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心有所屬的人本來就是錯誤
蕭謹晏覺得此刻他難過而慶幸。 難過的是長吟與他雖成婚三月,卻貌合神離,她連一點情緒也不愿分享給他;而他同時也感到慶幸,若是長吟告知了他哭泣的理由,那個她心心念念的蕭暨白,他的心恐怕沉的更深。 兩人各懷心事的安了寢。 長吟一開始是不愿和蕭謹晏同榻的,在她看來,兩個心有所屬的人本身擰在一起便是錯誤,沒有必要讓羈絆更深。 只是璟王當時聽完便蹙了一雙劍眉,不置可否:“我知你的心意,但是新婚便分床而睡,怕是人言不利于你。” 是以,兩人便滾到了一張塌上。 只是塌中放了個軟枕,隔絕了二人的距離,一如長吟對璟王的心。 蕭謹晏曾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對長吟,他要徐徐圖之,但是每次看到長吟對他皇侄的貪戀,心里狠狠欺負她到崩潰的念頭便達到極點。 其實他們二人也算得上是熟知的,只是可能長吟自己不知道。 璟王和儲君年紀相仿,又是先帝的老來子,自是眼珠似的疼愛著,跟長孫一道入了學堂,遇到了那個明媚驚艷的柳長吟。 她似自己幼時所見高堂的香爐里涌起的煙,嬌俏明艷,不可褻瀆,有一張合該被供于神龕佛臺、宛若仙子的臉,卻裙擺翩躚,笑意恣雎,張揚得像日月星辰通通向她傾倒。 她自是得天獨厚的,她是檐下燕、枝上雀,是世間不可被侵擾的萬千。 她存在于蕭謹晏所有碎屑浮塵般的夢里,不驚不動。 那一日,先皇去世,他聽聞噩耗于學堂跌坐,在一片舊紙燒出的灰里,而她站在門外的光里,隔著被揚起的舊塵,恍若靜默了幾個時辰。 蕭謹晏伸手都攥不住的書卷四處散落,落在地上,一片頹唐,更愈發映照著她的明媚。 她向璟王伸手,手腕纖細,骨節如玉。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他突然就想起這樣一句話來。 她摩挲著自己發間的渦,唇邊似有呢喃,應該是些安慰的話。 只是蕭謹晏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他只看見光穿過了積攢了許久的浮絮,像碎金一樣落在少女身上,又撞進自己的骨血。 從此,他一路山行河渡,閱風覽書,只為迢迢與她相遇。 * 長吟燒香回來倒真的病了一場。 不知是受到了驚嚇,還是著了涼風,反正是涕泗橫流,食欲不振。 每日睡的頭昏腦脹的起來,早膳成了她能避就避的東西。 “還是不愿吃么?”璟王看著一口未用的蓮子粥,蹙著眉問秋露。 秋露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 蕭謹晏嘆了嘆,轉身進了膳房。 盯著人重新做了一碗清粥,吹到合適的溫度,才親自給長吟送過去。 璟王來的時候,長吟剛睡醒,她從榻上撐起身子坐起來,攏了下單衣,手搭在纖白的腿上。 璟王側過身走向她,“長吟,起來把粥喝了。” “………”長吟打了個哈欠,顯然沒睡醒。 而她也覺得自己沒睡醒。 不然怎么會看到璟王親自來給她送飯了呢? 璟王的手寬大且溫熱,五指緊扣著長吟的手,她能感覺到他手心的汗意。 “不想吃么?那換個法子?” 長吟剛打完呵欠的眼眶微濕,衣衫凌亂,她并不明白他此話的深義,有些怔怔地點了點頭。 思緒間,眼前的璟王已坐在榻旁,面容清雋,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清粥碗落在他手里的顯得有些小。 他抬手輕拭長吟因為哈欠而濕濕的眼眸,單手便將她攬到身側,“我喂你。” 長吟在聽清之后直接呆住了,“不不,我自己來。” 說完,她便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粥,只是還沒觸碰到,他便移開了,卻又不給她。 明晃晃的拒絕意味。 她抬眸看向蕭謹晏,他神色如常,并沒有說話,修長的手指拈著羹匙,細致地盛了口粥喂到長吟的唇下。 二人對視著,長吟怔怔的,不知該開口,直到蕭謹晏輕微蹙了下眉,她這才有些慌張的吃下那粥,手掩著唇細嚼慢咽。 這清粥放了一會,并不燙,里頭放得有桂圓,甜而不膩,味道剛好。 只是蕭謹晏這般喂她,不太適應,這粥莫不又放了什么東西,長吟頓住口。 長吟輕輕捏著璟王的衣袖,看著粥猶豫道:“要不……先找人試一下?” 璟王抬眸看她,容顏精致,美人如玉,就是有些警惕,吃都吃了兩口,才來提防粥里有沒有東西,是不是太遲鈍了。 粥香四溢,羹匙上有著淡淡的水潤,璟王盛著粥入了口,舌尖觸碰過的湯匙又渡入她的口,長吟將他的衣袖攥緊了幾分。 璟王舔了下她的唇停留過的羹匙便退回來,鳳眸深邃,道:“本王都吃了,長吟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