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染姝色(雙重生) 第16節
蕭承澤眉頭便沒有舒展過一刻,“姝兒,你怎能這樣想我?我心里是有念慈,可你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既然娶了你,我便會疼你寵你,這與救命之恩無關,是我真心悅你。” “王爺,側妃突然身子不適,恐是一路長途跋涉,動了胎氣,求王爺去看看側妃。側妃她難受,唯恐有個閃失。” 青霜求見的聲音突然傳入屋中,打破兩人僵持的局面。 蕭承澤身子明顯一動,面上露出幾分焦灼,柳姝妤將這一變化盡收眼底,道:“側妃腹中胎兒要緊,王爺還是快些去吧,莫在我這里耽誤時候。” 蕭承澤猶豫不決,青霜在門外止不住勸他去一趟,大抵是不忍心看蘇念慈獨自受苦,心底一軟,便跟著青霜離開了。 柳姝妤靠在窗柩長舒一口氣,總算是把蕭承澤趕走了。 晚風拂過,柳姝妤忽覺涼意,轉身欲將窗戶關上,卻與住在對面的蕭承稷打了個照面。 男子佇立窗邊,頎長的影子與稠黑的夜融為一體,他手中拿了一把折扇,折扇一下一下敲打手掌,似百無聊賴,又似在欣賞萬籟俱靜時沁爽的夜景。 他總是這樣,沉默寡言時,是矜貴的謙謙公子,好似謫仙一般。眾人皆不是在矜貴儒雅的面容下,竟是讓人避之不及的孟浪唐突。 蕭承稷望著柳姝妤,什么都沒說,而那擲扇子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漆黑的眸子盡是一片冰寒,讓人不寒而栗,徹骨冰寒漫上心頭。 柳姝妤愕然立在窗邊,手指搭在窗柩上,被他看得周身起了涼意。 大抵是因為蕭承澤在屋中待久了,蕭承稷憤憤。 柳姝妤挪開視線,忙低頭將窗戶關上,將蕭承稷那寒意徹骨的視線阻在外面。 她靠在窗戶旁邊,許久才將心情平復下來。 她真怕了,怕蕭承稷不管不顧闖進屋子里,畢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干出這荒唐的事。 第14章 天朗氣清,晨間清風徐徐,避暑山莊綠蔭環繞,比上京城涼爽不少。 蘇念慈昨夜如愿以償讓蕭承澤在她房間留宿,今日心情異常舒暢。蘇念慈父親不過是吏部驗封清吏司,區區小官,連到這避暑山莊的機會都沒有,她頭次來避暑山莊,被這皇家園林的美景所吸引,震撼。 雕梁畫棟,盡顯皇家的威嚴,每處亭臺樓閣踏進去頓覺涼爽。 避暑山莊,哪哪都好看!一草一木都比昌王府的氣派呀。 蘇念慈想到而今所得的一切皆是因為腹中孩子,便更加堅定了要期待柳姝妤成為昌王正妃的念頭。 老天待她不薄,路過甘泉殿,蘇念慈遠遠便看見殿中的柳姝妤和蕭承稷。 四下無人,兩人在甘泉殿對弈,舉止親密。 蘇念慈頓時來的了精神。 “這哪是對弈,分明就是打著下棋的幌子,暗中調.情。兩人相看的眼神,拿剪子來剪,沒準兒都不能把這綿綿情意剪斷,可真是郎情妾意,情真意切。” 綠樹掩映下,蘇念慈偷偷望著甘泉殿里的兩人,心生一計。 恰好可以借此情此景,讓所有人來看看這暗度陳倉的一對。 思及至此,蘇念慈唇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老天眷顧,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白白浪費這大好機會。 “走,去看看王爺在何處。眼前如此好的畫面,怎能缺了王爺。”蘇念慈笑意盈盈,扶著侍女的手背,悄然轉身離開此處。 * 甘泉殿將亭與殿結合而建,比涼亭大,四周又無宮殿的墻壁,單單用紅漆柵欄將殿四周圍起來,梁身精巧,通風且阻隔沙塵。踏足殿中,頓時覺得沁爽。 甘泉殿與一方泉眼和魚雕石橋前后相連,故而因此得名。 且說這邊,柳姝妤并不想和蕭承稷下棋,是蕭承稷借下棋之事,有話要說,她不得不在甘泉殿久留。 蕭承稷遣走殿中侍從,毫無避嫌之意,便這么與柳姝妤借甘泉殿的棋盤來上一局。 柳姝妤的棋藝可說是蕭承稷一手教出來的,她開局如何落子,下一步棋子該落何處,蕭承稷一清二楚。以致于柳姝妤未到中盤時便被蕭承稷提了十幾子,處于下風。 柳姝妤頻被提子,而蕭承稷卻只字不言,似乎忘了尋她來的目的,只是想與她相處。柳姝妤心中難免不悅,手中捻了一子但并未即刻落下,反而不高興地望向對面沉默的男子,坦白問道:“翊王殿下欲說何事?” 蕭承稷抬頭,烏沉沉的目光凝在女子微怒的面容上,道:“被提了子,不高興了?” 修長的手指遙指棋盤一角,蕭承稷并未回答柳姝妤的話,反而給她指了一處落子的地方,“下這處。” 柳姝妤蹙眉,偏生不下蕭承稷所指的地方,另尋一處落下棋子。 蕭承稷輕笑,緊跟她落下的那子,“這脾氣,還跟以前一樣。” 以往蕭承稷教柳姝妤下棋時,她連連敗退,他好心指出,小姑娘大抵是輸多了子,心情不高興,偏要和蕭承稷唱反調。 “蘇念慈兄長從軍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了,前陣子要升校尉,被我攔了下來。”蕭承稷平淡說道。 柳姝妤微訝,下棋的動作停下,一時間不明白蕭承稷同她說這話的用意。 她記得蘇念慈是有位從軍的兄長,名喚蘇見山。上一世柳伯辛去世后,蘇見山沒過多久便接替柳伯辛的職位,成了高高在上的大將軍。 但蘇見山并沒有柳伯辛的足智多謀,常苛待軍中士兵,因為有勇無謀折了諸多士兵的性命,讓柳伯辛一手帶出來的軍兵成了百姓群嘲的笑話。 柳姝妤輕“嗯”一聲,不太明白蕭承稷的意思,繼續埋頭下棋。 他冒著被人看見的風險約她相見,就是為了說這無關緊要的事情? 蕭承稷蹙眉,按住柳姝妤正落棋子的手,看向不知所措又驚慌不安低垂著頭的女子,沉聲問道:“你當真沒有任何感受?一絲暢快都沒有?” 柳姝妤眉心一跳,抬頭不巧與他執著微憤的目光撞個正著,心頭微漾,忙避開視線,下意識問出聲,“什么?” 她該有何感受? 蘇念慈的兄長被蕭承稷刁難,與她何關?她為何要覺得暢快? 倏地,柳姝妤想起幾日前蘇念慈給她的下馬威。 蕭承稷在替她出氣? 柳姝妤疑惑不解的雙眸驟然緊縮,被她這個毫無根據的荒謬想法嚇了一跳。 蕭承稷目光沒有分豪移動,緊緊盯著她看,柳姝妤悄悄偷看一眼,心跳如雷,閃爍的目光很快避開。他是不打算松手了,大抵是想親口聽見她的回答。 對于蕭承稷的想法,柳姝妤琢磨不透,試探性問道:“是因為蘇念慈?所以才讓遷怒她兄長?” 蕭承稷緊繃的唇角終是緩了些許,在漫長的靜默后開口,“是,也不全是。” 不僅僅是因為蘇念慈仗著蕭承澤的寵愛而欺負力柳姝妤,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 那是很久之后才會發生的事情,那事一旦發生,她必定悲痛萬分。 