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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145節

    這是秦昭襄王五十年的時候,秦昭襄王一心想要攻打邯鄲,但是白起認為時機不對,所以勸誡秦昭襄王的建言。

    可惜臣子有心,君王不聽。

    秦昭襄王強行起兵攻打邯鄲,結果秦軍大敗損失慘重,而后秦昭襄王親自來白起府上強行令他出兵,還說“您雖然有病,可也要強迫自己替我打仗,你要是不去,寡人就會怨恨你”。

    趙不息嘆息一聲,又低頭隨意撿起了另外一卷竹簡。

    這是白起重病之時被趕出咸陽之前寫給秦昭襄王的,上面句句都是肺腑之言,還回憶了當初和秦昭襄王年輕之時一同打獵,共同徹夜謀劃戰爭的回憶,希望秦昭襄王能網開一面。

    可惜這封信最后也沒能落到秦昭襄王手中。

    將相不和,而白起的政治情商又遠遠不如范雎,范雎進讒言詆毀白起,而秦昭襄王更信任范雎,白起只能死在了他忠誠了一生的君王賜死之下。

    趙不息一時間竟然默然了。

    韓信抬頭看到趙不息手中拿著的那卷竹簡是他方才看過的,仰頭提醒趙不息。

    “主君,那一卷也不是兵書,那邊那幾十卷竹簡都只是白起寫的奏章,沒什么用處。”

    趙不息看著蹭了一鼻子灰塵,整個人都臟兮兮的韓信,無奈搖搖頭。

    “我知道這些都是武安君寫給昭襄王的奏章……這些奏章你已經看完了?”

    韓信一臉無所謂:“我看了幾卷,對領兵作戰沒什么幫助。”

    “你看了這些奏章就只想到了對領兵作戰沒什么幫助?”趙不息哂笑。

    她雖然一直都知道韓信的政治情商也不高,可看著前輩命絕之前寫的絕命信也沒有觸動,未免政治覺悟也太低了吧!

    韓信側頭想了一下,認真道:“我覺得主君比昭襄王厲害,也比始皇帝厲害。”

    “師父也是將領,可他就活到了現在,陛下也很相信他。我的主君比陛下還厲害,所以我沒什么需要擔心的。”

    韓信是真心誠意覺得趙不息比嬴政更厲害的,盡管趙不息覺得她爹最厲害,可奈何……對韓信有知遇之恩和教導之恩的人是趙不息,而不是嬴政。

    趙不息也笑了笑,將手中的竹簡扔到一邊,狠狠搓了一把韓信的腦門。

    “沒錯,你主君我當然比昭襄王更厲害啦!你也肯定會比王翦將軍活得更長的!”

    趙不息心想,行吧,白起的兵書是的確沒有了,不過幸虧她還有備用選擇。

    就是不知道張良什么時候才能遇到黃石公了。

    《太公韜略》可是姜子牙的兵書,姜子牙能文能武,綜合起來比白起還要更勝一籌。她放任張良在外面,可不是因為忘了他……

    七月一,已經是秋后。

    六國余孽的罪行歷經半年的時間終于在李斯領著廷尉府上下官吏的加班加點之下算清楚了。

    腥氣的血染紅了東市之前的土地,數百的六國舊貴族被押上刑場人頭落地。

    還有數萬的舊貴族以及他們的家人門客被送押送到長城去修建長城。

    六國余孽的哀嚎聲傳遍了天下,讓一些心存歹念的亂臣賊子聞之而膽戰心驚。

    他們不知道為何他們藏的這么好,可是還是有絕大部分都被嬴政找了出來殺死,經過這次屠殺,剩余的六國之人皆是膽戰心驚,夾著尾巴不敢出聲。

    可惜燕地太大,南邊又都是百越各族,想要找人宛如大海撈針,所以項羽一家依然流竄在外。

    在泗水郡,一處依山傍水的清幽小院旁,有一個貌若好女的貌美青年文士正盤坐于溪邊撫琴。

    琴聲幽怨而哀傷。

    “主公,縣中貼了告示,說暴君已經把六國之人都給斬首了!”一個身著麻衣的男人匆匆跑過來焦急道。

    張良依舊合眼撫琴,仿佛十分平靜一般。

    他在得知秦始皇尋回了他流落在外的十五公主之后就知道了那些六國之人必定是活不了了,這個消息,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那越加凄然的琴聲卻透露了張良并不平靜的內心。!

