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嫁紈绔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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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嫻感激地望了一眼長公主,這解圍的法子好,有了這會兒轉移注意力的功夫,她自然就不會被燙到。 只是,沒敬完茶,不能坐下,兩人站在堂中央聽著她們說話。 長輩說話自是不能打擾。 蕭元河有些不耐煩,但是心里門兒清,他娘出聲,肯定是有哪里不妥,這些后宅的手段就是煩人,害他站這讓人當猴看。 他順著母親的話往下說:“舅母長年禮佛,二meimei的字大有長進,若是能抄幾卷經書,明日我定呈上去,宋貴妃宮里還有太后宮里也各送去一卷,方顯得我們蕭家的誠意。” 衛嫻差點沒憋住笑。 蕭詩繪臉色難看,在場眾人噤若寒蟬。 “你這孩子。”老王妃笑罵一句,慈眉善目,“抄經需心誠,一夜功夫,你讓她抄三卷,傳出去娘娘都說你敷衍。罷了,讓你媳婦敬茶吧,省得你以為我老婆子欺負你的王妃。” 說了這么半天話,茶水也涼了,杯沿微溫,衛嫻雙手穩穩端起,娉娉婷婷走到老王妃面前,“請祖母用茶。” 老王妃深深看了她一眼,接過已經涼掉的茶,淺抿一口。 涼掉的茶水自然沒有熱茶香。 秋日里的朝陽灑在堂前的粉紫重瓣木槿花上,花瓣上晶瑩的露珠被晨風吹拂,輕輕滾落葉間,正堂里的氣氛帶著一絲不太親昵的熱絡,敬完茶,收了見面禮,序齒見禮,互相認人,之后,衛嫻示意盡圓捧上禮物,眾人早就翹首以盼。 京中誰不知道衛家六姑娘不會女紅,這會倒要看看她贈禮所用荷包是何等模樣,鬧笑話就有說頭了。 衛府勛貴世家,繡品用料自然是上乘,給老王妃繡的抹額是百福紋的金絲秋錦款式,繡工了得,針腳細密整齊,另有一件外袍領子用的白狐裘,袍擺繡吉祥蓮花紋,華美耀目。 送給幾位夫人的小物件皆是精美,章顯身份,給府里姑娘媳婦送的是荷包帕子。 小輩也上前來行禮,就連屋外幾個小童也被抱進來認了人,奶聲奶氣說著吉祥話,收了裝在荷包里的小元寶形狀的喜糖和金果。 蕭詩繪低頭看著挑不出錯處的帕子,咬了咬唇,這樣輕盈的料子向來是一匹難求,實為貢品,宮中賜下之物,顯示皇家對這樁婚事的看重。 衛六是怎么討到蕭元河的歡心? 從贈禮上挑不出錯處,眾人悻悻然說些別的閑話。武威王借口軍營有事,先走了。王妃也以要準備進宮為由先行離開。 老王妃將衛嫻召到跟前,指了指桌案上的那摞家訓和賬冊,“福王妃剛嫁進來,有諸多不明白的地方就問問你大弟妹,另有這些賬冊是往年公中與福王的往來銀錢名目,福王既已成家,當要立業,你就要cao持一府庶務,有不懂的就來問問你四嬸嬸。” 說著,她又笑道:“還有那些田莊鋪子的掌事都是你婆婆挑的可靠人,你只管用就是了。” 示意嬤嬤親自將家訓和賬冊都遞到衛嫻手中。 “是,祖母。”衛嫻蹲身行禮,剛想伸手,卻接了個空。 旁邊蕭元河接了過去,咧嘴一笑,“祖母,這些就歸我好了,王妃年輕,還要再學學,您是要每天教教,還是定個章程,我現在無差事,正好熟悉熟悉庶務。” 老王妃目光一沉,轉瞬又笑意盈然,“說的孩子話,哪家是爺們掌府內庶務?你若是沒差事,回頭讓你張舅公在軍營里尋個缺,你是蕭家的子孫,自是要去軍中歷練,即便不上戰場,也斷不能再如年少時一般,整日在街上縱馬高歌。” 衛嫻偷偷看了蕭元河一眼,他也正好看過來,她瞬間就懂了他的心思,開口溫和接話:“祖母放心,自然不會再那般不著調,往后夫君會在府中靜修學問,哪能上那刀劍無眼的軍營,太后娘娘必不會同意。” 