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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友非人類[快穿] 第7節

    那幾個男生再度撞上來時,賞南順勢抓住對方的手腕,對方沒有掙扎,仍然用嬉笑的表情看著賞南。

    “有事嗎?”它木然地看著賞南。

    黑黝黝的眼珠,炭黑的長眉斜飛到太陽xue,殷紅的嘴唇,拉扯到兩頰最邊緣的夸張的嘴角。

    賞南低頭看著手中的手腕,觸感堅硬,觸手冰涼,他呼吸一頓,忙松開,慌忙地往后退了幾步,后腰撞在陽臺上。

    但顧不上去感受疼痛,他扶著陽臺。

    抬頭望向眼前的教室,雪白的墻壁,刺眼的燈光,停留在教室里還沒離開的學生與老師,行走在走廊上的男同學女同學,同樣蒼白詭異的面孔,同樣呆滯木然的表情。

    下課鈴聲后接的歡快音樂變成了調子緩慢低沉的童謠,廣播偶爾卡頓,混雜著時不時出現的電流聲。

    ——找呀找…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

    走廊有回音,拉長的調子完全不像童謠,更加像一首反復吟唱的哀樂。

    不合時宜的場景,不合時宜的音樂,不合時宜的角色,組合起來,像一場荒誕不經的慘淡夢境

    穿梭在走廊的面孔,急匆匆的,看起來像是是來為某人送行的,這棟教學樓,是一幢豪華的靈屋,亮著燈,敲著喪樂。穿梭在走廊,停駐在教室的人們,是侍從,是仆人。

    賞南打量著四周,他在教學樓,也不在教學樓,準確來說,他像是在一場盛大的某個儀式上。

    [14:是幻境,它想讓你看點什么東西。]

    [14:四周沒有危險。]

    [14:但不代表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完好無缺地走出去,它搞出來這個東西,一定有它自己的動機,但動機具體是什么,我們不清楚,所以也有一定可能,我們會被永遠困在這個環境制造出來的靈屋當中。]

    “我們?”賞南遲疑著。

    [14:是的,是我們,這個儀式是它弄出來困住你的,不是客觀存在于這個世界中的某個地方,而我居于你的神識中,你被困住了,我自然也出不去。]

    [14:南南,救命…..吶~]

    賞南呼出一口氣,攏緊了外套,看著“學生”紛紛都往一個方向去,想了想,說道:“跟上去看看。”

    “應該,可以跟上去吧?”賞南手指放在陽臺上,一路滑過去。

    14作為系統,它不能干預宿主的選擇,阻礙宿主的選擇,實際上,它也沒有能力干預與阻礙。

    14所得到的資料都需要宿主提供支持,宿主在世界當中的任務進程,也是它獲取世界劇情的進程。

    即使宿主此刻是奔赴死亡。

    可現在問題是,它和宿主一起被困在這個幻境里了。

    這不是14第一次當系統,但任務對象是非人類的劇情,還是第一次,抽到這個任務時,同事們紛紛對它表達了同情,并表示它如果回不去,它們會瓜分它賬號里的積分。

    它之前接過比較熱門的虐渣系統,并不是每個宿主都能從每個世界中成功脫身,虐渣系統的任務對象充滿人格魅力,多數宿主在任務過程中放棄任務,任自我沉淪,哪怕他知道自己的沉淪會讓自己在原本的世界當中即刻死亡,也毫不猶豫。

    人心難測,這是主腦在每年的年會上反復提及的一點。

    但怪物的心,怎么比人類還難測?

    14將虞知白的資料調出來,對方的黑化值沒有上升的跡象,那,到底是為什么?

