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人實在太兇猛了 第797節
“給我一點希望吧,親愛的mama!” 他在心底哀嚎。 卻又覺得詭異。 那些目露兇光的紅眼鼠民們并沒有逼上來。 反而不遠不近,圍成一圈,給他在墻角留出了非常寬敞的空間。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擋住了他們。 又好像他們期待和畏懼著某個東西,某個……蟄伏在葉子身后的東西。 葉子有些毛骨悚然。 卻還是鼓足勇氣,僵硬扭頭,掃了一眼。 他發現,自己身后的墻角,齊膝深的污水里,原來還蜷縮著一個半死不活的鼠民。 眨巴了半天眼睛,葉子適應了地牢最深處的昏暗光線,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 他立刻倒吸一口冷氣。 祖靈在上,這是一個何等丑陋的鼠民啊? 他的頭發和眼睛,竟然都是黑色的! 第918章 黑發黑眸 鼠民并不是“鼠人”。 和“鼠人”、“牛頭人”、“野豬人”這樣純血種不同,鼠民是不折不扣的混血種。 最初,是因為在數千年前的一場榮耀之戰中,鼠人的膽怯和逃跑,導致了整場戰爭的失敗。 令鼠人被全體圖蘭人深惡痛絕,認定他們體內流淌著不潔之血,既不配得到祖靈的祝福,更沒資格運用圖騰之力。 五大氏族聯手,流放了所有鼠人,將他們驅趕到圖蘭澤邊緣的窮山惡水,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漸漸的,圖蘭人就將各自族群中的膽怯者、懦弱者、投降者、逃跑者,統統冠以“無膽鼠輩”之名,驅逐到了鼠人的流放地。 為了生存,這些不名譽的怯懦者和逃跑者,不得不和鼠人抱團取暖,甚至互相通婚,繁衍生息。 ——沒辦法,除了同病相憐的彼此,他們實在找不到高貴的圖蘭勇士,來延續他們卑賤的血脈。 就這樣,代代相傳,不同族群的特征不斷交融和變異。 時至今日,鼠民們的模樣已經大相徑庭。 真正的“純血鼠人”,早就百不存一。 絕大部分鼠民,或多或少,都會呈現出牛頭人、野豬人、蠻象人,乃至金獅人,蜥蜴人,豺狼人的特征。 甚至,因為太多族群的特征互相沖突,反而抵消掉了絕大部分特征。 令他們的毛發不斷脫落,皮膚光滑而細膩,長得有些像是圖蘭澤以北,那片號稱被圣光永恒照耀的沃土之上,金發碧眼的蠻子。 葉子和哥哥就是如此。 除了灰褐色的卷發,縮成小球球的尾巴和尖尖的耳朵之外,他們實在很像是混入圖蘭人中的蠻子。 這樣的外表,也是鼠民飽受歧視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葉子見過各種奇形怪狀的鼠民。 從身高堪堪超過一臂,如同人立起來的大老鼠般原汁原味的“純血鼠人”。 到擁有蠻象人血脈,身高超過三臂,一頓飯能囫圇吞下十幾個曼陀羅果實的大個頭。 從獠牙暴突,到大角沖天,到披掛著長毛、鱗片和甲殼。 從長著翅膀,到甩著蝎子尾巴。 從渾身異香,擁有天生致幻能力,到變色龍一樣能隨心所欲改變膚色,做出種種擬態的鼠民,他都見過。 卻從未見過頭發和眼珠沒有絲毫雜色,如同無星之夜般漆黑的家伙。 而且,除了頭發和胡須之外,他的皮膚比葉子和哥哥都要光滑和慘白,呈現出腫脹到半透明的質感,簡直像是被沼澤泡透了的浮尸一樣。 “可憐的家伙!” 葉子不禁在心里想,“如此丑陋的模樣,該讓他遭了多少罪啊!” 鼠民之間,也有歧視。 規矩就是,誰身上的獸性特征更明顯,更不像是光禿禿的人類,誰體內的膽怯、卑劣、低賤和不潔之血就越少,誰就越高貴。 