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瞞 第63節
所有繾綣廝磨都還歷歷在目。 她的眼睫微微翕動著,感覺到他是用多重的力道在她的唇上碾磨,連舌根都有些隱隱發麻,他卻還是不肯松開她,勾纏著,吻得昏天黑地。 她看見他喉結處滾動的線條,抬起睫時,又撞進他漆黑晦暗的眸中。 他的吻中,似有不舍,復雜又矛盾。 這算是最后的告別嗎? 饒念不知道。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終于舍得從那處柔軟上離開,嗓音低沉喑啞。 “等我。” 饒念的心口狠狠一跳,緊接著,就看著他從面前離開。 “霍...” 她下意識想要伸手拉出他,可衣角卻堪堪擦過指尖,失之交臂。 饒念怔然片刻,最后只能目視著他的背影在房間門口消失,徒勞地放下手。 霍聿深沒有太多時間耽擱,只能強迫自己快速離開房間。 出了房門,男人剛剛眼底的柔和已經徹底褪去。 蒲川也整裝待發地等在門口,拿著平板上的定位追蹤系統給他看,一臉嚴峻。 “霍董,卓警官的位置已經查到了。” “他的手機信號定位在關機前最后一次出現是在這里,一家地下娛樂場所。是祁檀前年收購的會所之一。” 蒲川擔憂出聲:“卓警官應該是想要拿到一些違法經營的證據才鋌而走險,結果不慎被祁檀的人發現了。那里的生意還涉及灰色地帶,卓警官身份敏感,現在恐怕沒辦法報警,我們....” 男人的臉色依舊冷淡平靜,轉身朝電梯走去,黑色衣角在空氣中劃出冷然的弧度。 “我去。” 卓舜生死未卜,現在被祁檀挾持著,只是為了逼他出現。 如果這趟霍聿深不去,卓舜性命攸關。 他的腳步頓了頓,回頭深望了一眼身后緊閉的房門,冷硬的喉結線條微微滑動了下。 “你留在這,保護好她的安全。” - 幾個小時后,天光徹底大亮。 饒念再次醒來時,心里反而異常平靜。 她把該整理的東西都整理好,打開套房的門時,果然見蒲川等在走廊里。 他的神色比往常還要嚴肅幾分:“饒小姐,霍董吩咐我送您。” 話音落下,饒念的指尖不自覺握緊了門把手。 片刻,她才回:“好。” 她沒有問去哪,又或者說,根本沒必要問了,她已經提前知曉了答案。 上了車之后,饒念安靜地坐在后座。 沒過多一會兒,放在一旁的手機鈴聲便急促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眼睫微動,抬手接起。 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果不其然,是祁檀打來的電話。 如果饒念猜測的沒錯,錄音筆是他交給謝霄的。 電話那頭,祁檀的聲音有些洋洋得意:“很失望吧,是不是覺得打我那一巴掌有些可惜,其實他比我更可恨,對不對?” “你現在應該已經對他恨之入骨了,他那么接近你,都只是為了你的血,因為你能救祁文皓的兒子,他能拿到證據。他對你根本就沒有真心。” “我調查過你在醫院的就診記錄,你有先天性的輕微貧血癥,并不適合捐獻。如果冒險捐獻后,遇到什么意外也說不準,這是在拿你的健康作賭注。除了祁文皓補償給你的錢,你得不到任何好處。他不會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你只是救他寶貝兒子的血庫。” “饒念,醒醒吧。不管是你血緣上的親生父親,還是霍聿深,他們都只想利用你達成自己的目的。你又何必再想著他們?” 他的聲音邪惡如惡魔,又帶著強烈的蠱惑。 “饒念,和我聯手,我能保證你安全地回到港城。你的身體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我還能幫你報復那些想要利用傷害你的人,不好嗎?” 下一刻,未等他話音落下,電話里忙音皺起。 饒念把電話掛斷了。 她果決地把手機關機,丟在了車座椅上,仿佛沒有收到絲毫影響,只是接了一通sao擾來電而已。 扭頭看向車窗外,只見前方看起來越來越偏僻,逐漸駛入郊區,四周都是空曠的平原地面,似乎是朝著機場的方向去的。 饒念終于察覺到異常,急忙出聲問:“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蒲川一邊注視著前后左右的路況,一邊認真回答。 “饒小姐,我現在護送您回國。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好了,您到了就起飛。” 話音落下,饒念的腦中頓時轟的一聲,一時間沒有聽懂他的話。 她滿臉錯愕:“你說什么?回國?” 難道不是要把她送到祁文皓那里嗎? “是,霍董他....” 還沒等蒲川的話說完,輪胎摩擦地面的急剎聲突然響起,刺耳尖銳的聲音劃破空氣,幾輛黑車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鉆了出來,橫在了馬路當中。 