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夢寒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正好是最后一首柴可夫斯基鋼琴套曲《圣誕節》的尾聲部分。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卻黑得厲害，因為顧今宵怕舞臺的燈光會晃眼，提前用手擋住了。

    揉揉干澀的雙眼，打了個哈欠后，朝側邊往過去，對上了顧今宵的眼眸。

    他的眸子像是浸在潭底的黑曜石，不染一點塵埃的潭水折射出細碎的光暈，光暈里暈開了自己的樣子。

    “曲同學，你輸了?！?/br>
    他笑得比墨染天際的那抹星河還要燦爛。

    還懵著的曲夢寒詫異地看著顧今宵，幾秒后也跟著笑了。

    搞了半天還是自己輸了。

    或者說從一開始這個賭局就是她輸了。

    真是的，為什么關鍵時候總是犯困。

    “嗯，顧老師，你贏了?！?/br>
    她親口宣告了顧今宵的勝利。

    恰好此時盛大的鼓掌聲響徹了整個音樂廳，是為完美演繹了經典的鋼琴家，好像也是為贏得了他們。

    顧今宵起身把頭頂畫著小浣熊的棒球帽重新戴回了她的頭上，輕聲說：“曲同學，回家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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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夢寒坐上副駕駛后回想起今日的種種，胸口有中虧空感，不免抱怨著說：“我怎么感覺今天的演奏會白去了？音樂沒欣賞到，還輸了個徹底?！?/br>
    一旁的顧今宵得了便宜還賣乖，反駁說：“沒有吧，我感覺收獲還挺多的?！?/br>
    “顧老師！！你別太過分！！”

    自己輸得精光，他贏得盆滿缽滿，當然有收獲了。

    說這話讀不讀得懂空氣？

    “怎么了？實話實說而已，我確實收貨挺多的?！?/br>
    曲夢寒被嗆得啞口無言，賭氣般地別過了腦袋。

    窗外的絢爛街景在不斷后退，天邊的一輪皎月高懸，繁星點綴周圍，好看極了。

    “對了，顧老師，演奏會后面我睡著了，彈了哪些曲子來著？貝多芬？李斯特？”

    “我也不知道?！?/br>
    “？？？你又沒睡覺，怎么會不知道？？”曲夢寒詫異地轉過頭來問。

    顧今宵倒是很誠實：“因為沒聽?！?/br>
    但這個解釋讓曲夢寒更加迷惑了，“??？為什么沒聽??？”

    “在做別的事情?！?/br>
    “什么事情？”

    “重要的事情?！?/br>
    又是經典劇目打馬虎眼，看習慣了的曲夢寒都懶得追問了，反正再怎么問他也不會說。

    “今晚回去就趕緊睡覺，不許熬夜了。”

    顧今宵的這聲聽著有些許的違和感，曲夢寒隱隱感受到了卻說不上來是哪里，思索了片刻后找到了原因。

    他把“不要”改成了“不許”，句子的意思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建議成了命令。

    不許？

    憑什么？

    只是普通朋友的顧今宵有什么權力阻止她熬夜？

    曲夢寒明明腦子里想的是據理力爭，結果嘴巴卻叛了變，說出來的是：“噢，知道了?！?/br>
    “睡覺前給我打個語音，得確認你真的睡了，評論區的題目我會幫你做的?！?/br>
    確認？

    憑什么？

    只是普通朋友的顧今宵有什么權力讓她打語音過去？

    曲夢寒聽著越發變本加厲的離譜發言，想著必須捍衛基本人權，然而嘴巴就跟脫離了大腦的控制一般，回答的還是：“噢，知道了。”

