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露水 第7節
溫疏雨知道寧晚蓁的心思,好姐妹這么多年,怎么能猜不出一星半點。 “你千萬要想好啊,如果跟別人聯姻,你和你身邊的那位就徹底沒可能了。以后你想再和他怎么樣,那就是挑戰道德底線。” 寧晚蓁看向溫疏雨,眨了眨眼,逗她:“說不定挑戰道德底線更刺激呢?” 溫·苦口婆心·疏雨:?? 臨近十一點,晚宴結束。 香檳的果香容易讓人貪杯,寧晚蓁和溫疏雨兩人聊著天的同時,嘗了好幾杯不同的香檳酒。 離場的時候,她們都已經微醺。 寧晚蓁一路從酒莊出來,酒精還沒完全侵襲她的意識。別人跟她打招呼告別,她還能矜持地回以微笑,擺手說再見,用最后一絲清醒維持著寧家的形象。 但是一等她坐進自家的車,她就倒下了,開始失力,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 香檳的后勁太大了,寧晚蓁數不清自己晚上和溫疏雨到底喝了多少杯。 溫疏雨被溫家的司機接走,估計也醉得不輕。 今天天氣好,晴朗的夜晚,夜空竟然還能看見幾顆零散閃爍的星。 寧晚蓁軟軟癱在車內,隔著車窗玻璃看外面夜空,好奇怪,她與夜空的距離好似伸手就能夠著。 可真當伸了手,卻又發現根本抓不到什么。 意識混沌的她要收回手時,手指在半空被人握住。 冰涼的溫度,像是寂靜世界里最洶涌的潮流,一下就將寧晚蓁襲卷。 她遲鈍地眨眼,回頭去看身旁的男人。 許清衍彎著身,只有上半身在車內,他拉住她的手,將她往自己這邊帶了一點,讓她坐好。 熟悉淺淡的清冽香氣彌漫在鼻尖,硬挺的襯衣領子劃過寧晚蓁臉頰,有些疼,卻讓她想靠近。 她幾乎忘了現在是什么場合,下意識就用手臂攬緊許清衍的脖頸,臉頰貼過去,像急需安全感的貓兒,蜷縮到他懷里。 預備離開去坐副駕駛的許清衍倏地停頓,忘了第一時間將醉酒的寧晚蓁推開。 短暫兩秒后,他抬眸看向前方駕駛位的司機,司機立刻從后視鏡收回視線,正襟危坐。 “小姐醉了。”許清衍說。 司機心領神會,馬上保證:“我什么都沒看到。” 許清衍知道司機不會亂說,但他不希望別人看到寧晚蓁這樣抱著自己。 于是,他坐進車里,關上了后座的車門。 司機也發動車子,離開晚宴現場。 午夜馬路車流不斷,光影恍然流逝。 許清衍半闔的眼皮遮著漆黑的眸,唇邊深色的血痂被冷白的膚色襯得顯眼。 他低眸望著懷里的人,唇瓣微微抿動,問:“喝了很多?” 寧晚蓁在他懷里輕輕笑了起來,纖薄的身板隨之輕晃,沒有睜眼,微紅的臉頰在他鎖骨處貼了貼,聲音都在酒精里泡過似的:“你猜。” 許清衍沒有猜,他知道寧晚蓁應該喝了不少,她最喜歡甜味氣泡酒。 一杯香檳酒中有一千一百萬顆氣泡,她這樣黏黏糊糊地賴在他懷里,好像讓香檳酒里的那些氣泡也鉆到了他身體里,在他身體里滋滋爆裂。 許清衍將寧晚蓁重新抱了抱,調整一個能讓她舒服的姿勢,然后用手指輕輕撩開貼在寧晚蓁臉頰上的碎發絲,將她小巧精致的臉露出來。 她醉了嗎?應該是有點。 她沒醉嗎?應該也沒完全醉。 許清衍很清楚,寧晚蓁就是借著酒勁纏在他懷里,借著酒勁讓彼此有一個有正當理由的、正大光明的擁抱。 他沒有拒絕。 十幾分鐘的路程,司機平穩將車開到寧宅。 司機的后背已經出了一身汗,生怕這一路自己會看到不該看的畫面。 還好,自家小姐只是抱著許清衍,在他懷里睡著,偶爾因為酒精反胃而悶哼兩聲。 他也只是拍拍她的背,沒有再逾矩的動作。 車停在宅子門口,許清衍直接用橫抱的姿勢將寧晚蓁抱下車,一路抱進寧宅。 一樓的幾個傭人見狀,以為寧晚蓁怎么了,全都緊張了起來。 王姨忙跟在許清衍身后,擔心地詢問:“小姐怎么了?需不需要叫醫生過來?” “沒事,她在晚宴多喝了幾杯,有點醉了。你幫忙找一下醒酒藥,她的胃不舒服。” “好好好,我馬上去找。” 王姨和其他人去忙活,許清衍抱著寧晚蓁走向二樓的臥室,途中恰好碰上還沒休息的老爺子。 許清衍抱著寧晚蓁在走廊停步。 