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我不往 第72節
常公公驚愕間倒是沒能躲開。 “公公果然忘了,當年為了吳大伴,我說了謊,要不是公公,就要給永壽宮戳穿了!”說到永壽宮,音音聲音一下子小了。 常公公一下子想起這件舊事,他當時既是不忍看到先皇后護著的孩子那樣為難,也是為了舉手之勞救下吳非那小子一條小命,當然事后定然能得太子記他一個好。旁人只道陛下厭棄太子,寵幸高貴妃三皇子,要真厭棄,為何這些年都不立繼后? 不管是高家還是高貴妃確實拿準了陛下好惡,甚得陛下歡心。可終歸,沒拿得那么準。 常公公看向了音音,笑道:“難怪陛下夸——二小姐記性好,這些陳年小事老奴可記不得了。” “公公不用記得,公公對音音的好,音音記得就行。”一句話就能熨帖到旁人心里,常公公心道難怪這么大的福氣。 “不知道吳大伴如今怎樣?” 常公公看向音音身后笑得更慈和了:“二小姐不妨親自問一問。”說著上前一步對來人行禮。 音音一怔,這才慢慢回了頭。 只見身后穿赤色圓領盤龍袍、腰系玉帶的高大青年,正向自己看過來,來人背光而站,音音一時間竟看不清來人面容,不過想也知道必然是一張極為嚴肅的臉。 少年老成嘛! 如今人到青年,肯定更老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6-27 17:24:04~2023-06-28 10:58: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美嬌裊 5瓶;長眠喵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4章 皇宮八卦二人組 來到金陵這些日子, 也聽到好些人說到太子,都稱端方克己,立身質直, 出語端重,言動舉止,讓人不敢有絲毫散漫輕忽,是跟三皇子完全不同的人呢。 聽來聽去, 讓音音既熟悉又陌生。熟悉得是內中透出的少年老成的味道,確實讓不了解太子的人連呼吸都不敢亂了規矩;陌生的是—— 音音拎起裙子恭恭敬敬行禮,再抬頭才看清前方人的臉,一下子脊背都挺直了,果然是一張讓人不敢有絲毫不規矩的臉呢。 倒不是長相,而是神態中那種老成持重, 都腌出味來了。 太子面容依然嚴肅剛正, 抬了抬手,舉止間都是儲君的莊重。常公公扶著音音起身,這才笑著告退, 還不忘笑道:“下回再進宮, 老奴可就要改稱呼了。” 音音看太子, 聽到這話這人眉宇間都不帶動一動的。此時整個皇宮都好奇她和昌德帝在清虛殿里一坐一個上午,到底說了什么, 發生了什么, 可常公公如此點出,他們太子殿下似乎一點都不好奇呢。 太子身后跟著的是一位青衣中年太監,正是一直跟著殿下的吳大伴。音音沖吳大伴笑了笑, 十年歲月, 為吳大伴眼角添了皺紋, 也添了更多儒雅,一看到音音就含了笑。 看,這才是熟人見面的正確打開方式,這樣溫暖的笑容,隔著十年,都讓音音覺得心窩里微微一熱。 那時候自身難保的吳大伴愣是被音音從——當時還是德妃的高貴妃手中保了下來,多少次,都是吳大伴弓腰哄著她和太子兩個愁眉苦臉的孩子,告訴他們夕陽多好看,哪里的花又開了,御膳房出了新點心,然后告訴他們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大伴,今年的紅梅開得好呢!” 吳大伴看著音音,依然是躬身,點了點頭。 這時音音才再次看向太子殿下,而端重克己的太子殿下也看向了音音。 兩人都沒有說話,同時不動聲色看了看四周。 在謝國公府里修煉得都開始機靈的橘墨立即懂了,忙退開,吳大伴更懂,清出了一片保證不會被打擾的場子。 音音試探:“殿下,亭子那邊梅花開得好,過去——聞一聞?” 太子嚴肅的臉抽動了一下,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亭中,默默看了一會兒亭外那片如一片紅云一樣開得正好的紅梅,音音幾次悄悄打量身邊這位始終沉默嚴肅的殿下。 再次試探道:“十年沒來,這宮里的人,沒咋變呀。” 太子嚴肅臉哼了一聲。 這聲哼讓極為敏感的音音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她循著味兒,慢慢道:“我今兒去吳貴妃宮中,她還是那樣慈和愛笑,還是那樣愛——從腳底開始打量人。”說著音音謹慎又生動地模仿了一下吳貴妃不動聲色的傲慢。 是殿下熟悉的惟妙惟肖,久違的味道。 “呵。”太子殿下嚴肅的臉有了變化,慢慢道:“何止,貴妃愛民如子的心也十年如一日。” 音音了悟地哦了一聲:“聽說福南那邊有流民,貴妃怕是又心疼地哭了吧?” “哭腫了眼,說是差點哭瞎——”,太子繼續道:“聽說貴妃當時一得知這事,握著心口說她那處疼得受不了,差點就為流民傷痛得厥過去了。” “哎呦,貴妃就是愛民吶。貴妃娘家正在擴院子供佛祈福,聽說是一尊真正的玉佛,那么大!”說著音音兩手比劃出好大一尊佛,比她從哥哥那里要來的那尊可大太多了。 “嗯,貴妃也在永壽宮重修了佛堂,也供奉了一尊玉佛,倒是沒那么大,那玉如凝脂,看著就貴,真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 橘墨幫著吳大伴掛起半截擋風簾,安置好火盆,只見外頭傳言不茍言笑的殿下跟自己小姐嘮起來了。 她家小姐嘖了一聲:“貴妃娘娘到底是心善,為了流離的百姓,建了個佛堂哭。” “嗯,不止。當時磕頭磕得都破皮了。” 音音哦了一聲感嘆:“貴妃真是心誠呀!聽說首輔夫人也跪經跪得起不來呢,老寒腿都犯了。” “嗯都是善良的人吶,就連首輔大人小舅子家那個作天作地的嚴公子都為了流民跑了好幾個道觀,散了不知多少銀子刻印道經,求老君發慈悲呢。” “他?”音音問了一句,心里算著這些佛堂佛像印制的經文換算成糧食,夠首輔一家子成為她哥哥粥廠的榜一了,還是能蟬聯榜一的那種—— 可惜偏偏是首輔家,不然她早該上門化緣了,就是化不走首輔家里那尊大的,也該想辦法把貴妃娘娘那尊小的化走..... 太子殿下瞥了音音一眼,坐了下來:“你才回來,就聽說這位嚴家公子了?” “何止聽說,我還見過呢,他笑話我老家來的一位學子寒酸,殿下是沒看到咧著大嘴仰著頭笑,鼻孔張得老大了,我看得都害怕!” “你怕他?”太子不信。 “我是怕不小心透過他鼻孔看見他的腦漿,真的太子哥哥,你是沒見,人興奮起來鼻孔真大呀,他那日格外興奮,他的鼻孔格外大!” 一句太子哥哥一出,太子殿下看向了音音。 四目相對,這位終年嚴肅老成的殿下突然笑了。 音音撇了撇嘴:“就他這樣的,居然也能得陛下喜歡。” “他在宮里可不敢那樣。”太子幽幽道。 “他在宮里什么樣?”音音八卦勁兒上來了。 “這——”太子含蓄道:“背后議論人是非,非君子所為。這樣說嚴家公子的事兒,不好吧?” 音音瞪圓眼睛:“好,怎么不好呀!再說,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君子!” 太子為難:“孤——” “殿下是太子呀,是超脫君子的存在。”音音果斷。 “你這么說倒也有道理!那孤跟你說說?” 太子殿下滔滔不絕說了起來。 聽得音音兩眼發光,嘖聲不斷,還催:“然后呢?” “別急,宮里這些年的熱鬧多著呢。” 音音嘖嘖聽著宮里的八卦,是了,這才是她的太子哥哥,老成持重的臉下是一顆誰也看不到的八卦愛吐槽的心,老有意思啦,她的太子哥哥呀! 亭子外橘墨表面冷靜,畢竟跟著小姐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可吳大伴一眼就看出這個努力繃著小臉站得恭敬的小丫頭整個人都已傻了。吳大伴笑了笑,這算什么,他們殿下從來都愛說話,可惜,這世上已沒幾個人能讓殿下敞開心扉說話了。 隨著殷國公府的失勢,一個沒有母族可以依靠的太子,在宮中的日子可太難了,難得他們殿下最先學會的就是謹言慎行,就是老成持重,就是見人只說三分話。 吳大伴往身后亭中看了一眼:好在表小姐回來了,這是與殿下生息與共一榮俱榮的人,也是與殿下共同見證過彼此的眼淚和歡笑的人。 十年啊,一切終于要好起來了。 蔚藍的天,潔白的云,怒放的紅梅。 離開皇宮后,馬車上橘墨小聲問自家小姐:“原來小姐不恨老爺,對老爺——” 音音哦了一聲:“當然恨他。沒有他,再多茵娘,也禍害不到我娘。” “就想看他又倒霉又難受。” 茵娘母女她倒不恨,跟她唯一的關系就是仇人而已,就看誰強,誰能把對方打掉牙摁趴下。 橘墨:..... 剛才小姐那一席對父親的渴望,把她都感動了..... “橘墨,陛下除了是君,還是什么?” 音音笑了笑,自問自答:“還是君父。” 陛下再是喜歡不拘一格的人,也不會真的喜歡因為父錯就怨恨父親的人,這些當父的呀,喜歡那些無論他們如何,都對他們一片赤誠的人。自私的本性,在他們身上,淋漓盡致。 轆轆馬車聲中,音音掀開車簾道:“橘墨,看,這天藍得多好看呀!” “這樣好的天,回去還有好戲看,果然是個好日子。” —— —— 馬車進了謝國公府,一進府,滿臉堆笑的橘墨就打了個寒戰,緊張看向自家小姐,而音音還在瞧著從太子殿下那里要來的小兔子玉墜,好像渾然不覺這凝重氣氛。 旁邊下人直接攔住了音音主仆兩個:“老太太正在堂上等著二小姐呢。” 說話的婆子正是老太太跟前的徐嬤嬤,此時面上一點笑意沒有,硬邦邦上前道。 音音看了她一眼,慢聲道:“總要換過衣裳才能見祖母。” 徐嬤嬤皮笑rou不笑道:“老太太讓二小姐立刻過去。”立刻兩個字,被這老嬤嬤說出了不容置疑,“二小姐最是體恤下人,不要讓咱們難辦。” 音音看了橘墨一眼:“看看,我說咱們大小姐忙著出宮,果然是急著回來告狀了,你說她怎么這么賤呢!” 徐嬤嬤臉一僵,厲聲道:“二小姐慎言!這樣粗鄙不堪惡毒的話,不該是咱們國公府小姐說的,一會兒老奴回了老太太,只怕老太太再心疼二小姐,也得好好教教二小姐規矩了。” 粗鄙不堪惡毒—— 音音幾乎是陶醉一樣品著這幾個字,這不就是國公府老太太和她那位仙人一樣的父親給她母親蓋棺定論的話,她終于也得到了呢,真好,感覺跟母親都更近了些。 第95章 “我勸諸位,離我遠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