蕭元河聽她如此說,唇角不由得勾起。和聰明人成親果然省去不少麻煩! 碰了個不輕不重的軟釘子,老王妃淡淡掃了衛嫻一眼,衛嫻溫柔一笑,端莊嫻靜,讓人查不出半點錯處。 在場眾人心思各異,看她的目光也不太一樣了。 “既是要修身養性,那就去國子監,因你大婚耽擱了,如今正好有王妃陪著你娘,你大了,也該擔起一府之責。” “那是自然,我回府就辦,福王府中的下人也是時候提提精神了。”蕭元河應對自如。 老王妃垂眸打量他。這小子警惕得很,福王府看似像篩子,實則護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去的地方無非是不重要的所在。 “你府里的人你自己拿主意,兩府隔得遠,我也不愿意折騰人,福王和王妃每月初一十五過府請安也就是了。” 搓磨衛府的丫頭片子沒什么意義。 衛嫻有些意外,就這么輕輕放過?她還做了準備今天會被立規矩一整天,連護膝都帶了。 她轉頭看盡圓,小丫鬟笑眼彎彎。 本以為是鴻門宴,誰知道是個示弱局,衛嫻也笑了下,以為自己是過度緊張。初一十五來兩次好像也不是不行。 臨近午時,老王妃沒留膳,兩人告辭離開,走的是青石路,兩邊花樹綻放,烈日炎炎,仆婢們用井水澆灌著木槿花。 “今天還挺順利的,回去的時辰還這么早。”衛嫻沒話找話。看見蕭元河滿臉嚴肅,薄唇緊抿,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怎么?” “我總覺得今日老王妃是有意拖住我們。” 從進入正堂到現在離開,整整兩個時辰,他有些擔心還在福王府的六皇子。 昨日他們大婚,來客眾多,本就擔心有人混入其中沒有離開,早晨他又不得空閑,也不能怪他多想。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本來衛嫻還想去慢慢散步回去,認認路,看看往后過來是坐馬車還是坐轎子。 “剛才提到國子監,你可想好了怎么推脫?” 叫他去國子監還不如去軍營呢。 “剛才你不是挺會出主意的?”衛嫻揚眉,“宮中需要經卷。” “抄經?”倒也不是不行,六皇子還需要一個多月才清完余毒,他留在府里正好。 雖然心里同意,面上卻不顯,“你覺得抄哪部經書最好?” “自然是越心誠越好。” 心誠當然要沐浴焚香茹素。 “衛六,你真狡猾。”怎么會有這樣狡猾的女子? “王爺不是也很聰明嗎?” 兩人出來,上了馬車,衛嫻端坐在右側,手里捧著家訓在看。 蕭元河:“……” 看什么家訓,福王府又不是武威王府。 馬車搖搖晃晃,他們所乘是福王府的馬車,車蓋檐角掛著風鈴,上面刻著福王府的徽標,內里自是豪華,幾案上有時新瓜果還有熱茶果脯,衛嫻一邊翻看家訓,一邊拈起果盤中的果脯,纖細手指又白又細滑,腕上玉鐲滑落,玉色與皓腕相映成趣。 蕭元河的視線從指尖往上,到櫻唇,不自覺眸色沉了沉,喉結微動,很快又移開視線,過一會兒又側頭,看她小巧瑩潤如玉的耳垂,細嫩白皙的脖頸,金珠的耳墜和領扣,墨發挽成髻,發間珍珠簪子和珠花鑲著紅寶石,璀璨不失莊重,艷麗無雙。 或許是發髻不一樣,和往日里少了幾分活潑,多了幾分端莊。 原來,她是喜歡珍珠的。 這一刻,蕭元河的心臟仿佛被人輕輕揉捏,他被這樣的異樣感覺襲擊得不知所措。 第24章 馬車剛回到福王府,六皇子的貼身內侍就迎了上來,附在蕭元河耳邊低語,衛嫻見他有事要忙,自己帶著兩個丫鬟先回正殿換上進宮的衣裳。 蕭元河看著她的背影遠去,直到消失,才開口問:“怎么回事?” “我們也不知道,往日里方神醫不會這么遲,都是早晨來,下午走,化做殿下的隨從,但是今天醫館說他早已出門,到這會兒都沒到府里,派去接他的兩個兄弟也沒回來。” “派人去找。” “已經派了,去過神醫常去的地方打探沒探到下落。” 