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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44節

    直到某日路過縣衙后面換糧處的趙不息看到,嘆息一聲。第二日縣衙百米外的一個院子門口掛了一個“免費過夜”的招牌,雖只是大通鋪,但好歹有個能避風的地方棲身。

    只用了半個多月的功夫整個懷縣上下所有的鄉就已經都將種糧換成了黑石糧,就等著開春種新糧種了。

    趙不息和陳長都覺得疑惑,她們都是曾經推廣過新東西的,知道黔首們是很難接受新事物的,怎么這次這么快就接受了新種糧。

    還是陳平點出了其中的關鍵:“主君和叔父有所不知,整個懷縣上下都知道黑石富裕,其他鄉中想加入黑石的黔首數都數不清,若不是秦律有嚴格的戶籍制度,黑石早就人滿為患了。現在黔首們聽說黑石子愿意讓他們種黑石里種的那種可以畝收十幾石的神糧,都瘋了一樣去找他們鄉中的三老請求連夜換黑石的糧種,誰會嫌自己種出的糧食多呢。”

    黑石這個富得流油的例子就擺在他們眼前,黔首們的思想是保守又不是傻,黑石這個活生生的例子都擺在眼前了,現在黑石子愿意帶著他們一起種糧,他們慶幸還來不及,哪有人會懷疑呢。

    黑石好幾千的黔首自己都種這個,難道黑石子會騙他們嗎?

    因為效率比趙不息設想的快多了,換完糧種之后才到二月初,小麥播種還要等到三四月份,趙不息和陳長一商量決定干脆辦一個農學突擊班。

    各鄉里的田嗇夫和想要學農的識字之人可以到懷縣縣衙接受陳長為期一月的教導,主要就是教導種植的最佳間隔距離、如何施肥、如何灌溉最合適,還有一些常見的蟲害該如何預防這類農家學問。

    趙不息也在黑石學堂中選了一批已經跟隨陳長學了一段時間農學的學生派到各個鄉中教導黔首們一些技巧。

    一月后,天氣轉暖,春風拂面,地里堆滿了黔首,各個鄉間的小路上穿梭著拿著喇叭喊得撕心裂肺的農家弟子。

    他們帶著黑石開發出的各類先進農具來到各個鄉中,里中。曲轅犁、耬車都帶來了,甚至還有從黑石借來的牛……

    耬車是一種播種用的農具,可以同時完成開溝和下種兩項工作,耬車由三只耬腳組成,就是最常見的三腳耬,播種時,用一頭牛或者其他牲畜拉著耬車,耬腳在平整好的土地上開溝播種,同時進行覆蓋和鎮壓,一天可以播種六百多畝。

    曲轅犁則是耕犁的改進,將直轅、長轅改為曲、短轅,并且在轅頭安裝了可以自由轉動的盤,可以節省人力和牲畜。

    這些都是趙不息出主意,和墨家弟子一起弄出來的先進農具,有了這兩件遠超此時農具的先進農具,可以將耕種的速度提升近十倍。

    “先翻地!要往下翻一尺半深的土,使勁翻,把大土塊踩碎!”

    “施肥的時候要加水稀釋肥料,使勁加水,別把苗給燒了!”

    “每排種子之間隔一尺半再撒種,太密了營養供不上,太疏了浪費肥力……”

    農家弟子們剛剛來到各個鄉里的時候脾氣都還是很好的,他們大多都是各個鄉里出來的孩子,只不過是在黑石學堂讀書罷了。

    黑石子派他們回家幫助鄉里鄉親耕種,他們一開始還惴惴不安不知道該怎么管理自己的這些叔嬸長輩呢。不過這種不安只持續了不到兩天,當他們發現不兇的時候總有人和他們嬉皮笑臉不愿聽話,他們就開始變成了拿著喇叭黑著臉到處訓人的模樣。

