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從山上下來,再開車回去,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了,凌霄帶她去了一家粵菜館吃晚飯。漱夏對菜色不太懂,就跟著他點,這家裝潢和環(huán)境都挺高級,幾個菜下來差不多花了她一個月房租。 菜還沒上,兩個人對坐著聊天。 “你以后會做什么啊?”漱夏問他。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自己家里的公司工作,畢了業(yè)以后會去正式上班或者出國,再過幾年聽家里安排結(jié)婚,我們?nèi)ψ永锞瓦@樣。” 漱夏點點頭表示回應(yīng),給自己倒了一杯荔枝茶。 突然她的手被凌霄抓住,他目光灼灼地看她。 “要不,你跟我試試?” 嚇得她差點嗆住。 這人轉(zhuǎn)變得有點快,上午還一口一個弟妹,下午就開始挖墻腳。 漱夏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微笑了笑,試圖把他的手掰開。 “你喜歡我?”她問他。 “嗯。”凌霄應(yīng)允道。 “我想知道為什么。” “喜歡一個人需要一個理由嗎?你懷疑我不真誠?” “沒有。喜歡是不需要理由,但是心動那一瞬間會。比如說我的相貌,我的rou體,以及比較扯的我的才華。” 凌霄被她這個說法逗笑了。“可能都有,也可能都沒有,你總不能硬要我想出來答復(fù)一個給你” “不管怎么樣,怎么發(fā)生的也會怎么消失。人的一輩子很長,我只是您人生里的一個過客。如果我現(xiàn)在答應(yīng)你,如果我們相愛,這份愛能維持很短,不久你或者我就會變心,抽身而退,那么留下的那個一定會沉溺在失戀的痛苦里。如果我們愛得夠久,那么一定會遭受到來自你的和我的家庭的阻撓,再如果夠幸運我們結(jié)婚了,會遭遇生子、吵架、婚變各種糾纏,兩個面目鮮明的人由此變得丑陋,面目可憎,把這一生都耗費在這里,多可悲啊。我不能想象跟你相愛的樣子,不如做朋友,做朋友還能保持最初的美好印象。” “你說得這么瘆人。你們中文系的女生想象力都這么好嗎?”凌霄抱了抱胳膊。 “不盡然吧,可能像我這樣的悲觀主義者不多。” “你就篤定我不會糾纏你?” “不會。”漱夏說,“你是個坦率真誠的人。” 聽到這句話凌霄笑了,他伸出一只手來。 “好,我們做朋友。”漱夏同他握手,自己也笑開。 菜差不多上齊了,兩個人開動。 凌霄又問她。 “那要是其他人追求你你也這么想,包括梁酲?” 漱夏點點頭。 “你也不喜歡他?” 漱夏又點頭,這一點她已經(jīng)跟他解釋過很多遍了,她跟梁酲沒有關(guān)系。 “那你有沒有理想型啊?” “有”漱夏說。 “說說說說。”凌霄趕緊湊過來,八卦的勁頭上來了。 “就是那種長相端正,很深沉很有內(nèi)涵,但是表面又很風(fēng)趣幽默的。” “哦,才子型的。” “恕我直言。”凌霄說。“你喜歡的這種類型是渣男幾率的很大。” 漱夏抿住嘴唇,對他的說法不置可否。 她當(dāng)年印象比較好的那個二班班長確證是個渣男,平時他很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喜歡憤世嫉俗,她對他的才情和見識本來很欣賞,后來那男的被扒出來用一首詩同時撩了三個女孩子,成了他們院最大的笑話。 臨走的時候,凌霄告訴她。 “梁酲要回來了你知不知道?” 漱夏哪里知道這個。 那天回去以后她一直在想這事。 他什么時候會回來呢? 回來的時候他會告訴她嗎? 那他回來了,是不是她這個鳩占鵲巢的人是不是就該走了。 漱夏懷著這些問題一直惴惴不安。一直在等梁酲給他發(fā)消息,不過過去好幾天了都沒有動靜。研二快開學(xué)了,漱夏還有上學(xué)期的三篇專業(yè)論文要交,馬上ddl了,她每天都忙著查資料和看書,幾乎忘了那件事。 又過了一周吧。漱夏改完了最后一篇論文,email交給導(dǎo)師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了,她想著反正也早睡不了了,不如索性洗個澡再說。 梁酲進家門前敲了幾次,并沒有人應(yīng)。他以為漱夏已經(jīng)睡了,沒想再特地打擾她,就自己進了家門。結(jié)果進了客廳,燈還開著,浴室的水聲剛停下。 轉(zhuǎn)過身來,正看見漱夏從浴室走出來,全身濕漉漉的,身上就披了一條浴巾。 啊! 漱夏嚇得差點尖叫出聲來,捂住心臟大口喘著氣。 “梁,梁酲?” “是我。”他說。 “你怎么回來了?” “你——先回去,我再告訴你。”他轉(zhuǎn)過身去閉上眼睛不看她。 漱夏看看自己身上,也才想起來,一張白凈的臉頓時紅透了。從浴室到自己房間那幾步路,她幾乎是百米沖刺跑過去的。 梁酲也不太自在,他就一直站在那里閉著眼睛,一直等到她換好衣服出來。 “我好了。”她不太好意思地開口,臉上的潮紅還沒有褪去。 梁酲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過身來。 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漱夏用毛巾擦著頭發(fā),不時抬頭看他,看他的臉上帶著倦色。 “什么時候回來的?” “上周下的飛機,剛剛結(jié)束隔離。太晚了,就沒聯(lián)系家里來接我。想先來這里湊合一晚,我給你發(fā)過消息,敲門的時候沒人應(yīng),就擅自做主進來了,沒想到——早知道我就去凌霄家里了。” 漱夏去拿手機,果真看見微信上他發(fā)的消息,晚上九點五十發(fā)的。 “我已經(jīng)回來了,想臨時在這邊湊合一晚,不知道你現(xiàn)在方便不方便?我大概十一點二十到家里。” 十點半又有一條。“你已經(jīng)睡了嗎?” 漱夏趕忙和他道歉。“實在不好意思。一直在趕作業(yè),趕完就去洗澡了,一直沒看消息,對不起。” “沒事的。也是我不好,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了,沒有及時告訴你。兩周前下的飛機,今天剛剛結(jié)束隔離,本來家里那邊安排了車來接我,可是太晚了,就給你發(fā)了消息。已經(jīng)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你的房間都還沒收拾,你先去我的房間睡吧。”漱夏要把房間讓給他。 “不用,我在沙發(fā)上睡就行,你不用管我。” “那怎么能行呢?你是主人” “怎么不行呢,我一個大男人,沒你想象得那么嬌弱,快去睡吧,不早了。” 漱夏被他趕去了房間,卻一時沒有睡著。浴室里響起來水聲,她一直聽著那動靜,過了大概五分鐘就停下來,很快世界恢復(fù)了安靜。 梁酲回來了,幾天前顧慮的事情又重新涌上心頭,思緒萬端,她也忘了究竟從哪里想起比較好,不過她已經(jīng)很困了,想著想著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