大家焦急萬分,又不好聲張,只能偷偷去找人,只剩兩次針炙,神醫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蕭元河在書房中走來走去,今日他們要進宮,找人的事他必然不能親自去。 “你去城外找十一皇子,讓他秘密帶人入城尋找。” 前院緊張慌亂,后院卻是風平浪靜,窗外秋風拂來桂花和清竹的香氣,庭院里的桂花開得正好,一簇一簇開在枝葉間,陽光下顯得金燦燦的。 衛嫻將目光從窗外雅致的景色收回,停留在桌上的三樣東西上。長公主送的紅絲錦袋里是一對成色極好的翠玉鐲子,老王妃送的金絲錦袋里是一副黃金雕花喜鐲,最右邊的是個扁平古樸的檀木盒子,是武威王給的見面禮。 她伸手拿過盒子,沉甸甸的禮盒里頭是一方精致的硯臺和幾方墨錠,還有成套顏料,均是十分珍貴且難得的收藏品。 這份禮物她很喜歡,捧在手上把玩著,愛不釋手,心里想著哪天有空把福王府畫一畫,才不負這些用心尋來的寶物。 武威王看著嚴肅少語,氣勢懾人,私底下還是細心的,難怪長公主無怨無悔守活寡似地在京城等著他。 蕭元河像他,粗中有細。 衛嫻唇角彎起一個明顯的弧度。 盡圓盡方兩個小丫鬟從木柂上取下華貴的王妃禮服。 盡圓回過頭看見她站在窗前久久不說話,以為那邊有什么不妥,趕緊走到她身邊,“王妃在看什么?” 陪嫁過來的丫鬟婆子仆役都改了口,沒用舊時稱呼。 “沒什么。”衛嫻剛才看到遠處竹林有人影晃動,在想是不是王府護院,又覺得護院應該不至于如此暴露行蹤。 盡圓探頭看了看窗外:“福王府真大,就是顯得有些冷清了,我聽說以前十一皇子他們常在福王府玩樂,還有幾家公子,我還聽說這里邊有跑馬場和摘月臺,那么高。” 盡圓展臂比了個高度,衛嫻笑了笑,確實是一群紈绔,不學無術,天天聚眾玩樂。 “可是那些高臺在哪里呢,剛才入府就沒瞧見。”盡圓將身子探出窗外東張西望。 “行了,有的是時間讓你們熟悉,王府不比府里,小心些,先跟王府里的老人打好交道,別亂闖。” “我們不亂闖,王妃放心吧。”盡圓盡方兩個丫鬟從小跟她一起長大,自然知道她的性子。 王妃這是怕麻煩,倒不是露怯。 盡圓笑著轉身捧來盛放禮服的木托盤。朱紅色外裳以彩絨織成花紋,金線包邊繡著孔雀祥鳥,內裳是紅紗羅地平金彩繡花卉單衣,攢珠頭冠僅比拜堂時鳳冠輕便,用的寶石也是相同。 衛嫻換上之后,更顯得雍容華貴,看呆眾人。服侍她換衣的是長公主派過來的宮女,名叫煙霞。 “王妃是奴婢見過的最好看的人。”煙霞久久沒回過神來。 皇宮里的娘娘都沒王妃好看呢,怪不得王爺不反對成親,當初長公主替王爺選妃,多少姑娘的畫卷送到他眼前,他看都不看一眼。 殿外,蕭元河已經換上紫色親王禮服,立在抱廈等候,聽到身后有動靜,回頭看到的是款款而行的盛裝美人,頓時呆愣住了。 他知道她長得美,京城里的公子們都在議論她,還有的暗暗下注賭花落誰家,他見過她幾回,并不覺得如何,如今才發現她有多美,昨夜他喝多了酒沒看清楚她穿嫁衣的樣子,現才后悔。 “發什么呆?” 衛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沒……沒有,我們走吧。”蕭元河結巴著,匆匆步下石階,不料,腳步踏空打了個趔趄,差點沒摔倒。 “急什么。”衛嫻掩唇而笑,手中牡丹團扇遮面,一雙杏眸明亮清澈,不著痕跡打量他。 她沒見過他穿禮服的樣子,現在才得一見,與昨日婚服的模樣又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