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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和義兄he了 第87節

    “有沒有呢——還真記不清了,不然狀元郎給我磕幾個頭求求我,說不準我一高興就想起來了呢。”

    “你——!”李梔瞪著他,突然松了手,后退一步雙膝跪地,哀聲懇求道,“求你告訴我,今日有沒有見過一個女子,很個漂亮的姑娘,穿了藍色的衣裙,頭上簪一支玉蘭發釵。”

    李靨想去拉哥哥起來,又怕常雪松真的知道蘇汀蘭下落,一時不敢上前,急得小聲直哭,正當所有人都不知該怎么辦好的時候,人群外圍傳來一道溫婉的女聲:“李郎?”

    聲音不大,卻似一道驚雷炸響,李梔猛然回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不遠處,蘇汀蘭一身藍色衣裙亭亭玉立,頭上的玉蘭發釵在夕陽下流淌著柔潤的光。

    見所有人都望過來,蘇汀蘭頗有些疑惑,看看早就哭得一塌糊涂的翠柳,再瞧瞧同樣在哭的李靨,最后把目光落在正定定望著她的李梔身上:“李、李郎,你們在做什么?你為什么跪著?”

    李梔一言不發站起來,大步走到她面前,眼神晦澀難辨。

    蘇汀蘭冰雪聰明,一圈看下來也能猜個大概,低下頭像個犯了錯的小姑娘,囁嚅道:“聽說城北來了個云游道士,平安符特別靈,好多人都去求了,我便也想給李郎求一個,可你剛跟父親鬧得不愉快,不好大張旗鼓的,所以才借口說出來轉轉。”

    “我本想趁著翠柳去買冰梅湯的功夫求的,誰知那道士竟然不在她們說的地方,我便有些著急,一時上來脾氣頭腦發昏,就……”

    她小聲說著,給李梔看那個她一直緊緊捏著手里的平安符,冷不防被用力一拉,臉頰貼上他胸膛。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擁抱,力道重的她肋骨都發痛,熟悉的味道與陌生的溫度交織,讓她歡喜,又有些無措:“好多人看著呢?!?/br>
    “是我錯了,是我患得患失,心生怨懟,全是我的錯?!崩顥d心情大起大落之后死死抱住失而復得的愛人,喃喃重復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br>
    唐君莫抱臂看了半天,挑挑眉毛,吹了聲頗為不合時宜的口哨,被李靨狠狠踩了一腳,他還沒來得及喊疼,就見這瘋女子抹抹眼淚跑到常雪松面前,揚手就是兩記耳光:“王八蛋,你敢騙我哥下跪!”

    那聲音清脆響亮,常雪松半邊臉瞬間就腫了起來,唐小郎君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臉,斜眼瞧向一直沒吭聲的某少卿,見他跟自己一樣動作,忍不住笑出聲:“哈,葉子下手可真狠啊,這要是成親后你一個不小心惹她不高興了——哎喲疼疼疼!”

    少卿大人冷哼一聲撩袍邁步,踏著唐君莫另一只腳,找他的小姑娘去了。

    ***

    人心惶惶的河妖殺人案告破,三名女子被家人領走,入土為安,幾日前還鮮活靈動的生命轉眼變成冰冷僵硬的尸體,讓人不免唏噓。

    故事的開始很平常,就像話本子里常寫的那樣,喜歡書畫的少女愛上了畫技高超的畫師,情投意合,花前月下,最終因身份懸殊而被拆散,少女肩負著家族榮耀入宮選秀,畫師則一蹶不振,在每一個悲痛欲絕的夜里一遍遍寫下愛人的名字,畫下代表愛人的花。

    這故事到這里本該結束,可偏偏端午宮宴時出了差錯,秦霓裳畫扇比賽求勝心切,畫了那幅常雪松曾經手把手教她的《風引霓裳圖》,卻不想被當日臨時頂替主判之位的常雪松認為這是對他余情未了的信號,遂扣下畫扇,又悄悄給她遞了條子,約她小院一敘。