    童謠一直在賞南的耳畔哼唱,悠揚婉轉。

    如果是正常的旋律和節奏,或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輕賞南的恐懼,但緩慢又尖利的嗓音,只會在夜晚加劇人內心的驚懼。

    沿著樓道,賞南發現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從擁擠,到空曠,到歌聲的回音也逐漸消失不見,四周靜謐,眼前的轉角出現一個背對著賞南的男生。

    白色的體恤,清瘦的身型,他回過頭來看著賞南,和之前那些僵硬木然的面孔不同,眼前這個人,是……是初中時期的虞知白。

    賞南不可控制地被嚇到了,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整個人絆倒在樓梯上,幸虧眼疾手快抓住了扶手下的鐵柵欄,但還是摔得生疼。

    賞南不確定地看著前方的虞知白。

    虞知白對賞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口型說了“你好”。

    白凈少年內秀而又靦腆,像停駐在海岸邊上休整的白色鷗鳥。

    從轉角處上來幾個男生,手里拎著手臂那樣長的鋼管,賞南還沒看清來人是誰,鋼管揮起,橫掄在虞知白的手臂上,應聲,虞知白身體被猛力揮倒,他用右手捂著受傷的左手臂,抬起眼,視線穿過擋在眼前的幾人,落在賞南臉上。

    賞南扶著樓梯扶手艱難地站起來,他腰磕在了臺階上,肯定會烏青一大片。

    “他被撕碎過所有書本。”

    “他被折斷過手臂。”

    14和他說過的,說過虞知白經歷過什么,哪怕身為紙人,哪怕他感受不到折斷手臂的痛苦,但被欺負是客觀行為。

    鋼管不斷揮起,又不斷砸在虞知白的左手臂上。

    落在身體上,不像是落在人類皮rou上的聲音,更加像砸在某種空心物品上,很脆,很響。

    “砰!”

    “砰!”

    動手的是魯揚,魯揚的五官制作得很潦草,眼睛大小不一樣,鼻孔張大宛如水牛,嘴角裂開,露出猩紅的口腔。

    賞南看清魯揚的面容,汗毛根根豎了起來。

    虞知白一直注視著賞南,平靜,溫和。

    賞南定了定心神,幾乎沒有猶豫,幾步沖下樓梯,拽住魯揚的領子將人往后拖拽,手中的重量意外的輕巧,賞南輕輕一丟,魯揚就飛了出去,僵直著滾下了樓梯。

    賞南看著自己的手,緩緩往樓下看,看見魯揚面朝地面,一動不動,渾身冰涼。

    就,這樣?

    賞南還未回過神,本來已經不再動彈的魯揚又慢慢爬了起來,他手中握著一把刀,刀片折射出寒涼的光。

    他回身,手中抓著虞知白的腦袋,刀片貼著虞知白的頭皮,從前往后,從后往前,虞知白手指摳著魯揚的手腕,昂著頭,注視著站在臺階上的賞南。

    賞南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他的后背已經被汗水浸濕,陣陣發涼

    他不知道這是怪物的惡作劇還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出現了幻覺,在虞知白的注視下,他心亂如麻。

    只短暫的空檔,虞知白突然悶哼一聲,刀片變了顏色,變成了被高溫炙烤過后的發紅——魯揚將被燒得通紅的刀片死死貼在虞知白的左臉,成股白煙升騰,虞知白雙腿在地上痛苦的彈蹬,賞南鼻息間出現rou被燒焦的味道。

    賞南完全愣住。

    真實得完全不像幻境。

    [14:它在讓你看,讓你看它所經歷過的,也就是我最開始告訴你的那些。]

    魯揚他們耀武揚威地離開了,腳步聲凌亂張揚,他們都沒看見賞南,只有虞知白一直平靜地注視著賞南。

    童謠又咿咿呀呀地在廣播中耳邊響起,樓道里的人也慢慢地多了起來,但縮在墻角的虞知白在所有人眼中仿佛是隱形的,沒有人看見他,沒有人為他停下腳步。

    隔著紛亂的腳步,虞知白哀戚的看著賞南,“你可以抱抱我嗎?”

