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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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塔內(nèi)忽然陷入黑暗,他心下一緊,立即沖上第二層樓閣,低聲急喚:“大人!” 卻見一片黑暗之中,一個隔板推開,幽幽熒熒的微光照出了里面的阿南與朱聿恒。 阿南伸出手指,朝著他做了個“噓”的手勢。 周圍太過黑暗,光線又太過黯淡,韋杭之看不清他們在做什么。但他身負重責(zé),見塔外雷擊不斷,塔內(nèi)又陷入黑暗,不由得極度焦急,單膝跪地道:“事態(tài)緊急,不如……隨屬下出塔,切勿陷于險地,以防有失!” 朱聿恒還未來得及回答,阿南搶著說道:“韋統(tǒng)領(lǐng)你稍安勿躁,這算什么緊急?好戲剛剛要開場呢。” 說著,她抬起手,在下一道雷電劈擊下來,天空驟亮、塔身微震之時,猛然拉動了手邊一根繩索。 只聽得下方黑暗中,原本竊竊私語的和尚們,忽然齊齊仰頭朝著上方,惶恐大嘩—— 黑暗的高塔之內(nèi),那條緊箍住赤紅磚塔心的巨龍,居然光芒大盛。 而湖岸邊圍觀的人群,遠遠近近盡是驚呼聲。 只見黑暗的雷峰塔內(nèi),忽然冒出大團火光,從內(nèi)至外,照射得塔身通透明亮,如一座琉璃寶塔,照徹了西湖南岸。 而在塔內(nèi)看來,情形更為詭異。 熾烈的火光陡散,只見那條似乎從天而降的巨龍,最上端的龍頭已經(jīng)開始幽幽發(fā)亮。 黑暗的塔內(nèi),高懸的龍頭,灼亮地映照出上方八角圍攢的屋檐,而站在下方黑暗之中仰望龍頭的人,卻恍如置身深淵地獄。 正在瞬間沉默仰望之際,忽然有人驚叫一聲,跳了起來。 只見龍口中忽然有燦亮的龍涎滴出,帶著火光向下墜落,正滴在那個和尚的臉頰上。 那龍涎正在燃燒,灼燙無比,嗤的一聲,燒得那和尚直跳起來,當即抬手去擦臉上那滴龍涎—— 只聽嗷的一聲,他叫得更響了,那龍涎沾到了他的手上,不但臉上的沒有滅掉,連他手指也開始燃燒起來。 見此恐怖情形,塔內(nèi)所有的和尚都驚嚇得棄了蒲團,跳起來沖破了塔門,蜂擁而出。 龍涎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往下滴落,有幾人陸續(xù)被燙到頭發(fā)和衣服,身上立即著火,又撲打不滅,只能帶著身上的火往外狂奔,一頭扎進草叢打滾,狼狽滅火。 原本安坐于香花高臺上的金光大師,也被兩個弟子攙扶著,倉皇逃出了雷峰塔,一直跑到山下放生池,才停住腳步。 陷入黑暗的雷峰塔,再無人敢接近,只有最頂上幽幽的光芒還隱約透出窗欞。 好好一場佛門盛事,變成了鬼哭狼嚎。 眾人正驚魂未定,夕照山道之上,忽然有人指著塔身,喊道:“快看,那些紅綢子!” 眾人趕緊看去,那詭異的場景讓他們個個震驚不已,張大了嘴巴。 因為尚未開光,每一層塔檐下都披掛著紅綢緞,蒙住門窗與欄桿。此時在雷電光芒之下,所有人都一眼就看到了,紅綢全部向上翻起,朝著塔尖金頂?shù)姆较颍狗o附在了屋檐之上。 這其中,唯有曾在杭州驛站打雜的那個中年婦人,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妖風(fēng)!” “不要靠近那些銅絲。” 