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瞞 第9節
“霍先生不想和他合作,為什么不直接拒絕他。” 她問得直接,不藏不掩,一雙透亮的眸子望著他。 聞聲,霍聿深盯了她幾秒,唇角忽而勾起一點似有似無的弧度。 他撩起眼,興味盎然地盯著她,淡聲反問:“剛剛不是看得很開心?” 聞言,饒念眨了眨眼,表情流露出一絲錯愕。 他怎么知道的?明明他都根本沒有看見她的表情。 可他卻知道她看見蔣家澤吃癟的樣子,心里很解氣痛快。 難不成... 腦中忽然一閃而過某種可能,饒念眼睫輕顫地抬起,有些不確定地望向他,卻恰好撞進男人的視線里。 霍聿深垂眸盯著她的眼睛,嗓音極為低沉緩和。 “下一次受了委屈,不要躲在甲板上吹風,會生病。” 話落的瞬間,饒念的指尖一蜷,心臟好像忽然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 她的呼吸下意識屏住,喉嚨間泛起難以言說的癢意。 原來真的是為了幫她出氣。 氣氛安靜下來,四下無言。 他從始至終不曾逾矩半分,仿佛目的僅僅在于提醒她不要吹冷風而已。 但又好像不僅于此。 她能夠無比清晰地感覺到,好像某些領地正在緩慢被人侵入,卻沒留下可以被捕捉留證的痕跡。 饒念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唇瓣,剛想要再次開口,就被車外等著的司機打斷。 “霍董,時間差不多到了。飛機已經準備好了。” 對話被打斷,饒念只好收了聲。 車門打開,霍聿深下了車,不忘交代司機一會兒開車把饒念送回去。 蒲川將西裝外套遞過去,男人不疾不徐地整理好袖扣,再次恢復到應有的端方持重,高不可攀。 饒念注意到他身上原本整潔無比的襯衫上也被她壓出了細微的褶皺,破壞了本該有的一絲不茍。 看著男人落拓挺拔的背影,饒念忽而心念微動,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叫住他:“上次的西裝還在我家里,霍先生什么時候方便,我...” 西裝外套隨意搭在他的臂彎,霍聿深垂眸看著她,薄唇輕啟。 “下一次見面的時候。” - 饒念不知道霍聿深說的下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畢竟大多數時刻,這句話只能算是禮貌的托詞。 她猜不透男人的意思,所以只能強迫自己不要把那天在車上發生的事放在心上,只當那天是一次意外。 有些悸動不合時宜,也讓她本能地想要逃避。 所以她只能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某個工作日下午,陽光明媚。 饒念正在公司幫忙籌備秋拍,卻忽然接到了饒國源的電話,讓她盡快回家一趟。 自從被迫和蔣家訂婚之后,饒念就沒再主動聯系過家里,她忙著工作,實在疲于維持那段微薄的親情。而現在饒國源如此急促地催她回去,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只能把手頭的工作先交給別人,打車回了家里。 饒家的三層別墅并不位于市中心,而是在偏郊區一些的位置,而饒念大學時就已經搬出了這里,自己在市中心租了一套三四十平米的小公寓。 饒國源和夏儷夫婦并不是她的親生父母,饒念是15歲時才被收養的。那時候鐘惠華的身體已經出現問題,沒辦法再繼續照顧她,只能給饒念盡可能尋覓條件好的人家。 那時恰好遇到饒國源和夏儷上門,饒國源沒有生育能力,兩人結婚后才發現這件事,最后選擇去福利院領養一個孩子,選擇了恰巧和他同姓氏的饒念。 后來饒念被逼著答應和蔣家訂婚,她才明白,世界上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地對一個人好。 但不論他們選擇收養她的目的是什么,饒家依然讓她接受了很好的教育,沒有在物質上虧待過她,對她有恩。所以饒國源叫她回去,她也不能不回。 饒念一進去客廳,就看見饒國源把自己收藏的一部分古董都搬了出來,陳列在客廳的茶幾上,正在用白布一一仔細擦拭。 客廳里,夏儷看見她回來,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眼角也透出細細的紋路。 “念念回來了。” 夏儷明顯比起上一次見面時蒼老了許多,饒念看出她笑容里的僵硬,直覺感覺到一陣不好的預感。 而此時饒國源正在客廳里,戀戀不舍地端詳著他的一眾寶貝。 “念念,你過來看看這些東西,然后估個價,最高能多少價格出手。” 饒念心里狐疑更甚,她走過去:“這些您都要賣了?” 視線快速掃了一圈桌上的東西,饒國源收藏的這些雖然都是開門貨,可成色都不算頂好的,也就一尊金絲楠木觀音像值錢些。 