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秋水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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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海棠色 電光火石之際,周瀲猛地伸出手臂,按在一旁的桌面上,手腕使力,險險地消了去勢,好懸停在了謝執面前。 二人四目相對,相距不過一寸,更要命的是,周瀲倉促之際未來得及看清,謝執又醉得糊里糊涂不曉得躲,他撐在桌面上那只手好巧不巧,正正覆在了謝執手背上。 掌心所觸之處一片溫軟,那張朝思暮想的好看面孔近在咫尺,周瀲幾乎連呼吸都微微停住,整個人都僵硬起來,關節銹蝕成一團,好似一下都再動不了。 桌上的羊rou鍋子依舊在鍥而不舍沸騰著,咕嘟咕嘟的聲響像是一路灼進了周瀲胸膛中,把一顆心攪得一塌糊涂,半點清明都不剩。 過了不知多久,面前那雙水墨畫就的眼很輕地眨了眨,周瀲眼睜睜地瞧著,它一點點泛起氤氳的水汽,眼尾處沁出極可憐的紅。 這人又被他惹哭了。 “疼,”謝執扁了扁嘴,眼中那一點水色顫顫的,好似落在了周瀲心尖上。 周瀲手忙腳亂地直起身子,手抬起,落在那人肩上,松松地握著,將人上下打量一圈。 “怎么了?” “哪里疼?” “是胃不舒服么?” 天寒,他們一路從周府來,不經意怕是吃了冷風進去,方才那半盞酒也是冷的,兩下一沖,胃里想來不會好受。 謝執眼圈紅著,搖了搖頭,任由他握著肩,也不掙脫,只將先前搭在桌上,被周瀲蓋住的那只手抬起來,直直地遞去周瀲眼前。 “手疼,”小巧的鼻尖很輕地聳了聳,他的聲音悶悶的,透著委屈,萬分嬌氣地抱怨,“你好重。” “抱,抱歉。”周瀲啞了嗓子,握在他肩上的手忙松開,稍稍朝后退了一點,轉而握上了他的手腕。 “我看一看。” 掌中的手腕纖細,盈盈一握,方才被按著的手背處已經紅了大片,叫旁邊白皙的肌膚一襯,分外扎眼,瞧起來簡直有些可憐。 “都紅了!” 那人乖乖舉著手腕叫他瞧,唇抿一抿,數落周瀲的惡行。 “是我的不是,”周瀲老實認錯,握著謝執手腕的力道跟著不自覺放輕,“還疼嗎?” “我去叫阿拂找些藥來,替你涂上,好不好?” 醉了的人最聽不清話,謝執只聽見一個“藥”字,眉心蹙成一團,掙著,便要往后躲。 “不吃藥,”他緊緊抿著唇角,一時連手上的疼都顧不得了,鴉翅般茸密的長睫微微顫著,用一雙含著水汽的眼看人,帶了點懇求似的。 “不吃藥,好不好?” “藥是苦的。”他蹙著眉,周瀲不松手,他就躲不掉,只好委委屈屈地坐在原地。 這人最怕苦,每次喝藥都像要了命。周瀲記得,從前在寒汀閣時,他看著他,一碗藥總能磨蹭一個時辰,末了捏著鼻子灌下去,還要饒上半碟子蜜餞,才肯罷休。 沒想到人都醉成這樣了,怕苦的性子倒還沒怎么變。 “不吃,”周瀲哄他,“不用吃。” “只是拿來,替你涂在手背上。” 他溫聲道,“涂了就不疼了。” 謝執從小到大,大約沒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著的——周瀲無可奈何地想——這人只要哭一哭,皺一皺眉,就能讓人心疼得恨不得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他眼前。 喝醉的人講不清道理,謝執認定了藥苦,無論如何都不許周瀲去拿,縮著肩膀,拿另一只手拽著周瀲袖子,眼巴巴地講,“吹一吹。” “吹吹就不疼了。” 他給周瀲做示范,自己先低下頭,形狀好看的唇微微嘬起,朝著泛紅的手背呼了一口氣。 “像這樣。”他抬起頭,亮晶晶的一雙眼看向周瀲,盈盈生亮,像是懵懂的幼貓一般。 周瀲有些怔怔地,看進那雙眼睛里。 像是蓄在峰頂的湖泊,澄澈寧靜,映出世間百態。 “快呀。”謝執朝他抬了抬手腕,仿佛催促一般。 周瀲胸膛中的一顆心幾乎要蹦跳出來,沖到喉嚨口。對面人還在認真地盯著他瞧,他閉了閉眼,喉結上下滑動一下,終于還是低下頭去,照著謝執先前那樣,動作很輕地吹了一下。 掌中的手腕倏地往后縮了縮,那人垂著眼,眼睫垂落下去,在眼下遮出一小片陰影,連帶著眼底的神色一并遮掩進去。 “癢,”他小聲說,移過另一只手,一根根很小心地掰開了周瀲的手指,“不要你動了。” “……好,”周瀲啞著嗓子,順勢松開了手,“那你自己來。” “小心些。” 頰上燙的好似火一般,他今夜大約也喝醉了。 謝執坐在凳子上,微微側過身,拿一只手在另一只掌心托著,就著燈燭明光,很認真地吹氣,停一會兒,嘴里輕輕地對著手背念叨,“不疼,不疼……” 周瀲好像明白為什么阿拂他們擔心謝執喝醉了。 旁人醉后百態,耍酒瘋的比比皆是,這人卻是更聽話起來,乖得叫人心都要軟了。 他想著,忍不住伸出手,很輕地在謝執頰邊捏了下,低聲道,“真該叫你自己也瞧一瞧,醉酒后是什么樣。” “你若見了,怕是今后都再不敢碰酒了。” 那人抬起頭,頰邊暈紅,一雙眼朦朦朧朧地,藏了水影兒,也不惱他的動作,只管笑,眉眼彎起來,像燈影畫中的精怪一樣好看。 周瀲看在眼中,呼吸微微一滯,靜了一瞬,又強自令自己偏過頭去。 阿拂去煮解酒湯,時間未免也太久了些。 他胡亂地掃了一眼桌上,見著還有半壺釅茶,揀了只杯盞涮干凈,往里頭斟了半杯,遞去謝執手邊,在指尖上輕碰了碰。 “將這個喝了。” 謝執歪了歪頭去瞧,周瀲怕他不肯,哄道,“是甜的,不是藥。” 喝醉了的人將信將疑,捧著杯子,微微低下頭,拿鼻尖去嗅,也沒發覺什么不對勁,盯著瞧了半晌,杯口都不剩什么熱氣。 周瀲原打算拿過來替他再換一盞,就見這人舉起了手,對著自己口鼻處直扣下去。 周瀲:“!!!” 他瞪大了眼,劈手去奪,可惜仍遲了一步,眼見著謝執手一抖,將半盞茶水潑在了前襟上。 周瀲只恐這人再打了杯盞,忙接過來,擱去一旁桌上,又急著問,“可燙著了嗎?” “疼不疼?” 謝執眨了眨眼,很乖地搖搖頭,指腹落在前襟衣料上,濕漉漉的,不自覺蹙起了眉。 “濕了。”他對著周瀲告狀。 “不舒服。” 周瀲:“……” 他覺得這人真不能在這兒待了,再留在這兒不定要生出什么新的變故來,還是送回去塞進被子里老老實實睡一覺為妙。 阿拂燉好了解酒湯,端著,甫一從廚房出來,正撞見謝執垂著頭,手在衣襟上揪著,一臉不安。 而他面前,周瀲正朝前傾著身,不知在作什么,一只手赫然落在了前者胸前。 阿拂:“!!!” 她當即撂了手中的解酒湯碗,一個箭步沖上去,將謝執從周瀲手中救了下來,扯到自己身后護住。 “周少爺!”她厲聲道,“請你自重!” 周瀲:“……” 他看了一眼從阿拂身后懵懵懂懂探出頭來的謝執,嘆了口氣,將手中拿著的帕子朝阿拂晃了晃。 “他適才打翻了杯子。” “我替他擦一擦,省得天寒,著了涼。” 阿拂:“……” 她將信將疑地轉過身,對著燈燭的亮光細瞧自家公子,果真,發現衣襟處水漬淋漓,的確像是不留神染上去的。 “……抱歉,”她再扭頭對著周瀲時,面上免不了帶了幾分尷尬,“適才多有,阿拂給您賠罪了。” “無妨,”周瀲哭笑不得地擺了擺手,“你也是替你家公子著想。” 說著,又抬手指了指那碗打翻在地的解酒湯,提醒她道,“你方才丟的急,別燙著了才好。” 適才情急之下,阿拂尚且不覺,此時聽了周瀲的話,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她素來為了走路輕便,并未穿過雪靴,反而一直著軟底緞鞋。那一碗熱湯潑下去,剛好落在左腳足面上,經了提醒,便顯得愈發疼起來。 她忙坐去一旁凳子上,除了鞋襪,再看時,足面果不其然被燙紅了大片,熱辣辣的,眼瞧著便要起了泡。 聞訊出來的林沉忙去屋外挖了雪,擱在盆里,替她拿冰敷著。 謝執在一旁瞧著幾人忙碌,好奇地睜大眼去瞧,幾回忍不住要上前去,又被一旁的周瀲圈著肩膀帶了回來。 “阿拂在治傷,不能搗亂。”他說著,又抬起手,橫著虛虛地遮在人眼前。 謝執陡然被蒙了眼,不大開心地晃了晃頭,要偏著躲過去,又被周瀲按了回來。 “非禮勿視。” 他溫聲笑著,在人耳邊低低道了一句。 溫熱的氣息撲在耳廓上,白玉似的耳垂突兀地紅了一小片。 謝執瑟縮了一下,肩膀微微顫了顫,低哼一聲,聲音很輕的一縷,柔軟地鉆進周瀲耳中。 所幸一旁的二人正忙著,并未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阿拂傷在腳背上,行動不便,林沉替她冷敷片刻,取來燙傷膏涂了,不好包扎,只得先晾著。 這樣子,是鐵定不能回府了。 偏偏謝執方才打翻了茶盞,他此番出門著得女子衣裙,此處又無衣裳可供替換。 若換成男裝,林沉倒有幾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