反之,誰的皮膚越光滑,毛發和獸性特征越少,就說明誰越膽怯,卑劣,低賤和不潔,越不配重新獲得祖靈的祝福,至高的榮耀,和圖騰的庇護。 當然,也越應該被歧視。 從小到大,葉子和哥哥沒少為了酷肖人類的模樣而吃苦頭。 就連發自內心愛著他們的mama,看到兩兄弟光溜溜的樣子,都不免唉聲嘆氣。 發愁他們將來,恐怕找不到一個毛茸茸的好姑娘。 但和眼前這家伙一比,就連毛還沒長齊的葉子,都稱得上是獸性十足了。 “他體內究竟流淌著哪個氏族的血脈呢?” 葉子琢磨著,“豹人和熊人中,都有毛發烏黑的勇士,但不斷混血之后,極少有像這家伙一樣,半點雜色都沒有的。 “而且,除了黑發黑眸之外,他身上也沒有絲毫豹人和熊人的特征。 “乍一看去,他就像是一條光禿禿的蠕蟲,是丑陋的人類,太軟弱了。 “只是,如此軟弱的家伙,在哪里受了這么嚴重的傷呢?” 這個黑發黑眸的丑陋鼠民,縱橫交錯、密密麻麻、覆蓋周身的傷勢之重,是葉子前所未見的。 他像是被一百頭饑腸轆轆的圖騰獸狠狠啃噬過一遍。 又在地牢最深處,腐臭的污水里面浸泡了十天十夜。 渾身上下,根本找不出半塊好rou。 不是高高隆起的腫脹,就是如嬰兒嘴唇般綻開的傷口。 不知為什么,傷口竟然沒有腐爛。 大概是因為里面的鮮血早已流干,只剩下空空蕩蕩的軀殼。 連能夠吞噬勇氣和靈魂的小蟲子,對他都不屑一顧。 沒人,哪怕是背負著圖騰之力的氏族武士,能扛著這么重的傷勢活下去。 “他……早就死了吧?” 葉子發現,直勾勾盯了自己半天的黑眼睛,一眨不眨,一動不動,里面的光芒早已凝固。 丑陋鼠民的干癟胸膛,也早就不再起伏。 靠近污水表面的鼻孔,也噴不出半道微弱的氣流,掀起一絲一毫的漣漪。 葉子甚至感知不到半點生氣和溫度。 除了還沒腐爛,這就是一具不折不扣的尸體。 只是…… 不知是否眼花。 葉子忽然看到,黑發鼠民的心窩附近,一處深可見骨的傷口里,好像有一簇猩紅菌絲閃了一下。 葉子嚇了一跳,揉搓雙眼,定睛觀瞧,卻什么都沒瞧見。 葉子害怕起來。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黑發鼠民,感染了瘟疫。 所以,別的鼠民才畏之如虎,不敢靠近。 瘟疫,大概是圖蘭勇士唯一害怕的東西。 倒不是害怕死亡。 而是,瘟疫無影無形,很難找到具體的辦法,和瘟疫痛痛快快地戰斗。 再說,感染瘟疫,躺在病榻上哀嚎、掙扎、活活爛死。 這實在是最恥辱的死法。 黑發鼠民長得如此丑陋,十有八九還感染了詭異的瘟疫,自然沒人敢上前,觸碰他的尸體。 至于,氏族老爺們為什么不將這具尸體丟出去,以免感染整個囚籠所有的鼠民? 呵呵,高貴的老爺們,是不會在乎區區一籠鼠民的小命的。 萬一整籠鼠民統統感染,大不了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再把地牢深處焚燒殆盡,徹底掩埋起來。 這才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葉子下意識后退。 但身后就是饑腸轆轆的紅眼鼠民。 而且他在黑發鼠民身旁待了太久。 他的腿上都是這幾天披荊斬棘留下的細小傷口。 和黑發鼠民的傷口一樣浸泡在污水里。 倘若黑發鼠民真的感染了瘟疫,體內爬滿了能吞噬勇氣和靈魂的小蟲蟲。 這些小蟲蟲,剛才就能順著污水,鉆進他的體內。 再說,又能退到哪里? 整個地牢里都是齊膝深的污水,就沒個干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