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可不能什么都信 第12節
她猶豫片刻,把手搭過去,手心里的帕子也隨之展開,落在魏臨的手上,大掌和柔荑之間隔了一層,不經意間的回避,卻教魏臨輕皺了一下眉頭。 待到下了馬車,沈云簌道了謝,腳步輕快的朝著門內走去,似乎并不想和他一起進門。 魏臨微愣一下,待到人離開,輕輕嘆了一聲,一旁的長易道:“世子,姑娘好像還是對你避之不及。” “多嘴多舌。”魏臨斜睨了一眼長易,大步離去。 翌日,沈云簌起的很早,收拾妥當時,長易前來告知,魏臨已經備好了馬車。 魏臨平日里去官署總是騎馬,想來不會跟她乘坐一輛馬車,今日,妙圓求著帶上她,可昨日她木著腦袋站在那里都不扶她,小性子一上來,說什么好聽話都打動不了了。 今日有霧,出了門才知道外面的霧氣更加濃重,幾步之遙尋不見人。 長易在前面領著路,他們在北院附近的北門出府。 沈云簌一直沒見魏臨,左右環顧后問:“表哥還沒來嗎?” 長易道:“霧氣濃重,姑娘先上馬車。” 馬車布簾掀開,沈云簌瞧見馬車內坐著的人,一手撐著下頜,星眸微轉,端視著僵住的沈云簌。 “表哥……原來你在這里。” 見他詫異的盯著自己,解釋道:“今日霧氣大,不想騎馬,能和表妹一起乘做馬車嗎?” 這馬車是魏臨備好的,她哪里有趕人的道理,不過若是知道,她就讓人提前備一輛馬車。 “當然可以。”沈云簌上了馬車,方才發覺這馬車的空間不是很大,魏臨的腿又長,占的空間也大,盡管刻意收斂,可她的腿還會不小心觸碰到他。 彼此面對面而坐,她的目光不知該放在那里,扭身看向一側,回眸間,視線總能和他相撞,于是她干脆低著頭。 魏臨的眼神,總教她想起那晚時的場景,而他平靜無波的面貌下,那一汪深眸中似乎有千萬只馬在肆意奔騰。 良久,魏臨打破了車內的平靜:“在魏家住的慣嗎?” “嗯,魏家的人都很好,特別是外祖母,老人家做任何事都想著我。” “既然這樣,就多住一些時日,琉璃巷那座宅院年久失修,一時半會難以修葺好,若是習慣了,你可以一直住著。” 沈云簌笑了笑:“謝表哥好意,等宅院修葺好,我還是要搬回去住的,父親平日里忙于公務,常常忽略自己的身體,需得有人多提醒他。” 魏臨點頭,可又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你若嫁了人,那姑父該當如何?” 沈云簌愣住了,這話從魏臨口中說出來,竟不知該如何作答,面頰漸紅,蔥白手指揉著帕子沉默了一會:“沒想過嫁人。” 魏臨忽而湊近問她:“臉怎么這么紅?阿簌……是不是不舒服?” 沈云簌抬眼,正對上魏臨的漆眸,心里給自己打氣,他現在又不吃人,為什么要怕他呢。 “許是早起吹了涼風,頭暈,歇一會就好。” “那你身體還真是柔弱,不知那日落水后,可有染了風寒?” “……”沈云簌啞然,不知道該怎么回他話。 “尋陽船上那次落水。”魏臨提醒,嘴角不經意間揚了一下。 這是她最不想提及的事,竟又被魏臨追問,不知為何,面對魏臨總感覺自己猶如困獸一般,逃離不得,掙扎不得。 “沒有,謝表哥關心,往后這件事還是不要提了。” 魏臨把傾斜的身體往后仰,直到靠在后面的車壁上,兩眼審視眼神躲閃的沈云簌。 今日她披了一件殷紅色披風,端端正正的坐在對面,模樣乖乖巧巧,今日的發式也梳了靈巧,眉心貼了一朵桃花鈿。 