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夫君隱婚之后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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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大開,雨水倒灌進來,把血沖得四散,腥味催人作嘔。 他嘴里罵罵咧咧,剛要闔上木窗,卻見不遠處橫生出一條紅綢。 憑空出現(xiàn)的一條綢,融入水中,好似潑了一盆鮮血。 啪嗒、啪嗒。 沒多時,一個身著紅蓮長衫的俊美郎君由遠及近。他手執(zhí)一把竹骨傘,踏著一地濕濡,緩步上前。 是謝青啊。 他慵懶地吹了下修長指節(jié)上沾的水珠子,抬起鳳眸看了屋里的人一眼,微微一笑:“我今日,心情不是很好?!?/br> 神出鬼沒的紅衣郎君,笑容既妖又艷,嚇了山匪一跳。他厲聲喝道:“什么人?!” 謝青沒答話,只自言自語說了句:“殺了三個人嗎?那便三段吧。” 言畢,謝青掌心游龍似的一動,直勾勾飛出三枚纖薄的利刃。 沖勢迅猛,避無可避。 “噌——”一聲,山匪的三根指頭應(yīng)聲而斷,一時血流如注! “你!”還沒等對方哀嚎出聲,又是一記凜冽的銀刃,晃花人眼,直刺入咽喉。 一招致命,喊都不必喊。 就此,山匪倒在屋里,連同被他無辜害死的人一起,下了黃泉。 再看窗外,哪里還有謝青的蹤跡。 唯有雷聲震耳發(fā)聵,瀟瀟雨聲不斷。 第15章 謝青回府上時,已是夜半。 他外出素來愛穿黑衣或朱紅,唯有這般,濺上血跡才不會輕易讓人瞧出端倪。 雷雨陣陣,他忽然想起那一日幽暗車廂內(nèi),和沈香的絮語。 斟酌片刻,他還是在臨近沈家墻檐的花樹上,掛了幾盞有寶蓋蚌殼防風(fēng)罩子的燈。 幸而風(fēng)雨已然消停了不少,不至于吹熄燭火。 那一豆暖黃色的燭光澆在不甚透明的蚌殼之上,雨水浸透了燈罩,瞧著一團糊涂,實則明光煌煌,很有意趣。 謝青只是一心守諾,沒想刻意討好沈香。 他應(yīng)了她的事便會做到,就如同他答應(yīng)過沈銜香,會照顧好親妹一樣。 沈香今夜睡得還算沉酣,只是夜半刮風(fēng)下雨,窗欞微顫,她還是難逃夢魘,披衣起了身。 嘆一口氣,她小心拉開一道窗縫,想看看今晚的風(fēng)雨究竟多大。 哪知,一入目,便是火樹銀花,璀璨風(fēng)月。 沈香望著那一樹的迷花燈火,一口氣兒窒在了喉頭,鼻腔漫上酸楚,她忽然好想哭啊。她欲說些什么,又如鯁在喉。甜膩膩的蜜汁子寸許翻涌上來,裹住她一整顆心臟。 是謝青掛了燈,他如約為她點燈了。 她漫不經(jīng)心的一場絮談,原來也會有人鄭重地,銘記于心。 沈香的眉眼一時軟化,她微微笑起。 她想,這輩子她雖然恢復(fù)不了女兒身,但她也能以“義妹”的身份,同謝青余生攀扯糾纏在一塊兒。真好呢。 沈香隱約懂了,她對謝青這樣不舍,只是害怕她會和他再無瓜葛。 她似乎只是想有一個,能堂而皇之受謝青照顧的名分。 即便僅僅是他的meimei,也很好。 這一夜,沈香聽著雷雨聲入眠了。她沒有再被驚醒,仿佛在謝青的庇護下,已經(jīng)躲過了那一段凄愴的歲月。 隔天,兩人啟程出京辦差事。 前朝若是士民出入州府,需驗看過所文牒,而大寧朝無需這般繁瑣。建國時,先帝恩施于民,改了公驗的律令,解除了宵禁與坊市管制,平素出入州府也不查驗通關(guān)文牒,唯有邊境關(guān)禁才會探查路證,以防細作謀逆與戍兵叛逃等諸事。 因此,沈香和謝青此行極為順利。同行乘坐馬車,不過七八個時辰,便到了衢州。 官道上有驛館,但住宿待遇都不如城中酒肆客舍,沈香斟酌了一番,還是先和謝青投宿于客店之中。 沈香舟車勞頓一整日,沐浴更衣以后就在房中睡下了。 金志山很遠,還要一兩個時辰奔波,夜深了不好趕路,還是明日再去。 到了外地州府,她和謝青都沒有暴露官人身份,無人知曉他們的來歷,沈香放松了不少,至少沒有胸口壓著沉甸甸的心事,氣兒都透不過來。 要知道,在京城中,人人都盯著官吏,她又是冒著欺君之罪前行,真真舉步維艱。