    一個月后懷縣下屬各鄉的每一畝田地都種滿了種子,黔首們臉上都帶著笑,盡管每日都要被比他們年紀小許多的農家弟子呼來喝去,可他們眼中都盛滿了對未來的期許。

    原來麥想要豐收是需要做這么多事情的,施肥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原來這么做就能避免蟲害……懷縣的每一個黔首都對秋天充滿了期待,他們渴望豐收。

    忙過了這手忙腳亂的一陣趙不息也終于得了空閑。

    這懷縣的事務范增一個人全干完了,范增有丞相之能,治理一個小縣綽綽有余。而黑石內外之事又有陳平cao持,陳平經過了這一年的歷練已經初具了日后八面玲瓏的陳丞相風姿,附近幾個縣的小貴族已經在陳平的游說下愿意唯趙不息馬首是瞻。

    趙不息竟發現她空下來無事可做了,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蹲在實驗基地和墨家弟子討論學術……

    那是時候把去沛縣提上日程了。趙不息摸摸下巴,提起筆蘸著墨水給呂雉寫信。

    年前她就信送出去了可直到年后呂雉的回信才到她手中。

    呂雉在信中說,她和她父親的關系鬧得很僵硬,她的父親還是想把她嫁給劉邦,說劉邦面相富貴,日后必定封侯拜相。

    可呂雉并不愿意嫁給一個比她大十五歲,還在外面已經和寡婦生了一個兒子的男人。

    呂雉寫信告訴趙不息,她私下和劉邦又再見過面,她認為劉邦很有本事但是絕非良人,劉邦此人廣交友而不進家門,可為官卻不可為夫,且劉邦喜愛的女子是對他百依百順的女子,自己絕非那種脾性。

    只是她的父親就是認為劉邦日后有富貴可以讓他攀附,非要將她嫁給劉邦。

    趙不息看著信就生氣,立刻提筆回信告訴呂雉千萬別因為生養之恩就什么都聽你爹的,日后的日子是你自己過又不是你爹替你過,你嫁的不是良人,可他得到的是良婿啊,他就是想攀附富貴根本不管女兒幸福與否。

    隨信還附了百金,趙不息在信中告訴呂雉要是你爹說是他養的你,你必須聽他的,那你就把這些金子扔給他還他養你的那些錢……

    而現在,趙不息又寫信給呂雉則是告訴她自己很快就去沛縣了,想要請呂雉做自己的門客。

    趙不息這次打算在南方多待一段時間,她現在最大的進項就是賣白糖,可北方并不適合種植用來熬糖的甘蔗,買紅糖再提純成白糖販賣利潤太小,上次她高價賣出白糖那是因為白糖是第一次出現的新奇東西,咸陽的貴族愿意嘗個新鮮。

    可要是想將白糖當作長期的買賣做下去,那白糖的價格就不能比紅糖高出太多,那想要擴大利潤就要降低成本。

    去南方開一個靠近原料產地的制糖廠,再買幾千畝地種甘蔗。

    呂雉信中說她meimei已經出嫁了,妹夫是個以屠宰為業的屠夫,好在人不錯,和她meimei感情很好。

    這就是樊噲了,鴻門宴上生吃豬rou的猛人,猛將中的猛將。

    本來呂公是絕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屠夫的,但是呂氏姐妹真反抗起呂公來一個比一個厲害,呂嬃和樊噲是自由戀愛,呂公不同意她的婚事,她就直接和樊噲滾了草叢,逼的呂公不得不承認她和樊噲的婚事。

    這種猛將……趙不息當然很喜歡啦。所以趙不息打算試試能不能借著呂雉的關系招攬樊噲。

    趙不息打算在南方也發展一下養殖業,這個時代運輸困難,趙不息在懷縣發展的養殖業也能承包河內郡的rou類市場,活豬拉到附近幾個郡也勉強能承包河內附近幾個郡的rou類市場。

