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1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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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邊已經到了距離陣法中心很近的地方,雖然沒有通道過去,但聲音已經可以傳過來。 而里面的聲音,應當是一個人從照影陣中狼狽逃脫后,支撐不住滾出來的聲音。 如今已沒有盔甲的聲音,畢竟毒水四面八方而來,只要有一條縫隙便防不住,反倒影響配合。 公子預料得不錯,縱然朝廷找了這么多能人異士,可最終就算按照地圖進了照影陣,也無法破解最中心那片鬼域。 只聽墨長澤顫抖遲疑的聲音響起,請皇帝示下:“陛下,這已是第五批了,所有進陣者非死即傷,無一能接近陣中心。請陛下稍加寬解,待老朽與傅閣主詳細商議后,下午老朽親身帶人破陣。” 皇帝沉吟不語,應是許可了,那邊傳來了眾人起身退出的聲音。 “封洞,不許任何人進出,下午做好萬全準備后,由墨先生入陣。” 只聽到傅準慢悠悠的聲音傳來:“照影陣必須由兩個能力相當的人配合破陣。墨先生自然是絕頂身手,不知道陛下認為,誰能與墨先生配合呢?” 皇帝略一沉吟,說道:“把司南叫過來。” 話音入耳,清晰無比。 竺星河在旁邊瞥向阿南,而她臉上毫無波瀾,仿佛只是輕風過耳一般。 即使,她比竺星河更清楚,這是朝廷讓她賣命的意思。 等到沉重的石門關上,里面再聽不到任何聲響,竺星河才壓低聲音,問她:“走?” 阿南望著他被光照得盈透如琉璃的瞳仁,低低道:“公子,你引動這個陣法,已經沒有用了。” 竺星河沒想到她忽然說這個,略帶錯愕地一挑眉。 “唐月娘刺殺皇帝沒有成功,北元的陰謀也已被戳穿,不可能再陳兵邊境了。你縱然啟動了機關,也只有敦煌百姓受苦,無法實現自己的目標。” “就算達不到預定目標,可至少能為以后留下機會。我既然已經走到這里,就要抓住最后的希望。”竺星河目光微冷,堅決道,“況且,這是我們早已商議好的,就算計劃失敗,可這陣法是一定要在此時此刻引動的,因為這是青蓮宗的退路。” 阿南略一思忖,當即了然。刺殺失敗后,青蓮宗眾必定要逃跑,而此時此刻,只有突發的陣法、龍勒水的異常及皇太孫的安危同時爆發,才能讓朝廷疲于應對,從而為他們贏得最有力的時機。 “為什么……” 為什么不能好好回到海上去,為什么要和這種亂黨合作,為什么一定要攪得天下大亂? 最終擁有一個動蕩瘡痍的山河,又有什么意義呢? 但,她最終只將這些話吞回了口中。 因為她已經一勸再勸,再說也沒有意義了。 公子下定決心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令他改變,她也不行。 后方傳來了隱約的腳步聲,輕微而快捷,幾下便接近了他們所在,對方顯然身手不弱。 阿南正要警戒之際,竺星河卻攔在了她身前,喚出了對方的名字:“梁壘。” 黑暗中這個輕微腳步,正屬于梁壘。 他抬眼看向阿南,目光頓時透出狠戾,身子一矮,雙掌擺好了防范動作:“竺公子,這女人是朝廷的打手,咱們的大計便是被她破壞的!” 竺星河對他搖一搖頭,道:“別擔心,阿南不會傷害我。” 梁壘哪里肯信,依舊狠狠盯著阿南。 竺星河抬手向他,問:“東西帶了嗎?” 梁壘略一遲疑,見阿南側立一旁并無任何反應,才慢慢從懷中掏出幾管炸藥,遞到他手中。 微量的炸藥,被鑲嵌進洞壁中,引爆后一聲悶響,洞壁便被炸得龜裂。 