桃花鈿是妙圓在她不注意的時候貼上去的,她本想斥責妙圓,反倒是被妙圓說了回去,說今日面色不佳,不仔細裝扮精神些,那邊的老爺會擔心的,沈云簌這才默認下來。 她忽然想到,今日這番打扮在魏臨面前會不會太刻意了,于是又不自在的垂眸。 魏臨兩手抱臂,闔上眼,想著這樣她應該會自在一點。 因為霧氣濃重,馬車走到很緩慢,可在拐角處,還是與一輛攤販的獨輪車相撞,馬兒驚嚇之下,失控朝前跑著。 沈云簌被一陣顛簸后,一頭栽倒了魏臨的胸口處,她本想起身,奈何馬車沒有停下的意思。 馬兒在大霧中橫沖直撞,沈云簌身體歪歪斜斜,最終被魏臨拉過來,禁錮在懷里。 猶如那次在水里掙扎時一樣,唯獨不一樣的是,這次真切的感受到魏臨的體溫和一股如雪后松竹里的清冽的香氣。 她的手也無處安放,不得已放在魏臨的胸口上,雖然隔著衣料,卻也能真切的感受到胸膛強健結實。 馬車停下,車夫已經馴服了馬兒。 沈云簌抬眼,瞧著近在咫尺的臉,方覺得兩人實在有些不成體統,于是奮力忙推開魏臨。 始料未及的一推,魏臨后背碰到了車壁上,方才擔心她因馬車失控被磕到才把她拉近懷里,待一切安定,他又被人嫌棄,翻臉無情的速度夠快。 外面傳來車夫的聲音,講明了原有,魏臨也沒有發難與他,只讓繼續趕路。 沈云簌坐穩了身體,看了一眼魏臨,此刻他面容較之前有些冷淡疏離,想起方才推了他一把,莫不是因為此事生氣了。 想起魏惜說過,魏臨有些小肚雞腸,父親也曾教過他,寧得君子,勿得小人,思來想去,沈云簌決定認個錯。 “表哥,方才阿簌情急推了表哥,還望不要放在心上。” 魏臨坐的板正,雙目審視著沈云簌:“看來表妹還是對我有誤會,覺得我是宵小之徒。” 第15章 第15章 ◎羞愧◎ 沈云簌忙搖頭:“怎么會,我只是覺得……” “覺得什么?”魏臨追問。 第一印象太過深刻,沈云簌無法像面對其他人一樣輕松自在的面對魏臨,總害怕一個不高興,他就把自己解決了,魏臨手中的劍,快的令人咂舌,于是決定說些違心的話。 “表哥潔身自好,是一塵不染的謙謙君子,方才阿簌因馬車太過顛簸,誤入表哥懷……里,方覺得十分羞愧,腦子一熱才推了表哥,你不會生氣了吧。” 這話多少有些曲意承迎,他哪里是什么謙謙君子,憶起兩人驚世駭俗的相識,鬼才信她的這些話,但見小姑娘討好之意,他豈能放在心上。 “沒有。”魏臨繼續闔眼。 馬車顛簸之時,明顯感覺魏臨有意把她禁錮在懷里,她能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以及亂了節奏的心跳,見魏臨恢復之前的狀態,沈云簌方覺得自己多想了。 魏臨身邊似乎連個女婢都沒有,這般清冷自持,怎么會故意的,也許真的只是擔心她因顛簸受傷吧。 馬車終于來到了琉璃巷,沈云簌掀開車簾往外瞧了一眼,濃霧散去了不少。 待到魏臨下了馬車,她才慢騰騰的從馬車上下來。 她先看了看馬車外的春羅和秋蕊,兩人手里拿著長易遞過去的禮品,她記得可沒準備這么多呀,看來不能來扶她了。 這下車也不是不會,只是馬車略高,多少失了淑女的典范,這段日子,她沒少在禮節方面下功夫,最主要的是在魏臨面前佯裝了這么久,怎么也得繼續裝下去。 春羅欲要上前時,就看見魏臨把手伸了過去,心里也開始有了疑惑,這鎮北侯府里的表哥們對沈云簌都不差,唯獨世子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沈云簌沒有把手搭在魏臨的手上,而是輕輕握著他的手腕。 