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人實在太兇猛了 第796節
沒人發現他正在哭泣。 否則,如此軟弱的鼠民,肯定會被勃然大怒的老爺們,第一時間丟出黑角城,丟到圖騰獸的血盆大口里。 不知在迷宮也似的黑角城里走了多久。 前面的血蹄武士,用羊角槍輕輕戳刺葉子的胸膛,命令他站定。 葉子急忙深吸一口氣,用力搖晃腦袋,將臉上的淚痕甩干凈。 有人用匕首割斷了深深嵌入他手腕的牛筋繩。 粗暴地撕開了套在他腦袋上的曼陀羅樹葉。 正午的陽光格外刺眼。 葉子雙眼刺痛,頭暈目眩了好一陣子,眼前的畫面才重新穩定和清晰。 長途跋涉時,和他捆在一起的伙伴們全都不見了。 能堅持到這里的俘虜,全都是最高大,最狡黠,最兇殘的鼠民。 除了葉子之外,很多人身上都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疤痕,掌心和尾巴上結滿了厚厚的老繭,顯露出熟練使用武器的痕跡。 他們的氣息也和普通鼠民不同。 倒是和血蹄武士們有些相似。 那是……掠食者的氣息。 而在他們面前,是一棟高大巍峨,金碧輝煌,如同宮殿般的建筑。 層層疊疊的圓拱,支撐起了十幾層棚屋那么高的弧形外壁,黑黢黢如同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 每座圓拱下面,都懸掛著一枚天然烙印著圖騰,形態猙獰而威猛的圖騰獸顱骨。 成百上千個圓拱,就有成百上千枚顱骨。 他們用黑洞洞的眼窩,盯著手足無措的鼠民們,就像是巨大的風鈴,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而在建筑正中央,最大的一座圓拱下面,懸掛著一枚通體猩紅,顱頂生長著七支大角,圖騰格外華麗,仿佛火焰永恒燃燒般的巨大顱骨。 看著這枚血色巨顱,葉子瞪大了眼睛。 就算生活在窮鄉僻壤的鼠民少年,也知道這枚標志性的顱骨,代表著什么。 血顱角斗場! 黑角城里規模最大,檔次最高,最殘酷也最榮耀的圣地之一! 在圖蘭人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只有兩件事。 戰斗和賭博。 角斗場卻將這兩者完美結合到了一起。 成為圖蘭勇士趨之若鶩的英雄之地。 就連以種植和采集為生的鼠民們,在半山村和周圍幾個村子之間,都會輪流舉辦角斗大賽。 每次角斗大賽,都是鼠民們最盛大的節日。 體內流淌著戰斗之血的氏族武士們,在大戰間歇的繁榮紀元,更是將角斗場當成了最好的埋骨之所。 黑角城里大大小小,至少有上百座角斗場。 血顱角斗場,絕對能排進前十。 無數血蹄氏族的英雄,被戰歌傳頌了上百年的勇士,都是從這枚血色巨顱下面,一路廝殺出去的。 葉子和哥哥從小就聽過血顱角斗場的傳說。 并在無數個夢里,暢想過自己在血顱角斗場榮耀登頂,凈化不潔之血,獲得圖騰之力,成為萬眾矚目的圖蘭勇士的場景。 獲得洞中洞里的神秘壁畫后,兩兄弟各自覺醒了奇妙的“能力”。 有那么幾年,夢想似乎變得觸手可及。 沒想到,哥哥還是死了。 反倒是“能力”比哥哥更弱,更加無法控制的自己,真真切切,站在這里,站在血色巨顱的前面。 葉子的滿腔熱血,統統化作燃料。 令無比黯淡的復仇之火,再次明亮起來。 耳邊響起了爸爸還活著時,給兩兄弟講過的故事。 在角斗場里,赤手空拳,殺出一條血路。 從奴隸到將軍,甚至從奴隸到氏族之王的故事。 “哥哥,你看到了嗎,這就是血顱角斗場。 “我發誓,我向你,mama,爸爸,還有所有的祖靈發誓,我一定會在血顱角斗場活下去,活下去變強,變得很強很強,最終,為你們,還有全村人報仇的!” 少年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但在下一個呼吸,堅定的眼神,就被血顱角斗場里傳來驚天動地的咆哮,砸了個粉碎。 ——如同堅硬的水晶,被更加堅硬百倍的鐵錘砸個粉碎一樣。 “這是……金毛吼的叫聲!” 葉子臉色煞白,不敢相信。 金毛吼是一種極其兇殘的圖騰獸。 骨骼之上,天生蘊藏著三副不同的圖騰。 意味著它能改變三重形態,擁有截然不同卻同樣致命的殺戮技能。 鼠民遠遠隔著三五座山頭,聽到金毛吼的叫聲,也只能找條地縫鉆進去裝死,祈求金毛吼已經填飽了肚子,瞧不上自己一身又臟又臭的爛rou。 以前甚至發生過,整個鼠民村落被一頭金毛吼幼崽屠戮殆盡的悲劇。 沒想到,血顱角斗場里,角斗士竟然要和金毛吼搏斗。 更沒想到,三五次呼吸之間,金毛吼威風凜凜的咆哮,就變成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很快,在一聲清脆悅耳,角斗場之外都能聽到的骨骼爆裂聲中,徹底沒了聲音。 “冰風暴!戰無不勝的雪豹勇士!連贏九十九場的冰女皇!金毛吼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凍結一切的冰焰,撕裂一切的利爪!誰來挑戰?誰敢挑戰!” 角斗場里傳來了亢奮至極的鼓舞聲。 以及山呼海嘯的喝彩聲。 但聲浪再高,都抵擋不住刺骨的寒意,被風暴也似的殺氣裹挾,溢散到了角斗場之外。 令所有鼠民都心臟凍結,瑟瑟發抖。 “這就是……王牌角斗士的實力嗎?” 葉子感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氣,再度被殘酷的現實砸得粉碎。 復仇的希望,猶如渺茫的火星,再次奄奄一息。 但他別無選擇。 只能和其他俘虜一起,被血蹄武士們鞭撻、戳刺著,驅趕進了一條不斷向下,猶如豎井般陡峭的通道里。 通道深入地牢。 兩側都是囚籠。 不少囚籠里關著猙獰丑陋,兇殘暴虐的圖騰獸。 圖騰獸周圍和囚籠角落里堆滿了嚼爛的骸骨。 ——鼠民的骸骨。 更多囚籠被鼠民擠得滿滿當當。 越深入地底,空氣越污濁,地面越潮濕,囚籠里關押的鼠民越多,環境也越惡劣。 葉子他們被驅趕到了地牢最深處。 這里的血腥味幾乎在空氣中直接凝結成塊。 污水沒過了鼠民們的膝蓋。 每個囚籠里都關押著上百個鼠民。 他們在黑暗中浸泡太久,被污水和臭氣刺激,變得猩紅的眼珠子里,散發出葉子在繁榮紀元從未見過的饑餓光芒。 沾滿血污的籠門,“吱呀吱呀”地開啟。 葉子被人在腰眼上狠狠捅了一下,捅進最深的地牢里。 原本就關在里面,雙眼通紅的鼠民們立刻圍攏上來。 他們眼底的兇芒愈發濃烈。 大口吞咽著唾沫,用力摩擦著牙齒,還伸出瘦骨嶙峋的爪子,在葉子身上摸來摸去。 葉子嚇得抱頭鼠竄,在紅眼鼠民們腳下亂鉆。 紅眼鼠民們哈哈大笑,像是找到了天大的樂子,能盡情發泄他們的絕望和恐懼。 “mama……” 葉子撲倒在冰冷的污水里,嗆了滿嘴血腥味。 抬頭看時,透過銹跡斑斑的鐵柵欄,豎井般的通道最上方,遙不可及的地方,只剩下針孔大小的光明。 既看不到復仇的希望。 也看不到生存的希望。 連一絲一毫都看不到。 一路苦苦支撐到現在的少年,終于瀕臨崩潰。 “mama,救救我! “告訴我該怎么活下去,該怎么變強,該怎么幫你和哥哥,還有大家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