑，你看得清??？”

    老人說：“看得清，他車里有燈，我跟他打了個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