黑暗的雷峰塔內(nèi),阿南指著屋檐下布置好的銅絲,又叮囑了朱聿恒一句:“這是楚元知引下雷電,拿來制造妖風(fēng)的道具,觸到了非麻即暈,重者立斃。” 朱聿恒望著那些翻覆倒卷的紅綢,再轉(zhuǎn)頭看看上面還在向下滴落火龍涎的龍頭,不由開口說:“你黑火油加多了。” “沒辦法,為了讓龍頭亮得快一點,只能下狠手了。”阿南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在黑暗中朝他一笑,“誰叫你有求必應(yīng),給我搞了這么多火油呢?不用白不用……” 話音未落,朱聿恒忽然道:“低聲!” 他們坐在黑暗的二樓欄桿之后,正對著大門,居高臨下看見下方黑暗之中,有條纖瘦的身影,從和尚們倉皇逃竄后未曾關(guān)閉的塔門,閃了進來。 三人屏息靜氣,都看出這條瘦小的身形,正是卞公公——或者說,葛稚雅。 只見葛稚雅一身黑衣,臉蒙黑巾,進入雷峰塔后,抬頭看了看上方的龍頭,又謹慎地四下觀望,直到確定塔內(nèi)已空無一人,才將塔門一把關(guān)上,加快腳步,直奔置于佛座前的三口黑漆棺材。 楚元知略顯緊張,看看外面的銅絲,又看看那三口棺材,低聲道:“怕是要糟糕,她來得太快,我不知道是否已有足夠的雷電了……” “急什么,我們有準備啊。”阿南話音未落,下方黑暗中果然傳來了輕微的咻咻聲。 因為要活捉葛稚雅,所以四面八方射出的并不是普通箭矢,而是一種前頭帶叉鉤、后頭系這三尺皮繩、皮繩上又栓著倒鉤的獵箭。 朱聿恒不知道阿南特別要求趕制的這種東西是什么,便著意看了看。 只見黑暗之中,偶爾有前后相連的亮光一閃,向著葛稚雅密集飛撲而去。 葛稚雅身形急閃,揮著手中那條準備用來撬棺蓋的扁頭鐵棍,想要撥開這些怪異的東西。 但隨即,她的手就被叉鉤掛住了衣袖,稍一借力,后方的皮繩便借助慣性彈起,輕微的啪啪連響聲中,瞬間旋轉(zhuǎn)纏縛上葛稚雅的身軀,最后尾部倒鉤飛起,瞬間勾住她的衣物,將她系縛得嚴嚴實實。 若只是一根皮繩,葛稚雅或許還能掙脫,但此時幾十上百條密密匝匝飛速而來,又在瞬息間纏上她的身軀,如蛆附骨,她就算再怎么跳躍挪移,最終全身纏繞著嚴嚴實實的皮繩,如一條正在吐絲的蠶,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眼看下面陷入一片沉默的黑暗,只剩葛稚雅沉重的呼吸聲,蹲在他們身后的韋杭之有些詫異,脫口而出:“這么快?屬下去看看?” “別,再等等。”阿南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還沒等她的手放下,塔底的地面上,忽然火光一紅,葛稚雅全身忽然燃起無數(shù)簇細小火焰,詭異跳動。 跳動的火焰轉(zhuǎn)瞬間閃遍了她的全身,細長的皮繩在火焰的炙烤之下,立即根根崩斷。 葛稚雅揮落一身的鐵制鉤叉,目光冷冷地向上面看來。 她身上還有兩三簇小小的火焰尚未熄滅,卻似乎毫不懼怕,開口問:“是何方小賊,躲在這里裝神弄鬼?” 她的聲音清亮穩(wěn)定,早已不是假裝太監(jiān)時,那副口舌僵直、拙于言辭的模樣。 見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藏身處,阿南也無意再隱藏,一旋身躍上欄桿,朝下方的葛稚雅一笑,說道:“卞公公,你現(xiàn)在的聲音不是挺好聽的嗎?二十年來天天口含麻核過日子,可真是辛苦你了!” 