她粗略判斷了一下,問:“對,你看看這些加起來,您的心理價位是多少?” 饒國源觀察著她的神情,試探著回:“起碼賣出八千萬吧。” 聽到數字,饒念愣了下,反應過來后難以置信地氣笑了:“這怎么可能呢?” 這些瓷器書畫確實是好東西沒錯,可就算再怎么抬高估價,也根本不可能拍出饒父要的數字。 饒國源心里也清楚這些古玩不值這個價,卻還是堅持說:“念念,你幫爸爸想想辦法,肯定有買家想要,你是拍賣師,努力抬抬價,也差不多能湊上這個數吧....” 聽見他的這些話,饒念心里更涼。 她抿緊唇,很干脆利落地拒絕:“我辦不到。” 饒念看著饒國源幾乎要變賣家里全部家當的架勢,也猜到了什么。 她擰著眉頭,用篤定的口吻:“你又去炒股了。” 饒國源當年和夏儷結婚時本就是上門女婿,靠著吃妻子娘家的老本,做各種投資生意。前幾年恰好撞上金融風口小賺了一筆,隨著夏儷的父親去世,公司徹底落在饒國源手上,他就開始迷戀炒股。 饒念知道饒國源這幾年沉迷炒股,前后賠進去了不少錢,夏儷勸阻無用,連嫁妝也早就被饒國源拿走了。 原本經營好好的公司去年因為資金鏈斷裂倒閉,家底用來還債后所剩無幾,所以饒國源才時不時盯著她,讓她不要和蔣家澤鬧矛盾,為的就是牢牢抱住這棵大樹。 果然,話音一落,只見饒國源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認為饒念是不想幫他。 看著饒念冷漠的神色,他只能先緩和語氣,打算軟硬兼施地勸說她:“那既然這些賣不了那么多,你一會兒就去找蔣家澤,現在蔣家的公司已經開到香港去了,這點錢對他們來說不算什么的,你以后可是要當蔣家女主人....” 饒念平靜地注視著他,忽然有些心寒,渾身如墜冰窖般寒冷。 她扯了下唇,譏誚反問:“爸,婚約是怎么來的,您不是很清楚嗎?” 蔣家現在一路扶搖直上,而饒家已經逐漸失去了可以利益置換的資本,兩家的財富地位早就已經不平等。只要蔣家想,隨時可以甩掉他們這個累贅。 饒國源自然心里也清楚,但仍是硬著頭皮厲聲說:“雖然蔣家澤在外面有幾個情人,男人嗎,這不都是很正常的嗎?你忍一忍,當看不見就好了。到現在他還沒提解除婚約的事,就說明他心里還是有你的...” 翻來覆去只剩下那一套說辭,饒念早就已經聽了無數次。 末了,饒國源一張老臉緊繃著命令道:“你主動跟他開口,他不會不給的。” 而夏儷淚眼婆娑地站在一旁,試圖打斷饒國源的咄咄逼人:“好了,你別逼念念了....” 話沒說完,就被男人厲聲呵斥回來:“你一個女人懂什么!” 夏儷眼含淚水,頓時不敢再出聲。 饒念不忍心看這樣的場景,冷聲出聲制止:“夠了。” “欠了多少錢?” “八千多萬,還沒算上利息...” 滿打滿算,將近一個億。饒念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欠了這么多錢,可事已至此,她再追問也無濟于事。 可饒家的養育之恩,她不能不還。 她無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從未有過的疲倦。 “知道了,我會想辦法。” 聽到這句承諾,饒國源剛才還鐵青的臉色瞬間和緩過來。 他是拿準了饒念不會棄他們不顧,才敢打電話把她叫回來。 出了饒家大門之后,饒念沒有著急打車,而是選擇走路離開。 晚風徐徐吹拂過臉頰,卻沒有帶走她一絲的煩躁。 饒國源炒股欠下的錢不是小數目,不是她現在一時半會能拿得出來的。她只能想辦法找人去借。 誰又能借她這么一大筆錢。 恰巧這時,手機震動一聲,打斷饒念混亂的思緒。 她低頭拿出手機查看,竟然是蔣家澤發來的短信。 短信里是十分簡潔扼要的一句話:「送兩套衣服到酒店。」 他已經從港城回來了? 饒念細眉擰了擰,不知道蔣家澤是什么時候回來的,當然,他也從來不會主動告訴她。 想到饒國源欠下的錢,她垂下眼靜默片刻,隨后指尖輕敲屏幕回復他。 饒念:「你在哪,我有話跟你說。」 蔣家澤:「來了再說。」 - 半小時后,饒念沒帶他要的衣服,而是直接打車來到蔣家澤發來的酒店地址,按照他給的房間號乘著電梯到了頂層的套房。 酒店走廊靜謐無聲,她走到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口,剛抬手想要敲門,就發現房間門是虛掩著的。 饒念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蹙眉,試探地伸手推開,抬腳走進客廳里。 映入眼簾的是地上散亂的女人衣物,男士皮帶,甚至還有黑色蕾絲內衣搭在沙發上,昭示著此刻房間里正在上演的激情戲碼。 房間內,女人嬌媚的喘息聲從門縫里傳出來,里面正在發生什么,已經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