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秋水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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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單想一想,就替自家公子rou疼。 謝執(zhí)隨意捏著筆桿,涮凈的筆在指間滴溜溜轉了兩圈。 “若不是那老頭兒心血來潮上的折子,何苦多來儋州這一趟?!?/br> “想到他如今在京城里自在,我就該不自在了?!?/br> 他將筆撂在筆架上,眉尖微挑,“旁的不成,單氣一氣他,也好舒坦些?!?/br> 說著,將案上的字紙卷朝阿拂推了推,“你照做就是。” 阿拂哭笑不得,自知又勸不動他,只得依樣收了,擱進匣子里,心中盤算著,到時老先生若真發(fā)了火,該找誰來救命才是。 案上才騰干凈,外頭傳來幾聲翅膀撲扇動靜,午時安靜,聲響分外清楚些。 白羽紅喙的信鴿在院子里低低盤旋幾圈,徑直飛進了半開的窗扇里。 那鴿子見了謝執(zhí)一副極熟稔的模樣,湊近幾步,安靜地立在案邊。 反而是一旁的貓瞧見,來了興趣,興致勃勃地作勢欲撲,被阿拂攔了下來,抱去了一旁。 鴿足旁同從前一樣綁了竹筒,未免混淆,筒身上額外綁了紅色絲線。 謝執(zhí)取了竹筒中藏著的絹條,展開細讀。 短短兩行字,他停了良久,捏著絹條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一雙眉漸漸蹙起,額心起了細細的褶痕。 “公子?”阿拂忐忑地喚了一聲。 她站著的角度瞧不清絹條上的字跡,只瞧見謝執(zhí)的神色愈發(fā)凝重,暗暗有些心驚。 紅色絲線,鴿子是從京城來的。 難道,是京中出事了? 第66章 雷霆勢 阿拂喚的那一聲不重,謝執(zhí)身形微頓,像是才回過了神,隨意應了一聲。 霧嵐似的長睫合了一瞬,謝執(zhí)將絹條攥在掌心,再睜開眼時,神色已同平時別無二致。 “你先前不是說做了山楂脯么?”他微微偏過頭,隨意對阿拂道,“去拿一碟子來吧。” “公子……” 謝執(zhí)并未叫她說完,出聲打斷,淡淡道,“去吧。” 阿拂噎了一聲,抿了抿唇,只得將未出口的話盡數(shù)咽了回去,低低地應了句“是?!?/br> 梯間腳步聲漸遠,阿拂下了樓,再過一會兒,從窗扇空隙中瞧見人影進了小廚房,謝執(zhí)才慢慢收回了視線,復又垂下眼。 掌心里的絹條經(jīng)不得揉,皺作亂糟糟的一團,上頭的朱印紋路卻依舊清晰,半點污糟痕跡也無。 御筆朱批,果真與尋常筆墨不同。 謝執(zhí)沒什么情緒地想著,隨手掌了燈燭,將絹條湊去焰頭上,一燎即著。 火苗明明滅滅地映在他的眼底,青煙過后,褪不去的朱印連帶著絹條一并燒成了小撮黑褐色的灰燼。 灰燼在指尖沾了一點,謝執(zhí)捻了捻指腹,隨意拿絲帕揩了幾下,丟去一旁,順手揮滅了燈燭。 信從京城而來,百里加急,朱印箋封。 宮中異動頻頻,朝堂不穩(wěn),太皇太后久病初愈,對著今上閑談之間,又論起了舊事。 朝堂之上,已有人揣度上意,提及靖王返京之請。 皇帝……自然是坐不住了。 靖王身在儋州,山高水遠,暗衛(wèi)的手再長,也伸不來此處。 此刻能用的,唯有謝執(zhí)一人而已。 靖王謹慎多疑,鮮少授人以柄。當日謝執(zhí)奉命來此,定下的計策也是徐徐圖之。 只是瞧如今情勢,皇帝那頭,怕是沒這么長的時間可等了。 謝執(zhí)半斂著長睫,視線虛虛落在先前裝《快雪時晴帖》的匣子上,心中想的卻是方才絹條上那四個字。 毋論,從速。 他明白皇帝的意思。 雷霆手段而已。 靖王防范嚴密,無從下手,替他做事的周家卻是明晃晃的靶子。 周家的人骨頭再硬,也經(jīng)不住刑獄里熬上幾輪。到時自然是想叫他們說什么,便說什么。 拔出蘿卜帶出泥,謀逆之事本就用不得多真,一星半點疑影兒就足以誅人性命了。 搭進去一個周家,就能將靖王困死在儋州,再無京城援手之力,又解了眼下燃眉之急,在皇帝看來無疑是筆極合算的買賣。 這種種因果,謝執(zhí)早在讀到絹條所書時就想到了。 