第52章 塔影夕照(2)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葛稚雅冷冷道,“我不過是經(jīng)過此處,想進新落成的雷峰塔看看,什么公公不公公的,從何說起?” 阿南“哦”了一聲,問:“既然只是路過,為何要帶著鐵棍,穿著黑衣,藏頭露尾?” “我一個女人走夜路,自然要帶個防身的東西,遮掩著點兒,難道這還犯法了?” “這倒也是,尋常女人當然得小心點。”阿南說著,揮手間流光閃現(xiàn),她從欄桿上直躍而下,笑吟吟說道,“可你這樣獨行天下無所畏懼的女人,就不一樣了……” 話音未落,她右手急揮,雪亮流光向著葛稚雅直撲而去。 葛稚雅揮手疾擋,可她的動作怎敵得過那光華一閃。 尚未看清撲來的那點光亮是什么,她臉頰已然一涼,臉上的蒙面巾已被阿南扯掉。 塔內(nèi)光線陰暗,門又被關(guān)上了,本來極為黑暗,但此時窗外雷電劈過,光線透過門窗,陡然讓塔內(nèi)一片明亮,照出了葛稚雅的容顏。 阿南離葛稚雅不遠,清楚看到她皎潔的面容,眉眼甚為清秀,身材嬌小玲瓏,年輕時想必也是個動人的少女。 阿南收起臂環(huán),朝她一笑:“哎呀,jiejie你長得不丑呀,整天假扮太監(jiān),不覺得太浪費了?” 葛稚雅見她如此難纏,又察覺塔內(nèi)必定還有她的同伙,轉(zhuǎn)頭就走,腳步迅捷地撲向塔門。 “別走啊,讓我好好看看你手腕上的傷——”阿南立即撲上去,聲音陡然變冷,“就是萍娘送你桃子時,看見的那道!” 葛稚雅撲向塔門,想要逃出雷峰塔,耳后風(fēng)動,阿南臂環(huán)中的絲網(wǎng)已經(jīng)激射而出,向她罩去。 上次在楚元知家中,她為脫困而拆解了絲網(wǎng),此時雖已裝了回去,但依然是絲帶形狀。只見二十余條雪練激射而出,如同條條靈蛇纏上葛稚雅的四肢與身軀,將她那本已扣在門上的手一把卷住,扯了回來。 葛稚雅見機極快,趁著她一拖一拽之際,身體斜傾,左腳蹬在沉重塔門上,在阿南將她拖拽回來之時,反客為主回身疾撲,那被捆縛住的手臂猛然顫動,點點火光再次自她身上躍現(xiàn),甚至還因為她前撲的姿勢,驅(qū)使散亂火點順著精鋼絲帶向阿南蔓延撲去。 眼看雪練在灼燒之中將成火蛇,阿南不得不抬手撤掉精鋼絲,那上面全是火焰,已經(jīng)無法收回。她疾退兩步,左手在臂環(huán)上一卡一拍,只聽得嘩啦啦聲響,二十三條帶火的鋼練全部脫離臂環(huán),落在了地上。 但在扯動葛稚雅手臂的一瞬之際,阿南早已看清了她手上的疤痕。 那是一道猙獰的陳年舊傷疤,和卞存安手上的一樣,橫劈過腕骨上方,甚至連手腕內(nèi)側(cè)都有傷口。 可以想見,當年若沒有她母親在關(guān)鍵時刻攔下,這只手絕難逃掉一刀兩斷的下場。 阿南的左手按在臂環(huán)上,冷冷看著她,說道:“葛稚雅,乖乖束手就擒吧,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哼,你說抓我就抓我?”葛稚雅一抬手,又是一片火花落在青磚地上,青藍的妖火轟然綻放,“年紀不大,口氣不小,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阿南閃身避過她襲來的火花,冷笑道:“殺人全家還敢拒捕,我看你的本事也不小。” “小姑娘,無憑無據(jù),可不要隨便污蔑別人啊!”