    小院是兩人早早就租下的,看起來破敗不堪,卻是內有乾坤,地窖就是私會的地方,秦霓裳是謹慎的性子,這個地窖除了她跟常雪松,就是連最親近的乳娘跟貼身丫鬟都不知道,那日她收到條子心中驚慌,急急甩掉乳娘獨自赴約,想跟他說清楚,誰知兩人言語間起了爭執,她被早就準備好的常雪松一棒敲暈,再醒來,人已經變成了墻……

    常雪松被判了斬立決,據他講,三名女子是被他盯上后乘其不備用迷藥迷暈擄了來,他當著秦霓裳的面,在被擄女子有意識又身體麻痹的時候,一刀刀由淺入深,由輕至重,先細細描繪花瓣花葉,最后一刀才是深可見骨足以致命的花枝。

    至于為什么要殺她們,常雪松不說,或者他也答不上來。

    而秦霓裳昏迷三日之后醒來,已然是瘋了。

    第118章 結發(十)

    六月, 太常寺卿秦申辭去官職,帶著女兒回鄉下養病,臨走前不忘參一本, 說大理寺少卿尚辰仗勢欺人, 私闖官員宅邸。

    皇上批了他的參本,責令尚辰停職半月,閉門思過。

    少卿大人領了罰,得半月空閑,高高興興開始準備訂婚宴。

    大門口司空跟冷風扎的歡門一直沒拆, 原因很簡單, 因為小姑娘喜歡。

    李靨隔段時間就要弄一堆花花綠綠掛上去, 都是些濃烈的色彩, 偏被她搭的格外相得益彰,雅俗共賞。

    掛的東西則順應著四季變化,秋天是果子跟麥穗, 冬天是紅彤彤的山楂還有燈籠, 春天自然是各種花草, 如今入了夏, 她又不知從哪里找人弄來幾串貝殼做的風鈴,風一吹嘩啦作響,煞是有趣。

    就這樣冬去夏來,住在附近的百姓也都習慣了,若是有親戚朋友問起家里住址, 總會在告知后追加一句:“就是河邊那戶扎歡門的人家附近,對, 東京城里獨一份。”

    尚辰也習慣了,囑咐門房牛小牛每日記得將歡門擦一遍, 若是有孩童好奇要摸就隨他們去,只要別把小姑娘掛上的東西摘跑就行。

    今日綢緞莊的人來了,給歡門綁了些喜慶的紅綢子,是訂婚時候要用的。

    尚辰就一直站在門口看著,臉上掛著笑。他覺得自己好像變了,從前最不愛熱鬧的人,現在每天看一群人吵吵鬧鬧竟也不煩,曾經最習以為常的四時三餐,看慣了的人間煙火,全都變得很有趣。

    他的小姑娘像一團暖陽,明亮又不刺眼,亮堂堂照進他的生活,填滿他心里每個角落。

    有她在,萬物可愛。

    ***

    李府,飯廳。

    李靨起個大早,迷迷糊糊叼著個包子,聽把自己從床上挖起來的吳思悠絮叨。

    “這都快一個月了,白公子到底去哪兒了?唐小郎君只含含糊糊說什么尚少卿派他去執行秘密任務,到底什么任務也不說,真真急死個人!”

    吳思悠扯著她晃,“到底是去哪里了呀呀呀呀!”

    孫嫲嫲看著都心疼,上前攔著:“吳娘子小些力氣,我們家娘子這細胳膊細腿的,你可千萬別給晃散架嘍!”

    李靨擺手讓孫嫲嫲出去,配合著好友的動作來回搖晃,“我是真的不知道,幫你問過好幾次了,義兄什么都不說。”

    “那你告訴我,有危險不?”吳思悠可憐巴巴。

    “沒、沒有吧——我真的不知道?!?/br>
    “唉,咱倆一起求的平安符,尚少卿早就帶上了,白公子到現在還沒見人影呢……”她垂眸低首,咬著嘴唇從懷里掏出平安符,在李靨面前緩緩撫摸著。

    李靨差點被催下淚來,捂著心口淚汪汪地保證:“思悠你放心,我這次就是豁出自己,也一定給你問出來!