    可想要運到南方就很難了,路途遙遠運輸成本太高,沒有利潤。

    所以她打算看看能不能和樊噲做一下生意在沛縣辦一個養豬場,交給樊噲和呂嬃經營。

    一能賺錢,二能在南方發展實力,三還能和樊噲拉近關系,一石三鳥。

    趙不息封好了信封,打算明日就寄出去。

    “黑石子,咸陽那邊又有東西送來了。”一個門客敲門,得到趙不息的允許后進來道。

    溪現在已經是縣尉了,沒有時間整日跟隨著趙不息。

    最近溪和趙不息自己都在找可以擔任新貼身秘書職位的人,可惜要求太苛刻,既要年紀不能太大從小養才能保證忠誠,也要年紀不能太小必須能輔助趙不息,還要聰明的,話還不能太多不能什么都往外說……總歸很難找。

    趙不息起身離開書房去接收已經停在院中的馬車。

    馬車上是一箱新種子,趙不息只認出了胡蘿卜和香菜兩種。

    “胡蘿卜可以做水果也可以做蔬菜,還可以喂馬,馬最愛吃胡蘿卜了,小黑肯定喜歡……還有香菜。”趙不息壞笑了笑,她吃香菜,但是她知道很多人不吃香菜……

    趙不息笑著囑咐門客,讓門客將這些種子送到縣衙去給陳長,讓陳長都給種上。

    “中國香菜第一人竟是我自己?”趙不息挑了挑眉。

    據信里所說,是邊關又打了一場勝仗,滅了好幾個匈奴的部落,從他們那邊搶來的。

    匈奴是游獵民族,愛好就是在歐亞大陸上到處搶劫。現在匈奴還只是到西亞和東歐劫掠,在后來被漢朝擊敗之后一路往西打,鼎盛時期甚至擊敗了東羅馬帝國,迫使東羅馬割讓了大半的巴爾干半島,往東又和安息王朝打架,最終被安息王朝擊敗。

    所以幾乎歐亞大陸上各個地方所有的特產都能在匈奴部落中找到。

    趙不息翻了一頁,下一頁中寫著已經找到了棉花,成熟以后會開一種黃白色絮狀的花再過十幾天趙樸來的時候會親自把棉花帶來……棉花?

    趙不息反復確認了幾遍,黃白色絮狀花朵,植株高約六尺,這個描述的確是棉花。

    “匈奴居然真的有棉花!”趙不息大喜,她本來只是隨口對趙樸一提,自己都沒抱有什么希望。

    畢竟匈奴和印度那片地方隔得太遠了,中間還隔著大宛、月氏和一片小國家才能到摩揭陀國,也就是棉花生長的地方。

    沒想到匈奴竟然真的去過那里還帶回了棉花!

    趙不息立刻決定她要等到棉花種子來之后,親眼看到棉花種下再去沛縣。

    棉花才是真正讓華夏秋冬能有棉衣御寒的戰略性、民生決定性作物啊。

    至于趙樸后面那幾句說要有私密之事詢問趙不息的話……趙不息眼中只有棉花!!

    第55章

    從趙不息收到趙樸的那封信開始,趙不息就開始扒著手指算日子。

    還在河邊開了塊地準備種棉花,棉花很消耗地力,而且很消耗水源,肯定是不能在種糧的地上種的,可河邊就無所謂了,大不了種一年休息兩年。

    再給地施上雙倍的肥,棉花不比麥、稻那樣的作物需要良田,棉花只要保證光照充足、水源充足、肥力充足就夠了。

    這個時代最不缺的就是地,整個秦朝的人口才三千萬,大片的荒地等著耕種,比起冬天凍死的人數,棉花種植消耗的地力不值一提。

    剛剛過去的冬日,懷縣凍死了好幾個人,這還是趙不息家大業大靠著煤礦,雖說挖出的煤炭數量少,可到底也能給窮人分一點,可即便是這樣,大雪的時候依然有破茅草屋被雪壓倒,凍死了許多買不起厚衣服和被子的窮黔首。