    第159章

    已是深秋,黃葉遍地,月色潔白,琴聲凄清,如泣如訴。

    一曲罷,張良才緩緩睜開眸子,嘆息一聲:“韓……”

    他察覺到了那個男人的不對之處,可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是那暴君。

    張良面上掠過一絲懊悔,又夾雜著惆悵。

    或許那是他此生刺殺嬴政成功距離最近的一次,可惜他根本不知道那個人竟然會是秦暴君。

    和趙不息一開始猜測的一樣,張良也以為趙樸不過是一個秦朝的jian細。誰能想到,竟然會當真是嬴政親自孤身潛入敵營,還當上了六國余孽的反秦首領呢?

    張良失神的想,難道那暴君當真是有天命在身?從荊軻、高漸離到大鐵錐,這么多人,數十次刺殺,可嬴政卻每次都能全身而退。非但能全身而退,還能深入六國造反大本營而反客為主反將六國舊貴族的根基挖掘的一干二凈。

    如今六國舊貴族的根基已經亡了,再談復國已經是癡人說夢,自己又要何去何從呢?

    張良長嘆一聲,又低頭看向自己掌下的琴。

    這把琴也是當初趙不息送給他的。

    可惜……

    張良舉目掃視了一圈他身側隨侍的老仆和急匆匆跑過來稟告消息的下仆,老仆垂目下仆撓頭,皆是對他所彈奏的曲子沒有感觸,只當作是自家主公的閑情逸致。

    “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張良微抿了抿唇,摩挲著自己手下的琴。

    卻忍不住想起和趙不息一同琴笛和鳴的時候。

    高山流水之音,空山鳥鳴之曲,憂愁壯志之音,再無知音為他和音了。

    還有除夕夜的彈琴高歌,其樂融融……張良面上滿是苦澀。

    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他得知趙不息是秦始皇的公主的那一日開始,他和趙不息之間就徹底沒有共事的可能了。

    他是祖輩五代相韓的亡國之人,趙不息是他滅國仇人的公主;他想要成就的是推翻暴秦、光復韓國,而趙不息絕對不會允許六國之人復辟。

    若是趙不息還只是趙國亡國公主的后人多好啊,那樣他們還能走在同一條路上。

    張良指尖緊緊壓著琴弦,哪怕琴弦已經將他的指腹勒出了血痕,張良也不甚在意。

    他有一段十分愉快的融入趙不息門客中協助趙不息的美好時光,在張良同范增陳平等人一同共事的時候,趙不息那龐大勢力已經向他露出了一角。

    以張良的敏銳,他不難猜到趙不息的抱負,雖是女子之身,卻有吞吐天下橫掃六合的志向。

    若只是有這樣的野心,張良雖然會覺得驚訝,可不會太過驚訝,讓張良心驚的是他在趙不息手下做事的時候看到的趙不息那足以配得上她的野心的高明手段。

    張良在權衡過后,是想著要以韓臣的身份為趙不息的門客的。韓王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成事的樣子,而張良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做謀臣足夠可遠遠撐不起來一個國家,張良協助趙不息的勢力進入潁川郡,就是想仿效伍子胥,伍子胥輔佐公子光登基成為吳王闔閭,而后吳王派兵幫助伍子胥復仇。

    可惜到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倒是引狼入室,反誤了六國眾人性命。

    張良忍不住也會想,分明一開始他不想牽連趙不息,可鄭公卻貪婪肖想黑石子的名聲的錢財而借著他的名字將趙不息從河內郡騙到潁川郡,而后六國之人卻又因為貪婪而心甘情愿聽從嬴政的命令去牽扯各國舊貴族,到最后,鄭公丟了性命,六國之人也都被嬴政一網打盡。

    貪婪之人想要吃一口rou,殊不知那一點rou只是秦皇父女為他們設下的誘餌,他們想要吃rou,那對父女看上的卻是他們的性命。

    事到如今,六國之人盡亡,復國夢碎,他已經是一敗涂地了。

    張良宛如一座石像一般直挺挺坐在溪邊直到深夜,直到夜深露中,他身后的老仆已經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張良才動了。

    張良撫摸著手底下的琴,感慨:“物是人非,你的聲音依然清冽,可昔日贈送你給我的知己如今已經同我是敵非友,我又留著你有何用呢?”