    “機密任務,不能說便是不能說,莫要再問了?!遍T口清冷男聲響起,身著便服的少卿大人邁步進來,風姿清朗,白衣勝雪。

    今日是刑部侍郎梅庭云兒子滿月宴,尚辰接了請帖,要帶李靨一起去。

    “義兄!”

    “尚少卿?!?/br>
    “不是說巳正嗎?怎的這么早?”李靨趕忙將手里半個包子吃了,拉了凳子讓他坐。

    “想趁著上午涼爽,帶你去花市轉轉,挑些喜歡的花草盆栽。”尚辰坐下,給塞了滿嘴包子的小姑娘倒杯水,“選好了再去赴宴。”

    “也好,思悠去不去?咱們去買小烏龜?”

    “不去,沒有心情?!眳撬加茡u搖頭,托著腮哀怨:“這世道,有的人濃情蜜意,高興地一頓飯能吃四個大包子,有的人嘛就茶飯不思,因她不知自己心上人去了哪里,任書生經常怎么說來著?苦也——苦也!”

    尚辰忍俊不禁,輕笑道:“人很安全,月底可歸。”

    “真的?”吳思悠激動地站起來,見他不再開口,捂著嘴連連點頭,“曉得曉得,秘密任務嘛,我再不問就是了?!?/br>
    她說著后退兩步轉身,蹦蹦跳跳出了飯廳,“你們且去雙宿雙飛,我回家給他繡荷包去!”

    李靨看她跑出去,笑著搖搖頭,還想再拿個包子吃,想了想又把手放下:“唔,我吃飽了?!?/br>
    “吃夠四個了?”尚辰逗她。

    “我只是偶爾吃四個,今日只吃了三個!”

    她被說的紅了臉,低頭看看,“義兄,我好像長rou了,會不會……會不會胖了?”

    “胖點好看?!彼粗灶欁悦亲拥男」媚?,只覺得心下一片柔軟,起身將她抱起來,掂幾下,“嗯,還是昨日的重量,沒胖?!?/br>
    “登徒子,你的手是秤嗎?”

    “是靨兒的秤?!?/br>
    “尚少卿閉門思過,花言巧語的功夫倒是精進不少?!彼赃^包子的手油乎乎的,不敢去抓他雪白的羅袍,只好用胳膊環住他脖子。

    尚辰低頭方便她摟住自己,眉眼彎彎靠近:“剛剛進門便聽到有人說豁出自己也要問出白公子去向,如今我說了,那要豁出自己的某人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是你自己要說的,我都還沒問呢,不可以這樣耍賴?!崩铎v嘴也油乎乎的,使勁擺著頭要躲開,被趁機在臉上親了好幾口,見他不管不顧就是要親,紅著臉急急喊道,“我、我還沒擦嘴?!?/br>
    “無妨?!?/br>
    “不行不行。”她小聲懇求,“義兄等我重新洗漱,然后上了馬車再親、親……”

    尚辰修眉輕挑,嘚瑟:“嗯?”

    眼見懷里小姑娘要翻臉,又趕緊降了兩個聲調,“嗯。”

    結果當然是小臉洗的香噴噴的李娘子在馬車里被親了個夠,縮在角落可憐兮兮地求饒,義兄在這方面可謂天賦異稟,又敏而好學,尤其是這幾日得了閑,每日都要親個三五次,那叫一個融會貫通進步神速。

    “嗚嗚嗚,義兄放過我吧。”她身體敏感又誠實,靠著車壁微微喘著,水光瀲滟的大眼睛望過來,像枝頭上搖搖擺擺等人采摘的小桃花。

    尚辰自然不想她這副模樣被旁人看見,整整衣服正經坐好,把小姑娘拉到身邊,又是喂水又是扇扇子,等她臉上紅暈完全褪下去,兩人才下了馬車。

    花市買好花便去了梅府,見過梅侍郎送上禮物之后,李靨被請到花廳女眷那里喝茶。

    滿月酒宴自然熱鬧,請的女眷也格外多,大多是已婚或者將要成親的,也沒什么拘束,老遠就聽著歡聲笑語不斷。

    李靨甫一踏進花廳,就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李娘子來啦!”

