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項初深吸一口氣。 “歌德曾在他的手稿里寫過,‘如果我愛你,關你什么事?’他是對的。愛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一種自我表達的行為。而在一個自由進步的社會中,只要沒有出現絕對的道德危機,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許或認可,當然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回應,包括被喜歡的對象。” 很奇怪,前面三期他通常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雙管齊下;然而這一次,他完全開啟了理論路線。 而抽象的理論總會將大眾拒之門外,不光謝安喬聽得云里霧里,臺下的觀眾更是滿臉寫著問號。 精神恍惚間,謝安喬聽得迷迷糊糊,還以為在上老教授的哲學史課。 今天的項初怎么了? 可以說是嚴重的發揮失常,甚至都可以說他換了一個人都不過分。 難道惡魔吃掉了項初,披上了項初的皮,然后站在這里!謝安喬竟覺得這種理由倒還更合理一些。 項初越講,越不明覺厲,也越來越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明明是個情感題目,卻被他辯成了千年前的雅典學院。 “只要這種自我表達不過于放縱,快樂就不會依賴于對方。” 謝安喬突然頭腦靈光一現,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反擊點,立刻高舉“懟”的牌子。 主持人允許了這次打斷。 謝安喬從座位上站起,振振有詞:“如果那個人也碰巧喜歡你呢?要是不說,不就錯過了嗎?” 某種程度上,他在這里懟人,也算是一種暗示。 他可是受夠了今日份的哲學說教,嘗試把迷失的班長大人及時拉回來。 所以才反駁得相對溫和。 甚至在發問的同時,他都已經能預設出項初的反駁,而他也早就準備好了第二次追問。 然而。 項初噎住了,他的眼神明顯忽閃了一下。 “不是所有的愛戀都要說出來,當人作出如此判斷時其實是及時止損,可以避免無畏的掙扎。” 謝安喬不知不覺放慢了語速。 “可是對方不知道,這樣的喜歡,除了精神內耗,還能給你帶來什么?” “喜歡一個人或一個事物,能讓人在閑下來時知道該看哪個方向。”項初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停止,“好比躺在夏日的夜晚露天乘涼,你看到星空上有一顆星星在沖你眨眼,這就足夠了。” 不對,有什么不對。 這不是想要的答案,不是想要的結果。 以前無數個相處的日日夜夜,無數個寢室背對背的思考,都在那一句話中變得憂傷綿長。 謝安喬喉嚨堵塞:“我只問你一句話。” 項初一動不動,眼神有些失焦,明明正看過來,卻好像又什么都沒看到。 謝安喬嘴唇一顫,問:“你說出剛才這些話的時候,你開心嗎?” 作者有話說: 隱忍,克制,想調戲(不是 本來想放飛自我,結果寫到最后還是無法放棄對文字的責任。與文案偏離了,趕緊改掉orz 第47章 班長大人的沉默 謝安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問出這句話。 這句話一點也不適合辯論場,它的主觀色彩過于濃重,也過于容易反駁。 那一刻,項初的瞳孔驟縮。 他嘴張了張,又合上了,直至沉入完完全全的緘默。 謝安喬不明白。 他不是在咄咄逼人,他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更何況,任何人都能輕松回懟這句話。 觀眾席泛起議論,就連攝像小哥都露出了一臉懵逼的震驚,大家都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項初. 這還是那個永遠鎮靜永遠強大的辯論神話嗎? 謝安喬也是頭一次見到班長大人露出那樣的神情,它是如此的錯愕、迷茫,與那張通常沉靜而自信的冰山臉格格不入。 他知道班長大人的秘密。 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謝安喬突然感覺很難過。 他打破了一個幽靜的秘密。 他簡直是世界上最壞的大壞蛋,利用惡毒的信息差,完成了所謂的成功辯論。 終于,項初啞口無言。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直接坐回了座位,表示已經完成了發言。 這一次他的發言,甚至因這場奇襲,結構都不完整,虎頭蛇尾到滑稽。 空氣間彌漫著尷尬的寂靜,誰也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么狀況。 項初坐在座位上,無論他身邊的隊友說什么,他都只是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并搖搖頭。 對于廣大觀眾來說,這是不可理喻的驚天演播事故;對于節目組來說,這是絕佳的炮灰演技,也是絕佳的話題制造者。 所以,這是贏過這家伙了嗎? 謝安喬沒有懟成功的自豪與愉悅感,相反,滿心都是空虛與落寞。 接下來,另外一組正反方選手的發言。 盡管只過去了短短三期,但各位選手們,尤其是那些偶像練習生們,思辨能力成長了許多。 謝安喬視線悄然模糊,眼前的世界變灰了。 他看到一片虛無的漆黑,天地間僅剩下項初一人,好似坐在冬日的路燈下,雪遮住了他身后的世界。 菜雞互啄后,是謝安喬的主場。 他站到舞臺中央,盡全力不去看視線中僅剩下的彩色,也就是項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