    奇怪了，這里不該“胡攪蠻纏”一頓嗎？

    怎么這么乖就答應了，難道是鬧別扭了？

    不僅是曲夢寒本人，連提出要求的顧今宵都覺得一反常態。

    看了眼副駕駛的人，竟然是一副云里霧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表情。

    這是什么意思？

    才剛答應就后悔了？

    顧今宵在等紅燈的間隙，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長滿了黃色問號的小腦袋，笑著說：

    “聽話，明天就有貓貓了?！?/br>
    第三十四章

    演奏會上睡得不錯, 在回去的路上曲夢寒很精神，滔滔不絕和顧今宵說著有一句算一句全是廢話的話。

    “現在不困了？”顧今宵看她精神抖擻，好笑地問。

    “又不是小豬, 哪能每分每秒都困啊?！?/br>
    曲夢寒覺得他對自己的誤解很有些大, 反駁說。

    不就是研討會上睡了一次，上周五在車上睡了一次，方才在演奏會上睡了一次嘛，也不算很多吧。

    “不是小豬也是小貓了, 你比泡芙能睡?！?/br>
    這話聽著可不像什么表揚的話, 曲夢寒“切”了一聲表達了不滿。

    其實她這會兒不困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餓了。

    人不吃飯就會餓這是個真理，女明星只是能熬，并不是不會餓。

    曲夢寒有兩種戰勝饑餓的獨門絕技，一種是早點睡，一種是晚點睡。

    前者是在趁身體還沒怎么感受到餓的時候進入夢鄉，后者是等餓過勁。

    不過因為前者的實施難度過大, 實際cao作起來都是后者居多。

    就一個人的時候, 餓了就忍著，大不了喝點水填填肚子, 但現在顧今宵在身邊, 她的意志力就渙散了。

    曲夢寒把小腦袋貼在車窗上捂著肚子，虛著眼有氣無力地說：“顧老師, 我餓了?！?/br>
    上一秒還活蹦亂跳，下一秒就餓得xiele氣，這也太快了。

    顧今宵笑著問：“那等下去附近吃點東西？”

    臺階都砌好了, 只需抬個腿就能下來, 但就如同春節的紅包大戰一樣，不拉扯幾個來回怎么行。

    于是曲夢寒便演起了經典劇情, 厲聲拒絕道：“絕對不行！”

    顧今宵：“沒事的，最近也沒有偷吃，一頓不會有事的?！?/br>
    曲夢寒：“不行！有一頓就會有下一頓！”

    顧今宵：“那現在餓了，不吃東西怎么行呢？”

    曲夢寒：“忍著！”

    若是真想忍著方才也不會主動提“餓了”，顧今宵把她的小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她唱紅臉，自己唱白臉，最后反正都是要吃的。但罪魁禍首并不是意志力松散的她，而是在一旁煽風點火的自己。

    不過為了她，當一回惡人沒什么大不了的。

    “想吃什么？這個點餐廳都打烊了，要么是夜市，要么就只有連鎖的快餐了?！鳖櫧裣隽朔爆嵉睦董h節，直接給出了結論。

    唱白臉的演員都下臺了，戲也沒有演下去的必要了，曲夢寒乖巧地坐直了身子說：“kfc。”

    “你小區旁邊不是有一個嗎？你先點餐了，我等下去拿在車上吃。”

    “好噠?！?/br>
    曲夢寒欣然答應打開了點餐小程序開始劃拉。

    “顧老師有什么想吃的嗎？”

    “不用了，我看著你吃就行?！?/br>
    每周五給陳曉蘭點炸雞漢堡的時候顧今宵也會跟著吃上兩口，他是真沒覺得垃圾油炸食品好吃到哪里去。

    然而壞事這種東西，兩個人一起做會比一個人時負罪感小多了，他的拒絕并沒有得到同意。

    曲夢寒義正言辭：“那怎么行！我不能一個人犯罪！”

    “我也必須吃嗎？”

    “對的！”

    “行吧......那你隨便幫我點點就行。”

    見他妥協了，曲夢寒心滿意足以“顧今宵想吃”的名義一個個點著加號。

    “顧老師想吃新奧爾良烤翅，葡式蛋撻，土豆泥，勁爆雞米花，老北京雞rou卷......”

    顧今宵在一旁聽著是哭笑不得，自己明明一句話都沒說，怎么就變成想吃了。

    “點這么多吃得完嗎？”他看著好幾頁都劃拉不到底的下單頁面問了聲。

    曲夢寒擺擺手示意他不用擔心，“沒事，主要是顧老師吃，我每種嘗個味道就行。”

    算盤倒是打得挺精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