至于那叫阿拂察覺到的,一瞬間的失態(tài)…… 謝執(zhí)閉了閉眼。 他只是在那一刻,很突兀地想到了林沉前幾日遞來的信。 那信上講,周瀲是如何借力打力,把林家連同其余幾戶世家通通拖進來,徹底攪渾了儋州這池水,也亂了靖王和周牘的盤算。 林沉性格他是清楚的,面上看著和氣,骨子里卻自矜自傲,眼高于頂,鮮少有人是他能瞧得上眼的。 這樣的人,卻破天荒地在信中贊了周瀲數(shù)句,可見這呆子的確有幾分本事在。 若時局未變,仍如謝執(zhí)先前計劃一般,周瀲此招,興許真有五分脫困的可能。 可如今…… 衣帶在掌中繞了幾圈,亂糟糟的,被謝執(zhí)無意識地打上了死結。 雷霆之下,周家,葉家,哪一個都逃脫不了,僥幸不得。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周家少爺……自然也不會例外。 謝執(zhí)的手落在匣子上,隔著一層紫檀木,方臨好的帖靜靜在其中躺著。 《快雪時晴帖》,最需一份閑逸心致。 他臨不好。 他的心亂了。 “公子!” 絳珠簾胡亂撞在門檐上,阿拂快步閃身進來,神色間帶了兩分不尋常的慌亂。 “周敬帶了人,正在院子外頭候著,” “說是……老爺要傳您過去問話。” 第67章 念舊情 周牘? 謝執(zhí)按在匣子上的手指微微一頓。 說起來,自入了周府以來,除去壽筵之上那一回撫琴,他還從未見過這位周家名義上的掌權者。 周牘在府中掌權多年,若無幾分手段,想來周家偌大宅院,數(shù)十分支,也斷不會似今日這般安寧。 可偏偏在他同周瀲一事上,卻一直斂聲靜息,毫無動作,竟好似渾然不知一般。 哪怕是月余以來,他同周瀲相識相交,甚至鬧出荷塘邊那一場,園子里幾十雙眼睛從旁盯著,這位周老爺也萬分沉得住氣,不見露出一星半點。 掌家之人若果真這般耳聾目盲,儋州城中各家也不是瞎子,哪會容周家獨大數(shù)年而無法。 周牘能有此舉,只能是順勢而為,另有所求。 他想要什么呢? 謝執(zhí)想到探子先前打聽到的的那對棲身吉祥巷中的母子,連帶著新近才添的幾聲小兒啼哭,嘴角略提了提,笑意里帶出幾分明晃晃的諷刺。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這位周老爺,還真是一腔慈心,舐犢之情。 可惜啊,這份情分怕是白白向錯了人。 “公子,”阿拂在一旁候著,帕子胡亂地攪在指間,見謝執(zhí)片刻未應,免不了更加焦急幾分,“那周老爺先前從未見過您,怎么今日冷不防的倒想起來了?” “要不您還是別去了,阿拂替您報個病,就說您前些日子感染風寒還未痊愈,好歹把這一場混過去?!?/br> “不成的,”謝執(zhí)搖了搖頭,視線淡淡地往窗扇外掃了一眼,“你當周敬今日為何帶了人來?” 阿拂猛然回過神來,“他們是要……” “別說生病,”謝執(zhí)收回視線,“我只要還剩一口氣,今日這一場都躲不過去?!?/br> “不出意外的話,周敬該是得了吩咐,哪怕拖,也要將我拖去周牘面前?!?/br> “他們敢,”阿拂又驚又怒,“憑他們也配打這樣的主意?” “怎么不敢,”謝執(zhí)將帕子從她手中解救出來,好整以暇道,“我如今名義上是周家買來的家奴,府中的妾侍,賣身契尚在他們手中攥著,” “你我性命如今在他們眼中,宛如螻蟻一般,還有何顧忌?” “他們現(xiàn)下還肯老老實實候在樓下沒有直接沖上來,可不是聽了你的話,”謝執(zhí)朝著門前猶在晃動的絳珠簾張了一眼,“是自信你我主仆此刻求告無門,決計生不出旁的變故來。” 他說到此處,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一笑,“還記得從前在京城時候,林沉偷偷帶你出去聽的那一場戲嗎?” “他們眼里,你我此刻就是那佛祖掌心里的孫猴兒,翻不出花兒來的?!?/br> “公子!”阿拂急得跺腳,“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有閑心同我講戲?!?/br> “阿拂可不信這一干下三濫是什么了不得的如來佛,那孫猴兒翻不出去,公子又不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