如今拆下了束縛人的黃金鳥籠,她歡快地四下翱翔,連足下的鐐銬都忘記了。 一覺睡得暮色昏黑,沈香睜眼,心頭涌起一股子落寞感。 好在三下敲門聲將她拉回現(xiàn)世,沒讓她繼續(xù)悵惘下去。 沈香揉揉額頭,拉開了門——梨木回廊站著玉樹瓊枝的郎君,是謝青啊。 他今日是家常的打扮,夏荷玉簪冠發(fā),著一襲竹月色白浪擊崖紋圓領(lǐng)袍,中衣雪白的立領(lǐng)緊貼頸骨,稍一抬頭便能見到郎君弧度工細的下顎以及微鼓的喉結(jié),莫名有種節(jié)欲克制的美感,不容人唐突。 沈香想起那夜的燈,心間一派暖融。還未言語,她人先笑了:“您來了,快請進吧。” 謝青也報以一笑:“明日才去蓮花庵,橫豎今夜無事,要去坊間小逛嗎?我聽店客們講,今夜有燈會?!?/br> 出門玩?沈香許久沒這樣愜意了。 “好,全聽您安排?!彼裏o異議,總是這樣乖巧。 謝青微乜斜了一下眼,慢條斯理地道:“我既已是你兄長了,往后就是一家人。小香meimei一口一個‘您’,是否太生分了?” 聞言,沈香的耳珠子一下子燒紅,她結(jié)巴:“您、您的意思是?” “小香不若喊句‘哥哥’來聽?” 嗯,赤、裸、裸的戲弄,內(nèi)里心思昭然若揭。 “……”沈香只覺得置身于火爐中,周身燙得厲害。 見她不語,謝青側(cè)了一下頭,佯裝困惑。 “昨日,小香meimei說我嫌你家中境況凋敝,如今看來,倒是你不肯接納我這位兄長么?” 沈香嚇了一跳,她哪里有這個意思! 一時騎虎難下,她懊惱,只得小小聲喊了句:“謝家哥哥?!?/br> “很乖。”謝青心情頗好,唇角微微上翹,“如今不是京城中,無人管束你我。小香想著一回襦裙嗎?” 沈香錯愕,愣在原地。 她確實有好多年沒有穿過女衣了,說不想倒也是假的,哪個小娘子不愛俏麗呢? 只是,她如今還有這個資格嗎? “會不會……不大妥當?” “明日要入尼寺,若是郎君們?nèi)雰?nèi),反倒起疑,能有小香在旁扮作小娘子哄騙尼師們,定事半功倍。” 瞧瞧,謝青多貼心呢,連理由都為她想好了。 既這么,沈香歡喜地應(yīng)下來:“好是好,不過我沒有帶衣裳?!?/br> “哦,為兄出府時,順道置辦了一身,若小香不嫌棄,可暫時換上?!?/br> “噯?啊,好?!鄙蛳氵€沒來得及回魂,手上就多了一身深松綠底蠟櫻紋樣襦裙。 再看謝青,已然正人君子地走遠回避了。 沈香不免想:謝青怎可能順手帶出這樣一身女子衣裳?他一早就買了嗎?難不成他蓄謀已久,就想看她著衣裙嗎? 這是第一次,沈香肯定謝青動機不純,有那么一起子壞心思! 兄長看著很不老實啊…… 她是不是入狼窩里了? 沈香還是沒違背謝青的意思,她回屋里換了衣裙。層層疊疊的紗綢里,她還發(fā)現(xiàn)一匣子精貴的發(fā)簪,籌備得多齊全呢!真會哄女孩兒開心。 沈香嘿嘿笑了下,又挽起發(fā)來。許久沒忙這些細活,難免有點手生,思來想去也只能擰個最簡單的發(fā)髻。 她挨在銅鏡面前左右觀瞻,越看越新鮮。 耽擱了半天,怕謝青好等。沈香忙出門去,小心翼翼尋郎君。 謝青就在客舍門口靜候她,聽得木樓梯嘎吱響動,一抬眸,撞上香嬌玉嫩的小娘子。即便沈香不施粉黛,那股子嬌艷也是透過眉眼能瞧見的。 穿著這樣稚嫩可親的花色襦裙,小小的、玲瓏的一團人兒拎裙跑來,實在讓人心中歡喜。 想按到懷里。 想囚于身前。 謝青面上的笑更為柔和了,他誠心夸贊:“衣裙很襯你?!?/br> 沈香抿唇一笑,也不知該回些什么。 他知她靦腆,不再多說什么,而是引著姑娘家上街賞花燈。 “您看!”出門還沒走幾步,沈香忽然在一個吹糖人的攤子面前停下來,饒有興致地打量吃食。 “想吃?”謝青問。 “嗯!” 沈香知道,她無需和謝青太客氣的,他們都是兄妹啦! 謝青勾唇:“那么,小香知道,該如何同兄長撒嬌,討要禮物嗎?” 夜色朦朧,郎君的話也被風(fēng)吹得搖晃,輕輕柔柔入了耳,沾上一絲蠱惑人的意味。 這話說出口,小娘子霎時瞠目結(jié)舌——啊?還要她親自來討嗎? 她愁眉苦臉,腹誹:和謝青做兄妹,規(guī)矩真的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