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瞞 第29節
思及此,饒念彎起唇角,落落大方地和他打招呼:“師兄,好久不見。” 從她的態度里感受到冷淡和疏離,謝霄欲言又止,視線緊緊盯著她的臉。 幾年時間沒見,她變了很多,不再像上學的時候那么青澀稚嫩,眉眼更明媚清麗,目光也更堅定,明明就站在他眼前,卻好像又離得很遠。 謝霄的嗓音喑啞了幾分:“你還在怨我嗎?怪我當初不辭而別。” 聞言,饒念頓了下,她搖了搖頭,笑容不變:“人都是為了自己活的,誰都會去做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何況你只是沒有跟我說再見而已。這是小事,我怎么會怪師兄。” 這些是真心話,在她被人誣陷,被千夫所指的時候,只有謝霄愿意相信她,愿意拉著她脫離那片泥潭。 其實饒念自己也分不清,當時究竟是真的喜歡他,還是只是貪戀謝霄給予她的那一絲溫暖。 所以哪怕最后結局和當初所想象的不一樣,饒念也不怪他。 房間里安靜下來,夕陽的光線朦朧夢幻,籠罩住腳下的車水馬龍。 “師兄還有其他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饒念又柔聲道:“先前師兄的訂婚宴我沒來得及參加,婚禮的請帖可別忘了我。” 她的語氣從容自如,謝霄的目光噙著她的視線,試圖從她的笑容里讀出一絲勉強。 可是沒有。 終于,見她要走,看著女人纖細窈窕的背影,他按耐不住出聲。 “念念,我知道,饒家出了事,你現在需要錢。” 饒念腳步一停,隨即若無其事地轉身。 “師兄要借給我那筆錢嗎?” 謝霄盯著她的臉,語氣難辨:“不是借,我只是想幫你。” 饒念看著男人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他此刻的欲言又止是想說什么。 世界上沒有白得的利益,饒念忽然覺得她不認識眼前的人了,他和曾經她心動過的那個謝霄,是完全的兩個人。 原來那個時候溫暖過她的人,也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他也覺得,她是會為了錢毫無底線的人。 饒念勾起唇角,笑容明媚,壓抑著心底泛起的那抹苦澀和刺痛。 “師兄可能誤會了。” “這些錢,還不夠買我。沒必要這樣,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 謝霄看著她倔強的側臉,心口一疼,試圖開口解釋:“念念,我不是....” 說完這句,饒念便不再理會身后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這一層大概是在舉辦酒會,不斷有賓客從她身邊經過。 饒念失魂落魄地走過走廊拐角,對面就有人迎面走來,手里端著的紅酒杯不偏不倚地潑在了她身上。 整杯的冰涼的紅酒瞬間侵入布料,冰得饒念渾身一抖,整個人瞬間狼狽不堪。 拿著酒杯的年輕女人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疾不徐地開口。 “不好意思,饒小姐,不小心把紅酒灑到你身上了。” 這句道歉里并無什么歉意,饒念察覺到不對,她抬起眸,卻發現自己并不認識對方。 對面站著的女人穿著一身昂貴的香奈兒白色套裝,珍珠耳釘,每一根頭發絲都打理得十分精致,看起來就是位富家小姐,像一只高貴美麗的白天鵝。 她主動開口自我介紹:“我叫夏毓,是謝霄的未婚妻,我以前聽謝阿姨提起過你,說你是她最喜歡的徒弟。” 饒念呼吸一緊,猜到了什么,她平靜地注視著對方,等待她的下文。 只見女人的手里還提著珍珠手包,另一只手空出來,從里面拿出一張支票。 依舊是那副高貴的姿態,夏毓繼續道:“聽說饒小姐的家里最近出了些事,恰好我手里剛剛投資完一筆,賺了些小錢,雖然不多,但可以先借給饒小姐應個急。” 她松開指尖,那張支票便輕飄飄地落在了地毯上。 饒念看清了上面有幾個零。 不多不少,一千萬。 “聽說之前饒小姐是蔣總的未婚妻,能為了錢忍受男人那些外面的鶯鶯燕燕。但是我不可以,因為我的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 “所以我希望,饒小姐拿了這筆錢,以后就不要再私下里和我的未婚夫見面了。” 