    竟然抬手將琴拋入了面前的溪水之中。

    噗咚~

    水面泛起一陣漣漪,琴沒入水中,瞬息就無影無蹤。

    張良怔怔的盯著水面,那里只剩下了一個小漩渦,片刻后,漩渦也消失不見了。

    他才悵然若失地收回視線。

    張良的前二十多年并沒有什么值得說的東西,貧瘠的幸福記憶甚至填不滿一卷竹簡,年幼父母雙亡,父親臨死之前拉著他的手叮囑他要光復張家,可沒等到張良長大,韓國就滅亡了。而后張良的志向就成了光復韓國、為國報仇。

    其實也沒有其他出路,他是韓國舊貴族,六國余孽,注定不可能在秦朝出仕。

    他有不少朋友,只是那些朋友都是一些同他一樣落魄的舊貴族,充滿了滿腹的怨氣,大多整日追思著往日的榮光和唾罵了秦的殘暴。

    張良的才華毫無用武之地,沒人在意張良是不是有滿腹的才華,也沒人在意張良是不是有一手高超的劍術。他的一身文武本事,竟無第二人知曉。

    唯有跟著趙不息那段記憶是色彩鮮艷的,趙不息盛贊他的才華,將他比作蘇秦張儀,夸他有經天緯地之才,陳平是他的摯友,兩個智商差不多的人聊天總是很投緣,范增如長輩一般,教了張良許多他早逝的父親未來得及教他的道理,有河內潁川二地供他肆意揮灑才華,他給趙不息出主意,趙不息也不會如韓成一般自作聰明,而是會“對對對,子房說的對”。

    那時候,張良意氣風發,有明主信他,有長輩扶持,有好友在側,有大事業能供他肆意揮灑才華……

    可到底只是水中月,出身就注定了他知道趙不息是秦始皇女兒的那一日他們二人就會反目成仇,他終究還是一無所有,只能逃在外面猶如一只茍且偷生的賊鼠。

    張良說不出自己此時心中是什么感受。

    夜色漸濃,張良起身,卻毫無困意,他想要一個人走一走,于是告訴老仆先讓老仆回去休息,自己要出門走走。

    卻沒有看到,在他離開以后,老仆頓時精神了起來,指揮著下仆跳進溪水中又把琴給撈了出來。

    “這是今日他的行動,都寫在紙上了。”老仆匆匆出門,將琴和一張折成方塊的紙交給一個相貌普通,放在人堆之中絲毫不會引起其他人注意的人。

    此人接過琴和秘信,連夜讓同伴騎著馬帶著東西去往咸陽……

    張良走在街上,四周寂靜無人,夜涼如水,只有月光陪著他。

    “好那小子,下去把老夫的鞋子拿上來!”

    正在走神間,張良耳側卻忽然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老人聲音,張良愕然抬頭,卻看到一個只穿著一只鞋的黃衣老者正箕坐在橋頭上看他。

    而下方的橋洞底下,一只黃鞋正躺在橋洞底下。

    張良看著面前這老者年紀將近六十歲,卻也不因被陌生老頭隨意使喚而生氣,而是無奈搖搖頭,走到橋洞下將鞋子撿了起來。

    又在黃石公驚訝的注視下親自半跪下給他將鞋子穿好。

    張良站起身來,看著自己面前這年紀和范增差不多的老者,不放心叮囑道:“老丈,你年紀也不小了,這么晚孤身一人出來可不安全,你家在何處?我送你回家吧。”

    “唉,算了,老丈,我看你腿腳也不靈便,我背著你回家吧……年紀大了還是要好好保養自己身體的,我有一位長輩,年紀和你差不多,卻還身體康健的能一個打十個……還有一位長輩,年過九十都還身體硬朗……”張良半跪下去,等著黃石公趴到他背上去,好背著黃石公回家,口中還喋喋不休的叮囑著。

    黃石公:“……”

    不該輪到他說臺詞了嗎?

    “老夫看你孺子可教,五天后的清晨,你再來此處找我。”黃石公憋了一陣,還是決定按照他早就想好的臺詞來。

    張良微微笑了笑,搖頭道:“明日我就要離開了,五日之后恐怕無法來赴您的約會了。”

    說著還解下了自己的錢袋,將其遞給黃石公,“這是一些錢財,您若是有什么困難我也只能幫您到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