蕭承稷正經道:“我說過,在昌王府沒人能讓你受委屈,即便是蕭承澤,也不例外,更何況那還是名側室。” 柳姝妤怔怔看著他,心中悸動,又下意識低頭,躲避開蕭承稷。 他這話,很容易讓人誤會誒。 甘泉殿外,魚雕石橋連接的回廊處,崔皇后和江氏將甘泉殿里兩人的舉動盡收眼底。 崔皇后感慨道:“本宮許久沒看到這兩孩子如此相處了,恍惚間像回到兩人少時。” 江氏憶往昔,亦是頗有感慨,“記得從前,廿廿那孩子在皇宮里向翊王殿下學了些棋藝,回府后便興致沖沖去找她長兄下棋,贏了伯辛時的小得意,皇后娘娘您可沒看到。” 江氏和崔皇后一路扶持挺過了戰火紛飛和最困難的時候,友誼深厚。江氏去翊坤宮陪崔皇后聊天解悶的時候,常帶柳姝妤去。 小柳姝妤便也就常常見到還未封親王的蕭承稷。 崔皇后笑了笑,道:“廿廿小時候古靈精怪,本宮很是喜歡。” 可惜,她傷了根本,膝下無兒無女。 這些年,崔皇后對柳姝妤的喜歡,勝過了養在身邊的兩個皇子。 清風徐來,綠葉翻滾,沁爽怡人,歲月靜好,可惜對弈的兩人命里沒有月老的紅繩。 崔皇后看著殿中專注對弈的兩人,輕聲嘆息,“廿廿小時候和承稷常在一起玩耍,和承澤倒是不怎么親近,都說青梅竹馬終成眷屬,本宮等著這一天,哪知廿廿最后嫁給了承澤。” “廿廿何德何能,讓皇后娘娘如此寵愛。” 江氏惶恐,她雖和皇后關系親厚,但也不敢在皇后面前妄議女兒婚事的不妥,即便她不喜蕭承澤娶了廿廿,“感情總是在不知不覺間便將兩人綁住了,廿廿那孩子對昌王殿下情有獨鐘,非昌王不嫁。” 崔皇后沉眸,搖頭道:“當初本宮問過承稷,承稷待廿廿只有兄妹情誼,并無其他意思。也怪本宮獨斷,竟想成了廿廿和承稷這一對。” 目光挪到甘泉殿里,崔皇后道:“不知這局棋,這對師徒誰勝誰負。” 崔皇后看眼江氏,提議道:“押一個。” 江氏轉眸望向女兒,須臾后道:“師父還能輸給徒弟不成?自然是翊王殿下勝出。命婦押翊王殿下。” 崔皇后卻道:“本宮看未必,廿廿聰慧,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綠樹掩映,兩人站在回廊下,靜待棋局結束。 然而,兩人未等到棋局的勝負,倒是被有心之人擾了雅興。 魚雕石橋另一端,幽靜的石子路傳來陣陣腳步聲,明黃的華蓋在枝繁葉茂的樹蔭下尤為顯眼。 是景帝出行的儀仗隊。 景帝面色凝重走在最前面,身后跟了蕭承澤、蘇念慈。 且說蘇念慈本是想去找蕭承澤來親眼看看柳姝妤是如何不知檢點和蕭承稷借下棋的由頭廝混在一起的,卻遇到蕭承澤和景帝同行,似在邊走邊說什么事情。 左右都要將事情捅出去,不如讓景帝也知曉。 蘇念慈心一橫,一咬牙,故作一副慌張的模樣,橫沖直撞沖了出去,見到蕭承澤和景帝時,又以一副膽怯的模樣將所見道了出去。 蘇念慈眉心頻蹙,吞吞吐吐說道:“陛下,妾身也是無意間才撞見的,許是兩人百無聊賴借下棋打發時光罷了。可妾身思來想去,翊王殿下和王妃再閑來無事打發時光,也不應如此親昵。” 景帝并未說甚,只是沉聲擺駕往甘泉殿去了。 蘇念慈畢恭畢敬跟在后面,低頭走路間唇角止不住的笑意。滿是洋洋得意。 她親眼所見蕭承稷握著柳姝妤的手。 天爺呀,這可是揭露柳姝妤不知檢點的好機會! 第15章 甘泉殿。 烈日當空,綠蔭環繞下的殿中格外涼爽,棋局亦是難舍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