    即便是這樣懷縣凍死的人在整個河內郡也已經算少的了,整個河內郡這個冬日凍死了五百多個人,河內郡十八個縣除懷縣之外都有數十人凍死。

    而且上年冬天只下了一場大雪,還是比較暖和的冬天了,往年雪多的時候甚至一縣之地就能凍死數百人……

    懷縣凍死的七個人中有一個趙不息還認識他,名叫王樹,是個參加過秦趙戰爭的老士卒,在戰場上丟了一條腿,可好歹活下來了,趙不息年前還帶著門客給他送了一袋麥讓他過冬,他還笑著告訴趙不息等到明年秋天收獲了就還黑石子的這一袋麥。

    可最終他也沒等到秋天,在春天還沒到的時候他就凍死在了睡夢中,身上只蓋著一層茅草,趙不息送他的那袋麥還剩下大半袋。他活過了那場滅國之戰,卻死在了一個默默無名的冬夜里。

    趙不息不知道趙樸能帶來多少棉花種子,她希望能多一些,在她的廣積糧技能下能豐收一年,明年再都種下,希望后年就能拿一部分出來縫棉衣。

    在趙不息日復一日的期盼中趙樸終于來了。

    嬴政坐著馬車,直接從懷縣的馳道駛上了黑石的新馳道,只用了半個時辰就從懷縣地界邊緣到了黑石。

    這次跟著他來的還是蒙毅和宗政……以及上百個侍衛,到了懷縣地界后,侍衛輕車熟路地往小樹林里一鉆開始扎營。

    嬴政則坐在馬車中,垂著眸子,右手中指上勾著一個布袋,指尖微動,任由布袋繞著他的手指晃蕩。

    馬車中很安靜,嬴政不說話另一個人也不敢開口。

    宗正坐在嬴政身側,分明剛剛開春,天氣還很寒冷,他卻仿佛很熱一樣坐立不安,時不時抬手用手帕擦擦汗。

    他在心里叫苦連天,不是,這怎么還要喊著他啊,朝中宗室中見過陛下小時候的人雖然少,可也不止他一個啊,為什么一定要讓他摻合這種理不清的麻煩事啊。

    “不息母親的身份還沒有查明。”嬴政忽然開口,眼神卻并不看宗正,而是繼續盯著手中的布袋。

    “朕派人去查了,黑石內沒有人知道不息親娘的名字,只知道她姓趙,是個逃難來的孕婦,能識字有一身好武藝,其余的來歷之類一概不知。”

    宗正沉默不敢說話。咸陽宮內宗卷細致,他才能順藤摸瓜查到趙國公主這事,出了宮又沒有記錄,他也不知道那位趙國公主會跑到哪里去啊。

    嬴政的眼神更深沉了,語氣復雜:“這世上或許只有一個人知道此人是不是當年逃出去的趙國公主,那就是嬴不息,朕也不知道不息愿不愿意告訴朕她母親的事情。”

    宗正心里腹誹,您這都已經喊上“嬴不息”了,人家的姓都改完了,您心里都有決定還那么非要在意那點證據做什么。

    反正就是個公主,您想認就認唄……

    馬車內又陷入一陣肅穆的平靜。

    嬴政遠遠就看到了那個在黑石村墻外等著他的熟悉身影。

    “趙公!!!”

    趙不息欣喜地翻身上馬迎了上去,紅衣黑馬,如同一團颯沓的火焰沖著這邊來。

    十幾息后就沖到了嬴政的馬車旁,趙不息狠狠一拉韁繩,玄兔兩只前蹄高昂,嘶鳴一聲剎住步伐,大紅的袍腳在風中緩緩落下。

    嬴政眼神復雜的打量著自己的女兒,這是他第一次以父親的身份看趙不息。

    “比上次我見到的時候長高了不少。”嬴政想說些什么,可終究也只緩緩吐出了這么一句。

    趙不息的眼睛在陽光下亮亮的,她爽朗一笑,得意道:“可不就是長高了,我四個多月長了半尺呢。”

    因為身高猛竄臉上原本的嬰兒肥也少了很多,臉上的輪廓更明顯了一些,只一雙眼睛,還是圓滾滾的杏眸,沖談了五官的凌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