蒲川反應飛快地踩下剎車,饒念的身體也瞬間失去平衡向前猛然傾去,又被安全帶緊緊勒住,那陣束縛感讓她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 看見外面的情景,蒲川臉色頓時沉下來,意識到了危險。 “饒小姐,您稍等,我下去看看。” 下車之后,幾輛黑色的保姆車橫在馬路中央,其中一輛的車門被打開。 率先下車的男人體型瘦削,一身淺灰色西裝,走到了馬路中央,與蒲川對視上。 男人看了一眼車后排的饒念,語氣頗為意味深長地開口:“蒲助理,不知道霍董是臨時反悔了嗎?明明已經約定好,怎么送饒念小姐到了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 蒲川面不改色地答:“我只是奉命行事,霍董吩咐過,今天不管如何,都必須讓饒小姐平安離開這里。如果做不到,我恐怕就要卸任了。” 男人挑了挑眉,顯然對蒲川的答案并不滿意。 “祁董事長只是想見見親生女兒而已,霍董想阻攔可以,是想要以什么身份阻攔父女團聚,難道不該問問當事人的意見嗎?” 說畢,男人又環視了一圈后方,慢條斯理道:“霍董為人謹慎,怕我們傷害饒念小姐,還帶了這么多人來。這里畢竟不是國內,可鬧出太大的動靜,驚動了大使館,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只會讓其他人坐收漁翁之利。” 聽見他的話,蒲川臉色微變,意識到自己帶來的人應該已經被祁文皓的人截停了。 說罷,男人提高了音量,繞過蒲川看向車后排的人道:“饒念小姐,我是您的親生父親祁文皓董事長的私人秘書,董事長特意吩咐,讓我來接您父女團聚。” 過一會兒,車上傳來窸窣的聲響,有人開了車門。 蒲川循聲回頭,看見饒念主動從車上下來,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他急忙出聲,想讓饒念先回到車上:“饒小姐....” 可話未說完,就聽見饒念平靜打斷。 “我跟他走。” 蒲川一怔,看著她一如既往柔和的側顏,平靜而堅定,沒有片刻遲疑。 像是早已知曉了一切,知道總會有這一刻到來。 - 車大約行駛了將近一個多小時才抵達,饒念被那男人送到了一家高級私人療養院里。 她被帶到一間房間里,推開門,就看見一個年逾半百的老人坐在紅木椅上。 他的鬢角依然斑白,眉眼看起來和善,可細看卻能看出些被歲月磨礪后藏匿起來的狠戾。 讓饒念不想承認的是,她的某處五官的確和眼前的人異常相似。 他的手里還握著一串佛珠,渾濁卻銳利的眼睛打量著她,最后稍稍露出些許柔和,真的仿佛像是慈父看著女兒的神色。 “你長得很像你母親。” “她已經過世了,我調查到了她葬在哪里,有空的話,你可以去看看她。” 面對親生父親就在眼前,饒念沉默不語,心里沒有絲毫的激動或者是其他,她只覺得眼前的人虛偽至極,讓她想笑。 她不回應,祁文皓便自顧自地繼續道:“我愧對你母親,所以大概是老天對我的懲罰,我有很多年都沒能有自己的孩子。” 說著,他頓了頓,按下某處遙控,原本墻壁上的鏡子一面磨砂玻璃突然變化成了透明的,清晰地倒映出來隔壁病房的景象。 無數臺儀器擺放在病床周圍,管子連接著床上躺著的瘦弱身體,男孩帶著氧氣面罩,身形消瘦得好像只剩一具骨架。 祁文皓只是看著這幅景象,頓覺心痛:“他是你的弟弟,名字叫祁睿宸,今年剛滿六歲。先天性血液病,讓他看起來比同齡的孩子更瘦小。其他的孩子可以肆無忌憚玩耍的年紀,他只能躺在那里,連快跑幾步都很困難。” 饒念的眼睫微動,忽而出聲:“可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她直白地接著道:“不管是你,還是他,對我來說都只是陌生人而已。” 話音落下,祁文皓的表情一沉,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冷漠。 本來事實也就是如此,對饒念而言,什么血緣關系,都只是虛無縹緲的一層薄紗而已,她也不需要被所謂的血緣裹挾,當然,她也沒有那么大義,會想去用自己的健康去救一個陌生人。 她此刻會坐在這里,只有一個原因。 顯然,祁文皓也深知這點,于是盯著她,沉沉出聲:“那霍聿深呢?” 話音一落,就見饒念神色微滯。 知道了她的軟肋在哪里,祁文皓瞬間化局勢為主動,緩慢開口:“你應該已經猜到大半了,今天你會出現在這里,是因為他。” “據我所知,他很寵愛你。” 他頓了頓,回憶起了曾經過往,“那年祁檀對霍聿深和他母親下手,我留下了他進出的監控錄像,還有他在倉庫取出汽油的證據,足夠給他定罪。” 饒念的指尖無聲攥緊,澄澈的眼眸緊緊盯著他,終于忍不住出聲質問:“既然你當時就知道,為什么不阻止?” 卻沒想到,被老人慢聲反問道:“我為什么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