以礦工們常用的旋弓飛快扒掉碎石,面前的洞壁只剩了薄薄石皮。梁壘撐在對面洞壁上,縱身躍起,順著石殼的裂痕,雙腳狠踹下去。 在嘩啦聲響中,隔絕在他們面前的石壁被徹底打通,讓他們鉆了進去。 留守在里面的侍衛早已察覺到洞壁的震動,正向這邊圍攏查看,誰料洞壁一破,碎石紛飛中夾雜著梁壘的袖箭,他們無聲無息便都倒了下去。 里面只剩一片安靜,掉在地上的火把映出后方緊閉的青石門,以及兩個如骷髏眼洞般并列在面前的照影陣。 阿南走到陣前,抬起頭,看見了上方那七個字,心口又涌起些微的酸楚來。 今日方知我是我。 她這一路走來,為了公子、為了阿琰,盡了力、豁了命,可最終也不知道自己是誰,該走什么路。 那一日傅靈焰知道了自己的處境時,是否也與她此時一樣,絕望而茫然,不知自己是誰,不知這一路是對是錯、這一輩子活成了什么模樣。 司南,指引迷途的工具。 可她自己的迷航,又有誰來告訴她,與她同行? “來吧,阿南,再幫我一次。”竺星河向她伸出手,像之前無數次一樣,做出并肩而戰的邀請。 阿南定定望著他,他的面容在火光下更顯溫柔瑩潤,在她的心中,曾是這世上最動人的景象。 可如今她望著他,卻覺得自己的手有千萬斤重,無法抬起握住他,許下與他并肩而戰的諾言。 第174章 幽都夜語(4) “公子……我要回去了。”一向再剛強不過的她,此時終于無法掩飾喉口的哽咽聲,氣息顫抖。 “我要回到海上,回到我的家,遠離這片大陸。在天與海之間,那個不懂是非善惡,冷酷無情掃除所有阻礙的女海盜……那才是我,才是司南。” 竺星河的手僵在半空,他定定地望著她,卻始終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你是介意方姑娘嗎?別擔心,她不會影響到我們。你在我心中,永遠比所有女子都重要。” 阿南沒有回應他,只木然聽著他的溫柔言語。 “阿南,我珍視你,很想給你世上最好的一切。可我面臨的人生太過兇險,所以我遲遲不愿與你定下婚約,也不肯將我所有的計劃與目標對你和盤托出。因為我擔心,若我以此綁住了你,以后我有萬一,定會牽累到你,讓你無法再回到那個自由強悍的阿南……你,明白嗎?” 他如此懇切地剖析自己心意,溫柔話語在這兇險如惡魔雙眼的陣前隱約回蕩,竟似帶上了一些恍惚的纏綿。 可阿南沉默地望著他,輕微卻堅定地搖了搖頭,說:“我離開你,不是為了方碧眠,更不是因為你不肯娶我、覺得你不喜歡我。而是因為…… “公子,你不再是我心中那顆星辰,我們也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了。” 竺星河溫柔的眼神中,陡然閃出一絲鋒利眸光,方才還溫柔的聲音也變得冷硬起來:“我們一起在海上共患難,你跟我回歸故國時未曾有過半分猶豫,怎么事到如今,我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了?” “因為我回頭了。我……不想再做一把刀,一頭鷹,一個為他人而搏命的我。我是司南,我是我。” 她抬手按在最后一個“我”字虛弱下拖的筆畫上,深深呼吸著,倔強而固執。 公子終于攥緊了空空的手,望著面前這神情堅毅的女子,抿唇氣息急促。 “好,你做你自己。”許久,他才生硬地丟下一句,轉而看向梁壘,“我們走。” 阿南才知道,原來他們一開始就準備由竺星河與梁壘一起破陣。 竺星河身法糅合了五行決,天下無人能出其右。而梁壘的身法出自九玄門,由傅靈焰帶到青蓮宗,他又專精于騰挪縱橫之術。若說照影的話,他們二人自然是合適的搭檔。 竺星河走到左邊洞口,準備好要入陣。 梁壘瞥向阿南,顯然還在戒備,怕阿南在他們進去后動什么手腳。 “別擔心,阿南不會對我下手。”竺星河語音低沉而篤定,只望了站在洞邊的阿南一眼,口中已經默數一二三。 三字乍出口,兩人身形微動,已經同時向著里面躍去。 阿南站在洞口一側,看著他們身影消失在其中。 手中的火折已經即將熄滅,周圍一片寂靜。阿南撿起侍衛們留下的火把點燃,聽著里面竺星河發號施令的聲音越來越遠,深入了洞底。 她靜靜等待著,心頭一片混亂,也不知在想什么。 太多情緒在胸口.交織翻涌,她一時反倒覺不出悲慟來,只覺得胸口彌漫著鈍鈍的難受與失望。 直到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慘呼,她聽出是梁壘的聲音,心下頓時一緊,立即緊盯著左側的通道。 被她手中火把照亮的云母瑩光驟然一亮,她看到里面有白色的身影飄忽而來——正是公子。 顯然是梁壘出了意外,他無法再接近中心陣眼,不得不放棄撤出。 而梁壘在陣內受傷,雖然趔趄跟著他退出,可他傷到的正是腿部,那皮開rou綻的腳自然無法再與另一邊的竺星河保持一致,即使他再怎么提縱身體,竺星河再怎么放慢腳步配合,但節奏已亂,又如何能配合得齊整。 眼看腳步趔趄中,他又慢了半分,而竺星河的腳在踏出下一步之后,洞中毒水突起,已向著他的腳掌射去。 眼看自己的腳要被切削掉,竺星河如何能再配合旁邊的梁壘,身體下意識動作,足尖一點身軀拔起,迅速便脫離了那片水氣的攻擊。 但也因此,旁邊梁壘剛剛落地的腳頓時被毒水籠罩,嗤嗤聲響起,他本已殘破的褲管下,血rou迅速變成焦黑,燒出大片血洞。 他咬緊牙關,還要向著下一步奔去,可已經太遲了。 左洞的竺星河,提縱在半空中的身形也不得不下落,但此時他根本看不見旁邊梁壘的動作,亦不知下一步應該踏足何處。 “右側青蓮!”阿南脫口而出,指點他的落腳點。 竺星河聽到她的聲音,毫不猶疑,向著右側的下一朵青蓮落腳點躍去。 眼看梁壘的腳也正落向此處,阿南那吊在嗓子眼的心正要回落,卻聽得“噗通”一聲,隨即梁壘的慘叫聲在洞中驟然響起—— 他受傷的腳未能撐住自己的身體,在踏下去的瞬間,摔在了地上。 頓時,滿洞煙霧般的水氣翻飛,將他全身噴得血rou模糊,鮮血如萬點桃花噴濺于洞中,慘烈無比。 而另一邊的竺星河,身體已然降落。 阿南眼睜睜看著竺星河的腳尖,要踏上她所指點的那一處絕境。而下方落腳處,水氣已經蔓延生長,馬上就要吞噬掉他下落的足尖。 來不及思索,阿南手中的精鋼絲網激射而出,將竺星河的腳硬生生拉住。 即將被吞噬的千鈞一發之際,竺星河下落的腳尖在絲網上一點,想要借力躍向空中。 然而精鋼絲網是一踩即塌之物,怎能托得起他的足尖,危急關頭,他唯有足尖在絲網上一轉,勾住了它的洞眼,腳向后蹬去,整個身體才得以再度借力躍起,一個翻身向著洞口撲去。 阿南的手正要回拉,卻忘了自己右臂有傷,哪能承受得住竺星河向后拉扯絲網的力量,手臂頓時被迅速向洞內扯去,身體也隨之往前一傾。 到了此時此刻,洞內的竺星河已看見阿南身體失衡,站立不穩。但他身在空中力已用老,唯有順著阿南的絲網前滑,堪堪越過下一朵青蓮,然后立即再度躍起,飛撲出了照影洞窟。 與此同時,他身后數道縱橫水氣啟動,如霧如雪。 正向洞內倒去的阿南,眼看便要撲進這片毒水雨霧之中。 阿南的手緊急搭上臂環,想要將絲網丟棄,可哪里還來得及,身體一傾,整個人便迅速倒了進去。 竺星河與她擦身而過之際,猛然抬手抓向她的衣服,想要將她扯回來。 可洞中毒水已噴在了她的衣擺上,衣物迅速焦黑消融。 他的手中,只抓到了一片殘破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