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玉面修羅
更厲害的家伙…是何物? 在殷晴怔愣之間,那道破空而來的黑影與少年纏斗了起來。 夜色如水,山林刀光劍影,飛花走石。 黑袍人步法詭譎,行步如飛,輕功顯然登峰造極,快如殘影。 少年指尖蓄力,暗流涌動。 電光火石間,兩指夾起一片浮于空中的殘葉落空,臨風而起。 只聞“嗖嗖”兩聲!飛花凌空而上! 一道黑影晃動,有瓦礫塵灰抖落。 短笛一刺,又是一劍,空氣激蕩,激起綠竹嘩嘩作響,塵礪飛揚一片。 黑影身法詭秘,儼然是個體術好手,他腿腳格外矯健有力,僅于空中踢腿橫掃,便踢倒大片綠竹,橫腰力壓一踹,便成片壓向少年。 只是這手握短笛的少年實在不好惹,笛中劍,劍劍鋒芒畢露,切金斷玉,將綠竹一一斬斷。 黑影不甘后退,遽然朝殷晴這邊出手,幾枚閃著寒光的影子飛速而逝,是暗器! 這暗器出手速度奇快無比,殷晴根本閃躲不及。 剎那間,只見一道藍芒飛來,短笛從眼前迅速穿過,竟是少年將手中劍空擲而來。 眨眼間擦著她命門飛過,鋒利的劍身將那兩枚暗器死死釘在樹干之上。 殷晴膽栗栗危懼地一摸脖子,還沒斷…她還活著。 她心驚rou跳,才這后知后覺地感嘆,他好快的反應!如若不是他,她必死無疑。 殷晴看向少年,他雙手空空,仍舊面不改色,氣勢不減,只見他雙手握拳,正欲徒手攻上。 黑影卻不欲與之纏斗,從懷中扔出一不明之物,激起一片煙塵,再抬眼看去,黑影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殷晴視線才落在那枚被少年短笛擋去的暗器之上,這枚暗器身量小巧,刀身呈棱形,其首部削得尖銳異常,此刻正牢牢地扎進樹干當中,入木三寸,在暗器尾部隱約刻著一個“極”字,一張紙卷壓于樹干之上。 “極。”殷晴重復一下,展開面紙:“上面說,他還會來。” 少年一看就道:“無極宗的人。” 無極宗,她心中大駭。 他的兄長此番下山,除卻參加武林大會,另有要事,便是助當今武林盟主洛川陽平無極宗之亂。 師尊說,在幾十年前,無極宗亦是赫赫有名的江湖門派,不說正義威道,可也中立平和。 自現今宗主東方焱上位之后,其教便專收窮兇極惡之人,或是為武林所唾棄之輩。 十多年前,前任武林盟主上官風一家被無極宗宗主東方焱殘忍滅門,此等慘案令整個江湖震蕩不已。 隨后,無極宗連接血洗數大門派,殘殺江湖豪杰不計其數,令武林正道元氣大傷,無極宗亦被冠以魔教之稱。 殷晴確信,除卻聽聞外此前從未見過無極宗的人,她卻對“無極宗”三字隱約對生出幾絲厭惡感。 又說不上來為何,好生奇怪。 莫不是因為其作惡多端,她嫉惡如仇?殷晴搖頭,不再胡思亂想。 而今她甫一出江湖便連接撞見傳聞之人,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殷晴好奇:“你怎么招惹他們了。” 少年松動筋骨,從上跳下,冷笑:“不是我惹他們,是他惹我。” 殷晴疑惑:“這是何意?” “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誰?” 殷晴自是不知,搖頭。 “身負毒物,手握骨簫。”少年玩味一笑,盯著這“極”字,眼底興致盎然:“無極宗少主,江湖人稱玉面修羅,東方夜。” “你是說——那人便是赫赫有名的魔教少主?” 殷晴心有余悸地望向少年手心的暗器,方才若不是他反應如電,及時擲劍相救,這家伙必會扎進她喉頭之間,憑黑影武功,自是見血封喉,一命嗚呼。 一時間,殷晴心緒復雜地看向少年。 說要殺她是他,這廂救她也是他。 不過一個怔愣之間,殷晴鼻尖敏銳,嗅到了一絲血腥氣。 他受傷了。 “無極宗,被如今江湖稱為魔教。其少主東方夜,有‘玉面修羅’之稱,據逍遙樓流出的消息道,他生得極為俊美…可他做的卻是地獄羅剎般的事。傳聞東方夜性格陰狠暴戾,手段毒辣,折磨人的功夫尤其殘忍。他甚少露面,但每每出手,都令江湖中風雨不寧——” 少年娓娓道來。 殷睛頓一下,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少年聲音戛然而止,身體一僵,目光難以置信地落在她扣住他腕上的手。 柔軟細膩,如上好玉石,觸手升溫。 “你做什么!”少年皺眉,他語氣森冷,抬手便要甩開她。 “你受傷了。”殷晴說,按在他:“讓我看看。” “不必。”少年古怪地盯她,抬手拂去她的手指:“一點小傷,何足掛齒。” 他在說她大驚小怪。 “傷便是傷,又何來大小之分。況且…”殷晴堅持,死活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緊:“你剛剛救了我。” “救?”少年一怔,呵笑一聲,笑她天真。 他半點不承認自己是在救她:“我可沒想救你,不過是不想看中的蠱母死得不明不白。” 哦,他不說她還差點忘了,他想用她來養那一地蠱物,那些五彩斑斕的蟲子。 “殺我只是口頭之言,救我卻是事實,我只就事論事。”殷晴固執己見。 “算了,隨你。”少年亦不再掙扎。 輕柔的指搭了上來,他自小于深山尋蟲煉蠱,蠱門中余黨只當他是高高在上的少主,敬他尊他,亦懼他畏他,何時有人敢離他這般近。 近到好似溫香軟玉在懷,且…如此地毫無防備。 命門坦然露出。 少女低眉,黑發垂紹于面容兩側,她正屏息凝神,替他診脈,他盯著那截烏發掩映下的,纖弱雪白的脖頸。 只消一瞬,他就能殺她。 少年目光深沉,靜如淵池,暗波洶涌,僵持許久也終是咬牙沉默,偏過臉去,掩不住耳畔一點紅。 殷晴瞧他這憋屈的模樣,也是側過臉輕笑一下。 至于么,把個脈跟她調戲了他似得。 不多時,殷晴眉間蹙起:“別動,你好似中毒了。” 言罷,殷晴手指飛快,在他胸膛處連點幾xue,替他封住毒素,以防向經脈擴散。 隨著她的動作,少年立時一僵,身體與手心皆是一抖,溫熱燙意在耳后蔓延,紅霞由白凈面上暈開。 “別亂動!” “我怎么亂動了?”殷晴瞪大眼:“我替你點xue而已。” “你…”少年修眉一擰,目光冷淡:“再多碰一下,把你手給折了。 殷晴暗罵一句不識好人心,猛地縮回手,偏過頭,小聲嘟囔一句:“我才不稀罕碰你…” 少年側目,慢慢“嗯?”一聲。 “我什么都沒說。”她笑得無辜。 “不知死活。”一指彈在她腦門上,少年微笑:“我都聽見了。” “饒命!”殷晴抱頭蹲下:“嗚嗚,別殺我。” 少年踱步上前,一把拉起她,扼著她的手腕:“現在才怕,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