下了馬車,不忘向魏臨恭恭敬敬的道了一聲謝。 魏臨沒有任何情緒波瀾,轉身朝著一座朱紅大門走過去。 大門上寫著沈府二字,紅色的朱漆木門,紅艷艷的,瞧著像是剛刷上不久。 這座府宅有些年頭了,聽聞是因一位重臣的宅子,后來重臣告老還鄉,長久無人居住的宅子慢慢就荒了下來。 永徽帝感念他這年為朝廷效力,賜予了這座府邸,府邸后有片園林,大約三畝之多,沈弘之在庭院建造上頗有心得,有一片空地讓他折騰,正中下懷。 這些年,沈弘之從尋陽調任宜州,十年間,兩座城在他的治理下有了日新月異的變化,京都寸土寸金,這座三進院的宅子加上園林,也算是一份十分豐厚的嘉獎。 管家陳農忙上前迎接,昨日收到了拜帖,得知鎮北侯府的世子也要過來,可當看見人時,還是不由的怔住。 只見來人一身靛藍色窄袖錦袍,身形高大,器宇軒昂,俊男靚女站在一塊,倒是十分的養眼。 “姑娘,世子。”陳農笑著相迎。 “陳叔,爹爹呢?” “老爺不知姑娘來的這般的早,這會在后院指揮那些工人干活呢,我去叫人,前院的房子已經修葺好了,先到廳堂里坐下飲茶歇腳。” 沈云簌道:“陳叔,你先陪表哥吧,我去尋爹爹吧。” “也好。”陳農應聲,引路帶魏臨進入廳堂,并吩咐底下人上茶。 魏臨方才注意到,沈云簌的臉上是一路都不曾見的雀躍,迷霧般的眼睛有了希翼的光。 她在馬車里樣子恍若坐進了囚牢,而現在,猶如從囚車里被釋放出一般, 他的眼底閃出了一絲不快,但很快又隱了下去。 來到院子里,沈云簌環顧四周,長廊和墻垣都已經修整好,前院的房子也已經差不多了,有工匠已經開始干活,來來回回的搬運石頭。 一路小廝引路,終于在一座假山后面看到沈弘之,他身著一件青袍,正與一個工匠詳談如何在園中布景。 那工匠聽完吩咐就走了,沈云簌對著身邊的春羅虛了一聲,悄悄來到沈弘之的背后,雙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先不說這熟悉聲音,只這雙手的感觸沈弘之就能分辨的出,沈弘之笑著說:“我猜你是上次偷吃我魚的那一只小貍貓。” 說著,沈云簌松了手,沒好氣的瞪了沈弘之一眼:“爹爹,這都多久了,你怎得還拿那件事打趣我。” 沈云簌年愛吃魚,年幼時一次害了病,郎中說不能是葷腥的食物,奈何沈云簌忍受不住,趁著沈弘之不注意,把他食盒里的蒸魚給偷了出來,待到沈云簌長大,他常常拿這件事取笑她。 父女見面,兩人心情大好。 沈弘之問道:“在鎮北侯府住的可習慣?” 沈云簌點頭:“外祖母待我極好,其他人也很好,沒有不順心的事,爹爹,我們的院子何時能修葺好?” “兩個月吧,但年前你還是要在鎮北侯府住著,等過了年,開了春,就把你接過來。” “好,我聽您的。” “走吧,世子還等著呢,不能把貴客晾著。” 沈云簌本想和沈弘之在單獨說一會話,可魏臨一起過來,不知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沈弘之在朝堂上見過魏臨幾次,在魏啟年的引薦下寒暄了幾句,每回上早朝時遇到,也只是打了個招呼。 廳堂里,兩人見面,自然是先客氣一番。 魏臨行了個晚輩禮:“沈大人,今日冒昧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