聽懂了她暗含譏諷的話,饒念的臉色一白,指尖深陷進掌心里。 高高在上的姿態,施舍的口吻,好像僅憑這樣就能把她的尊嚴踩到腳底。 可殊不知,越是這樣,她的背脊便挺得越直。 看著地上的那張支票,饒念反而緩緩勾起唇角,抬起眼直視著對方。 “需要用支票換來你愛情和婚姻的安穩,夏小姐其實也不夠自信,對嗎?” 這句反問一出,被戳到痛處的夏毓頓時表情一僵。 她看著饒念渾身狼狽,那雙眼里卻依舊清明澄亮,足夠驕傲。 仿佛剛才的羞辱根本無法傷到她分毫,也不能把她打敗。 饒念滿身狼狽,清麗的面容依然掛著笑。 她字字清晰地道:“夏小姐可能不了解我,我不喜歡念舊,不管是什么關系,一旦結束之后,我就不會回頭。所以你的那些擔心根本毫無意義。” “而且,一千萬,太少了。” 夏毓的臉色頓時更難看。 然而說完這句,饒念挺直了背脊,抬腳踩過那張落在地毯上的支票,頭也不回地離開。 - 今天這家酒店似是舉辦了一場酒會,此刻酒店門口的車輛來來往往。 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細雨如絲,透明的旋轉門緩緩轉動著,外面下著雨,不少人也因此佇足門口。 饒念出來時一身狼狽,周圍有人注意到她,低聲竊竊私語了幾句,大概是把她當成了試圖進入名流聚集的場合傍大款的存在,也有人是為了看熱鬧。 裙子被灑上了紅酒,里面內衣的紋路也隱約露了出來,饒念只能用包徒勞地擋著。 她咬緊了唇,倔強地擋著自己的狼狽,另一只手想拿出手機叫車。 這時,酒店的一名安保朝她走過來,手里拿著一件質感極好的西裝外套。 “小姐,這是那輛車上的先生給您的。” 饒念動作一頓,看著那件西裝,像是猛然意識到了什么,抬起頭順著某個方向望去,在細密的雨幕里,透過閃爍的車燈,看清了那個熟悉的車牌。 腦中空白剎那。 是霍聿深,他回來了。 那晚的電話掛斷之后,他就沒有再給她打過。 現在他回來了,而那晚的all-in就是他先邁出的第一步。 至于她是否要做一樣的決定,選擇權在她手中。 如果她現在不過去,以男人的身份和教養,以后也必然不會再糾纏不清。 所有的曖昧不清就此畫上句點。 要嗎? 饒念裹上了那件西裝,站在原地躊躇不前,不斷在心底反問自己。 明明他比里面那些人還要有權有勢,可他為什么從始至終不用那種方式來逼迫她,羞辱她。 如果他也像里面那些人一樣,她也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西裝面料被她攥出幾道褶皺來,心口的跳動越來越劇烈。 等回過神來時,饒念的腳步已經不自覺地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門口的侍者想要為她撐一把傘,可等拿著傘回來時,她已經不管不顧地跑進了雨幕里。 像是飛蛾撲火,眼前只有那一處光明,迫使著她無法再多加思考為什么他會出現在這里。 雨水將她澆得全身濕透,冷得饒念牙齒打顫,瑟瑟發抖,比剛才出來時還要狼狽百倍。 車內暖氣充足,雨后潮濕的昏沉摻雜著梵香,淺淡的煙草味便足以讓人溺斃。 衣料被雨淋濕后幾乎透明,若隱若現地露出女人纖細有致的曲線。 霍聿深眸光微深,移開視線,抬手把前后排的隔板升上去,后座即刻被形成一個獨立密閉的空間。 饒念濕漉漉的裙擺染臟昂貴的車座,發尾垂肩,溫順至極,低頭露出的一截細頸纖白脆弱,仿佛輕易就能折斷。 她看著被雨水沾濕的皮座,紅唇張了張,想說什么,嗓子卻干澀得厲害,遲遲說不出一句話。 最后只冒出一句:“把霍先生的車弄臟了。” 上次見面時還在僵持不下,幾天時間,她就又主動上了他的車。 究竟該說他算無遺策,還是世事難料。 車內昏暗的光影籠罩在男人的臉側,饒念聽見他漫不經心地反問:“想賠?” 她抿抿唇:“賠不起。” 她倒誠實。 男人唇角輕勾,看見她渾身濕透,體貼地把后排的溫度調高。 饒念的身體逐漸溫暖起來,意識越來越清晰。 上他的車太沖動,也太冒險了。 這意味著她前幾天的所有對自己的勸誡都失了效,理智落了下風。 可能是因為剛剛在謝霄那里受了刺激,讓她現在的任何行為都變得不可理喻起來。 饒念忽而出聲問:“霍先生有錢嗎?八千萬。” 她的問題明顯毫無意義,但霍聿深仍然側過眸,盯著她的眼睛,目光幽暗難辨。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