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色 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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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隅緩聲道:“只?要一個?時辰即可知曉。那伙人的目標在他,發現他根本不在營帳,自?會撤去。但一個?時辰足夠了,你看他能?不能?找回我們這里?倘若他沒回來,那便?是往吉魯王庭去了。” 喻姝垂下眼眸,因為章隅說的也擊中了她?。 她?雖信魏召南心里是有她?的,但她?不確定自?己所占有多少,能?不能?抵過他要的功名?權柄。 他會不會就這樣放棄了她?? 她?覺得這雨下得又大?又冷,好?像洪水上泛,冷得她?渾身打顫。 其實?她?身上也受過幾處刀傷,只?是如今已不覺得疼。比起疼,她?好?像更緊張,他會不會回來? 她?想,倘若魏召南真沒有回來,她?也不會怪他的。 他是該救盧將軍。盧將軍打戰為了大?周,他救他,也比救她?值當些?——雖然她?心里很清楚,魏召南不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之人,他救盧將軍,僅僅是為了自?己想要的權勢。 可她?想起這些?時日他待她?的那些?溫存……她?舍不得。他喂她?喝藥,抱她?,抹掉她?眼角的淚,前番種種,都讓她?動了心。她?也不過才十七歲,初經情愛,哪怕知曉他未來的路不好?走,還是愿意陪著他。 她?還是希望魏召南回來的,哪怕他在她?看不見的時候掙扎了很久很久,一時之間兩難抉擇在她?看來都無妨。只?要他想救她?,最終走上回來的路,喻姝都會很高興。 喻姝背靠著石壁,腦子昏昏沉沉。 她?在等?他。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時辰一個?又一個?的過去,雨停了,心頭一根弦忽然繃斷。她?漸漸抬不起眼皮,不知是一夜沒睡困了,還是不愿醒來,就這樣昏昏沉沉地掉進夢里。 夢里是除夕前夜,芳菲堂的美人們都在試年庚。 她?搖到了兇筒,抽中了一張“逢兇化吉”,立馬紙條便?冒起大?火,嚇得喻姝趕緊甩開。可轉眼之間,她?就掉入了猩火燎殺的營帳里。她?被火燒得骨頭熔化,雙眸灼燙之際,卻望見魏召南策馬遠去的身影,在黑夜火光里漸漸凝成?一個?小?點。 夢醒了,天空破曉。 喻姝睜開眼,章隅仍在沉沉睡著。她?扶著墻壁站起身,卻雙膝發軟,再也站不起來。 這一個?夜里沒人找過來。 她?明白,他往王庭去了。 原來她?這幾個?月帶給他的,還是抹不平他二十年的悲苦。 第39章 見她 她腦子倏地空空一片, 在地上癱軟了?許久。 可偏還想寬慰自己,萬一是弘泰沒追上他呢?萬一是他回來,沒找到他們避雨的山洞呢? 直到弘泰帶了隨從找來。 因為章隅身上刀口甚多, 雖暫無性命之憂, 但傷的已經無法起身行路。喻姝便先讓人抬章隅上馬車。 路上, 她忽而探窗問弘泰:“昨夜我給你指的路可是不對??你有追上殿下么?” 此刻她的心全然提起——她多么希望,弘泰能搖頭。 可是弘泰沒有,他是個粗心眼的,自然想不到感情上的事。 