    她循聲,見是楊夢芝,微微一笑問候道:“趙夫人?!?/br>
    許是楊家怕夜長夢多,又或是趙母實在太中意這個門第高貴的兒媳,總之賜婚半月不到,楊夢芝的花轎就抬進趙府的門,與趙南敘兩人大婚禮成,成了趙夫人。

    楊夢芝今日穿的格外惹眼,桃紅色金縷百蝶穿花羅春衫,嫩黃色蘇繡八寶燦錦折枝芙蓉百褶裙,再加上滿頭讓人眼花繚亂的珠釵,走動間香風陣陣,活像個花蝴蝶成了精。

    李靨平日見慣她素雅的打扮,乍看之下有些不適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楊夢芝見她看自己,扶扶頭上金釵,解釋道:“倒也不是搶風頭,只是夫君疼惜,這都是他買的?!?/br>
    “哦。”她點點頭,真心實意,“看著挺貴重的?!?/br>
    “夫君買的,自然貴重?!睏顗糁バπ?,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皺眉,“李娘子怎的如此素雅?我瞧著竟比上次宮宴時更樸素了些。”

    “這樣涼快。”李靨最怕熱,一整個夏天都是蔫的,就連這次出門也是強打著精神陪義兄,若要再穿上花里胡哨的刺繡衣服,戴上幾斤重的首飾,還不如直接要她的命算了。

    “原來如此?!睏顗糁c點頭,左手撐著右肘,右手有意無意去撩自己的瑪瑙耳珰,嗤笑,“我還以為是尚少卿失了勢,李娘子沒心情收拾自己了呢?!?/br>
    李靨瞇起眼,心中頓時了然,怪不得一進門她便迎上來,想必是因為御花園之事懷恨在心,如今聽到義兄閉門思過的消息,專門等著落井下石來了。

    “不過也沒什么大礙,左右尚家家大業大,就算丟了官職,還能經商不是?商人雖說是不入流的行當,但也總歸餓不著?!?/br>
    楊夢芝看似勸慰實則嘲諷,不由分說執起李靨手腕,“來,給你看個人?!?/br>
    她說著,側頭對自己隨身丫鬟耳語幾句,丫鬟點頭急匆匆離開,不多時便帶了個人來。

    是個身材臃腫的婦人,一身粗布衣裳,彎腰駝背,花白頭發亂糟糟的,隨意用一根簡陋的木釵別起來,露在外面的一雙手又紅又腫,粗糙得像開裂的蛇皮。

    婦人弓腰走到近前,先是跪下,又跪行幾步把頭抵近楊夢芝繡鞋前,磕頭:“賤婢給夫人請安,夫人萬福金安?!?/br>
    聲音卑微,卻很熟悉,李靨低頭細看,驚訝道:“溫若蕊?”

    婦人聞言抬頭,正是溫若蕊,只見她面部浮腫,臉色蠟黃,毫無生氣的眼睛在看到李靨時好像閃了下,接著又變回一潭死水,只挪了兩步趴在她腳邊:“賤婢給李娘子請安,李娘子萬福金安。”

    李靨被嚇到,后撤兩步看向楊夢芝,楊夢芝笑得花枝亂顫,滿頭珠翠叮當作響:“李娘子怎的了?被嚇到了?”

    “成親前婆母說讓我給她尋個去處,本想把她嫁給個鄉下老鰥夫的,可誰知大夫說她傷了身子不能生育,人家一聽就不要了,既然沒人要,夫君又是顧念親情之人,我也就只能把她留下做個粗使婢子,白日里就給我當馬凳,晚上幫忙推推腰抬抬腿什么的?!?/br>
    溫若蕊好像也沒什么反應,只保持著磕頭的姿勢趴在那里,李靨愣了一會兒,慢吞吞哦了聲,輕聲道:“調教得不錯,別在這里跪著了,怪別扭的?!?/br>
    她說著矜持轉身往人多的地方去,不想與這位趙夫人過多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