葛稚雅揉身撲上,身上攜帶著明滅的詭異火光,向著阿南逼近。 硫磺氣味撲面而來,阿南知道她手中必是硫火彈之類的東西。葛稚雅應(yīng)該是穿了火浣布所制衣物,是以不懼火燒,但阿南可沒有,唯有側(cè)身避開。 硫火彈落地,只見朵朵火花落地即黏附在青磚上,而且燃燒得兇猛且持久,大片蔓延。 隨著葛稚雅每一次抬手,青磚地上都會綻放出一朵火花。片刻之間,雷峰塔內(nèi)已經(jīng)遍地蔓延出艷藍火花,如佛前青蓮滿池,詭異又艷麗,照亮了整個塔底。 眼看火焰迅速席卷了地面,阿南退無可退,在遍地琉火之中,以流光勾住了上方二樓的欄桿,借以飛渡火海,準備尋找落腳之處。 樓上忽然傳來朱聿恒清冷而平穩(wěn)的聲音:“東南方三尺二寸。” 阿南目光落在那邊,還未看清,身體已經(jīng)按照他的指點,收回了流光,躍了過去。 在飛躍的途中,她看到了那塊地方的情況,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那明明是一塊正燃燒著熊熊火苗的地方,甚至因為葛稚雅在相聯(lián)的兩處都投了硫火彈,那處火苗正向她要踏腳的地方聚攏,眼看就要熊熊冒起大簇火花,將落下來的她吞沒—— 阿言,關(guān)鍵時刻,你要害死我嗎? 可她去勢已老,身體在空中根本無法再調(diào)整方向,只能一手再度射出流光勾住上方,一腳踏向那旺盛的火苗,祈禱自己能一躍即起,不要被這些妖火沾到。 然而,就在她的腳踏向那些青藍火花之時,那兩簇原本應(yīng)該合并的火苗,在相撞的下一刻,卻忽因火力相斥而分開了。 就像兩股相同的磁力碰撞,兩股火焰之間硬生生出現(xiàn)了一個空檔,讓她剛好將足尖踏下,間不容發(fā)地在兩蓬烈火之間緩了一口氣,然后再度借助流光拔地而起,攻向葛稚雅。 外面是電閃雷鳴,塔內(nèi)驟然被照亮,又驟然陷入黑暗。在這忽明忽暗之中,只有一地妖異的藍色火光,照亮葛稚雅和阿南的身影。 朱聿恒站在二樓,一瞬不瞬地盯著下方阿南的身影。她一身湘妃色窄袖輕羅裙,在幽藍色的火光之上,顯得尤為艷麗奪目。相比之下,穿著一身黑衣的葛稚雅,則像是要隱藏進明滅幽火之中,略難分辨。 風(fēng)火蔓延,火借風(fēng)勢,風(fēng)助火生,在這幽閉的塔內(nèi),她們身影的騰躍成為唯一的氣流來源。滿地的火光艷烈,因為氣流來源的單一,便在朱聿恒的眼中化為了無數(shù)有形的波浪。 群火彼此急湍相激,碰撞又離合,相融又相斥,相互壓制、相互攀援,成為了極端龐雜卻又確實可以計算的起伏浪潮。 “西南,二尺五寸。” “北略偏東,六尺半。” …… 就如言出法隨,他每一個方位報出,阿南便在流光的幫助下,隨即落在那個方位。 每一次踩踏,都是穩(wěn)落實地,在火花四下分散或者最為式微之時,阿南步步踏在實地之上,立即有了底氣,隨著朱聿恒的指點,逐漸欺近火焰正中的葛稚雅。 二樓之上,韋杭之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家殿下,不敢置信想,殿下是什么時候?qū)W會預(yù)知術(shù)的? 楚元知則比他更為震驚,他扶著欄桿,看向樓下亂竄火苗中阿南那抹飄忽的身影,再抬頭看向站在欄桿旁毫不遲疑吐出一串串方位的朱聿恒,在心里暗自想,可能覺得阿南是女煞星的他,一直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