他甚至爽快笑道:“還是夫人英明, 小的出營沒半個時辰就追上殿下,就是殿下讓小的來救夫人。好在夫人性命無恙!否則小的萬死難辭其咎。” 性命無恙么? 她扯了?扯唇角, 只?苦笑一句“我這是命大”, 便將頭緩緩靠進車輿。 她的命和盧賽飛的命,他還是選了?盧賽飛。 喻姝不怪他, 亦沒有半分怨念, 只?是覺得?很難過。 萬一......萬一她就死在大火中呢?又或是別人的刀下?他不會沒有想過,可他還是做出了?選擇。 她摸了?摸胸口, 突然覺得?此處難受至極。 不是前番幾次跳得?難受, 這回是被抑動的疼。 她感覺這顆心平平躺著,就快奄奄一息了?。她想救活它,但她不知?道如?何做。 忽然,章隅雙目睜開一條縫, 在她身旁急促咳嗽。一咳,又牽起身上的傷, 疼得?他直嘶。 喻姝忙摸向荷包, 倒了?兩?粒能止咳的藥丸塞給他。他朝她蒼白?地笑了?笑:“多謝,我無礙的, 刀傷加風寒,真能折磨人......" 喻姝只?是搖頭,車輿內又是一片悄然無聲。 她心口發酸,雙眸只?愣愣凝著荷包——這里頭原有一枚平安符,昨夜被她緊張、擔憂地塞魏召南懷里。他也?許不會知?曉,那一刻她多祈盼他平安順遂。倘若她懂功夫,她真的會選擇陪他一起走。 喻姝半凝著眼眸,已?然濕潤成片。可她不想掉珠子,尤還是在外人跟前。 她緊緊合著眼,只?覺腦袋昏沉疼痛,在馬車顛簸中,就這樣半夢半醒又睡了?一覺。 這一覺再沒有夢,是一片空寂曠古的黑暗。她不知?在黑暗里走了?多久,又好像不愿醒來,心想這趟西北或許只?是她做的一場很長的夢,或許她還在汴京城里。或許是三四月,滿城的春色...... 等到她再次有意識,惺惺忪忪地睜開眼事,四周已?經?暗得?看不清。她撐著胳膊起來,覺得?累極了?,就好似許久沒進食一樣。 不過她躺的卻不是營帳里低矮的墊絮,而是木頭床榻。屋內焚燒的暖香讓喻姝稍稍一怔......原來還是在汴京么?我是做了?個很長的夢么? 喻姝急著下榻,像是要?求證什?么似的,不料雙腿無力,倒是跌在地上。外頭的侍女聽到動靜,忙推門進屋,摻了?她一把,扶她坐榻上。 侍女又點?了?燈,屋內逐漸亮堂了?。 喻姝眨了?眨眼睛,大吃一驚。她不再住營帳里,而是一間屋子,古樸雅致,可眼前的侍女卻極為面生。 她不禁問道:“你是王府新來的嗎?我從前怎么沒見?過。” 那侍女卻笑了?笑,“夫人,這里是安西都護府,您睡了?一天一夜。盛王殿下正與?齊都護議事呢。殿下吩咐奴婢看著點?動靜,奴婢這就去通傳!” 都護府? 喻姝想起,大周自開國,便延續了?舊朝之制,在西北設立安西都護府,置都護、副都護、長史、司馬等職,掌管邊塞。 原來不是夢,他們還是在西北。 見?小侍女要?出門叫人,她不知?為何,卻下意識地拉住。 一時之間竟是無話,喻姝想了?半晌,才道:“不急不急,殿下正是議要?緊事,等他議完了?再來。” “那奴婢弄些吃的來。” 屋里又沒有人了?,一片寂靜。 里間有盆輿和濕布,不過水是冷的。喻姝拖著步子走到架臺,用冷水凈了?把臉,登時清醒許多。 喻姝輕輕嘆了?口氣,又或許,她能活著已?是最大的幸事,是不是? 沒一會兒,侍女便將晚膳送了?來。 喻姝吃過一碗小粥后,又覺得?腦子昏昏沉沉。可明明她才剛醒,這會子竟又想睡了?。 她回到里間,滅了?兩?盞燭火,只?留床邊微淡的一盞。 她坐上床,掀開被褥剛要?躺下,便聽到屋門被推開,有人匆匆進來了?。 