站在前方的老爺子臉色非常不好,他拄著手杖慢步走來,停下之后嗅了嗅寧晚蓁身邊的酒味,不悅地說:“參加晚宴也能把自己喝成這樣,她以為那是什么場合,真是沒有規矩。” 許清衍能聽出老爺子不高興,他抱著已經睡著的寧晚蓁,背脊修挺,用滴水不漏的語氣回答:“小姐沒喝幾杯,酒的后勁太大,她受不住。” “你不用替她說話,她就是貪玩的性子改不了。” 老爺子哼了一聲,自己的孫女自己了解,不過他雖然嘴上苛刻,心里還是疼孫女的。見寧晚蓁全身皮膚泛著紅,語氣松了幾分:“送她去休息,以后多盯著點,喝酒傷身。” 然后他轉身,預備離開時,又補了一句:“你不用管了,讓王姨她們照顧,你們畢竟男女有別。” 話不重,卻擲地有聲。 尤其是最后四個字。 老爺子說完了,便緩慢離去,不做多言。 他相信許清衍足夠聰明,能懂其中意思。 確實,許清衍能懂。 他聽出老爺子的意思,是在提醒他,要注意分寸,要保持距離。 整整十年,老爺子都從未提過“男女有別”這四個字。 他幾乎是默認許清衍和寧晚蓁關系密切,他想讓他們成為彼此最信任的人。換言之,他想養一條最忠心不二的狗,永遠效忠主人。 寧晚蓁就是許清衍的主人。 現在,他倒是覺得不合適了,說出了“男女有別”。 老爺子回了房,二樓走廊安靜下來,許清衍停在原地,額前碎發半遮著眉眼,眼睫在他冷白的皮膚上拓下淡淡的陰影。 橫抱著寧晚蓁的手臂,不著痕跡地,一點一點地收緊。 第07章 許清衍將寧晚蓁送回房間,因為老爺子那句話,他不好再管后面的事,只得將人交給王姨。 他怕王姨照顧不好寧晚蓁,細心交代了許多。 比如寧晚蓁需要用溫水擦臉,需要換掉身上的禮服,需要喂下醒酒藥。床頭也要放一杯水,半夜她可能會渴。 這么多年,寧晚蓁所有的事情,都是許清衍在處理,包括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整個寧家,沒有人能比許清衍更了解寧晚蓁,他清楚她的每個小習慣,更能預判她的需求。 寧晚蓁醉酒的次數并不多,只有偶爾一兩次,每次都是許清衍在照顧。 今晚交給王姨,王姨自己心里也品出幾分什么來。 她仔細做好許清衍交代的事,在給寧晚蓁脫禮服的時候,被寧晚蓁迷迷糊糊地拒絕了。 王姨不敢強迫寧晚蓁做什么,給她喂下醒酒藥,關了燈,離開了臥室。 隨著王姨回到一樓,整座寧宅就陷入夜色之中,靜謐無聲。 三樓,許清衍坐在電腦前,桌上攤著各式各樣的文件。 他還沒睡,還在為寧晚蓁準備明天要用到的工作資料。 房間門把手傳來細微聲響,許清衍敏銳覺察到,從一堆文件中抬起眼眸。 他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直到鎖著的門把手動了幾下,他才確認,有人在開他的門。 許清衍從桌前起身,走到門口,開了鎖。 門外的人不知道門鎖開了,一個用力開了門,卻在下一秒跌進房內。 許清衍眼疾手快扶住她。 寧晚蓁跌在許清衍的懷里,勉勉強強站穩,雙手搭著他兩邊手臂,仰著頭望著他略微繃緊的下頜。 沒等她說話,他先看到了她光著的腳。 她還穿著晚宴的那套露背吊帶禮服,頭發亂了一點,沒有晚上那樣精致,卻多了一絲道不清的凌亂破碎的美感。 及踝的裙面底下,是一雙小巧皙透的白足。 許清衍及時將寧晚蓁拉進房內,反手落了鎖,然后把她抱到自己床邊坐著。 他找了雙干凈的拖鞋,半蹲在床邊,骨廓分明的手指握住她右腳腳踝,抬起來,套上拖鞋。 等套左腳時,寧晚蓁忽然收回腳,并把另一只拖鞋也給踢了下來。 許清衍停下手上動作,掀起眼皮望著寧晚蓁的臉,緩緩開口:“酒醒了?” 寧晚蓁膚白通透,鼻骨薄翹,此刻因為酒勁,眼尾染著微妙的紅,皮膚也隱隱透著粉潤。 她伸手點著許清衍繃直的唇,眨著眼辯駁:“我才沒醉。” 許清衍抓住她的手,放下。 “我看你是真的醉了。” “醉了還能跑來找你嗎?我都還認得路呢,沒敲錯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