    賞南站在轉角處,虞知白所在的地方沒有很亮的燈光,有風拂來,他頭發被剃光,左手臂無力地垂在身側,臉上青紫交叉,左臉被燒爛成模糊的一團鮮紅,依稀能看見被烙上去的“□□”兩個字。占據了虞知白的小半張臉。

    “抱抱我。”它捂著臉悲慟地低泣。

    “賞南同學,請求你,抱抱我。”

    賞南手心里全是汗水,他咬了咬牙,正要邁出去,眼前一道白色閃過,他朝這道白色看過去,是一只掌心大小的白蝴蝶,它在賞南眼前飛舞著。

    一陣涼風襲來,耳邊詭異童謠消失,僵硬的面孔們消失,甚至連傷痕累累的初中時代的虞知白和昏暗混亂的樓道也一起消失了。

    賞南看著眼前的無盡夜色,cao場幾棵冬天也不枯黃的樹,樹葉翻飛,對面教學樓天臺的照明燈明亮刺眼。

    賞南低下頭,心跳與呼吸驟然停止,他所在的哪里是什么教學樓的樓道,他在……他們教學樓的天臺上。

    看清四周景色后,賞南了立馬遠離了危險區域。

    放學已經進行到了尾聲,偶有幾個學生從教學樓里出來。

    對面教學樓的橫幅被夜風刮得微微翻動,但橫幅上的白色字體還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喜迎校誕八十八,再譜發展新篇章。

    教學樓門口的跑道上,虞知白穿著黑色的羽絨服,抬頭和賞南遙遙相望,眼眶漆黑,臉雪白如紙,他對賞南露出真摯溫和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南南:?

    第7章 紙活

    賞南是跑下樓的。

    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教學樓幾乎已經空了,只留三五個教室還亮著燈,樓道空曠,步伐回音響亮。

    這次下樓沒有遇到任何意外。

    那只白色的蝴蝶在天臺繞著賞南飛了幾圈之后,落回到賞南的外套口袋里。

    虞知白一直站在賞南最開始看見他的地方,教學樓出口的正前方。

    大口的冷空氣灌進氣管,灌進肺里,發悶發疼,但賞南沒想那么多,他一口氣跑到了虞知白面前,停下,緩了一會兒,他微微抬起頭,看著虞知白。

    虞知白眸子漆黑,比夜色的漆黑更深濃,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賞南,但卻是溫和的。

    呼出的白氣擋住賞南不悅的視線,他是不開心的,并且寫在臉上,和怪物沒什么好做戲的,他不一定能理解。

    也不一定能接受。

    賞南從口袋里把那只蝴蝶拿了出來,送到虞知白面前,慢慢展開手指,剛剛在賞南眼前翩翩起飛阻止了賞南往前走的白蝴蝶,此刻回到了紙蝴蝶的樣子,安安靜靜地伏在賞南的手心里。

    沉默在兩人之間盤桓。

    賞南感覺自己的手指都凍僵了,他扭頭去看了眼自己之前站在上面的天臺,六層樓高,高聳入黑壓壓的夜幕。

    “你希望我從天臺上掉下來嗎?”

    虞知白的反應很平靜溫和,“我不會讓你掉下來的。”他彎起嘴角,之前賞南沒有注意到,此刻四周寂寥,注意力高度集中,虞知白彎起的嘴角顯得有些……公式化。

    “但我有可能,說不定…..會,掉下來。”賞南伸手指向兩人身旁不遠處,“如果我墜落,就會落在那個位置,摔得稀爛。”

    賞南想,虞知白應該是懂的,他也的確沒有想過要自己的命,但同時,虞知白也沒有在與他玩笑。

    虞知白被人欺凌的場景在眼前揮之不去。

    鋼管揮斷骨骼,他蜷縮起來瑟瑟發抖的身體,暴露在空氣當中瘦弱的后頸與腕骨指節。他臉頰被烙上“婊子”兩個字,那兩個字,賞南想,說的應該是虞舍。

    “我給你送的這只蝴蝶,”虞知白笑了笑,“可以是禮物,也可以是祭品,賞南同學,你們人類不是最喜歡考試了嗎?我,也考考你。”

    它不再在賞南面前掩飾惡劣和自我的本性。

    從來沒有人類帶著善意靠近過它,家里是和他一樣的紙扎人虞小羽,虞婆子年紀大了,每天昏昏沉沉的睡著,昏昏沉沉的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