那人衣袍沾著灰,像是風塵仆仆歸來。素來精神煥發的臉,如?今卻有些疲態,眼瞼有淡淡的青痕。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已?經?坐到床榻邊,將她摟進了?懷里。 ——那晚夜色蒼茫,弘泰從后頭草原追來時,魏召南正欲過約塞河。他做了?一個這輩子最難的抉擇,一頭是身中埋伏,有性命之危的盧賽飛,一頭是手無縛雞之力,等他回頭的喻姝。 他往前跨一步,滿眼卻是她身陷火光,絕望地等他;可他往后退一步,卻是累累白?骨,撫養他的常姑姑被暴|虐致死,鄯王在他身上砸下的每一鞭,和他無比渴望的高權。 這二?十年,他活得?太痛苦了?,痛苦到支撐他活下去的只?有恨意,他太想要?權勢了?,能夠cao縱一切的權力。 他最終邁上了?救盧賽飛的路。 可是他拼死救完盧賽飛,就想起了?她。 他從來沒有一刻這么怕,當年鄯王把入骨的長針刺進他血rou時,他都沒這樣怕過。他怕弘泰救不了?她,讓她葬身火海。 他又拼了?命往回趕。他總覺得?自己好像來不及了?,可他又盼著上天能夠眷顧一回,讓她活著,只?當補償他的二?十年。 他一天一夜沒闔過眼,終于趕回了?草原。當看見?她在馬車里昏睡時,魏召南又驚又險。他忙翻看她身上的傷,胳膊上有刀傷,腿上也?有幾處,血淋淋的,看得?他心頭酸楚。 他們的營帳被燒,連他的親兵也?重傷了?好幾個。 此地待不住,他們一行人便向東行,往邊陲城郊的安西都護府而去。 一整天了?,她還是沒醒來。 他不知?道夫人為何醒不來,急得?如?熱鍋蟲蟻。明明都護府的大夫瞧過,說無礙,他又進城里找了?數十個來,非要?再瞧。 現在他終于看見?她醒來了?。 魏召南緊緊摟她在懷,也?不管她是不是在怪他,顫聲問:“身上的傷還疼不疼?” 喻姝垂了?垂眼眸。 若換作以前,她肯定會搖頭說不疼的。可是這一回她卻點?了?頭,小小聲說,“疼。” “是哪里疼?” 他發覺胸膛的衣襟沾了?淚,微微透濕。他怔了?好一會兒,伸手卻遲疑了?下,終是輕輕撫她的背。 喻姝不知?道是手臂更疼一些,還是腿更疼一些,她擦了?擦眼角的水花,目光始終落在他胸膛前,一直不吭聲。 那里是不是也?在跳? 她想,她是不怪他的,也?不會怨他。 無論他怎么選,她都會明白?。 可是,她卻不能做到跟從前一樣,滿心滿眼都是他了?。因為他的心里就不是她在占滿,他還有自己追逐的,甚至他已?經?做好了?抉擇。 念罷,喻姝輕輕嘆了?一口氣,沒有掙扎,仍由他摟在懷里。她出聲問:“盧將軍救回來了?嗎?” 救回來了?。 他張了?張口,這句話卻哽在喉嚨。他已?經?準備好聽她的哭,受她的埋怨,他甚至還能慶幸地想,無妨、別怕,反正她都已?經?嫁給他了?,她不會走的。 可是沒有。 在魏召南抱著她,等待發落之際,她卻什?么也?沒做。 她再次仰起臉問,“殿下可不要?說沒救回來,費了?這么大的勁還不救回來,妾身也?要?難過的。盧將軍乃是為了?大周征戰,英勇無畏,妾都明白?。” 他聽她的話,一愣:“你......” 喻姝知?曉他心中早已?做了?取舍,她也?并非刁蠻、無理取鬧之輩,自是做不到質問他為何拋下她。與?其鬧得?兩?廂尷尬,惹他惱怒,倒不如?她識趣些,還能博他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