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色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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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其實是座吃人的地方。 就像她從未走過他的年?少,不懂茍且偷生,卑賤討活的日子。她只?能依著如今在他身上瞧見的,他的處境,他后背、手臂上萬針的刺青,才?依稀可見他的過往,然后卻還不是全貌。 魏召南怕她也身陷囹圄。她雖聰明,識人眼目,卻畢竟沒在宮里生活過。 她所跪拜的帝與?后,胸膛之?下?未必就是顆血淋淋的人心。 他寬大的手掌握住喻姝,帶她進了乾坤門。乾坤門外的宮道是蕭瑟的,只?有兩排紅墻磚瓦,垂黃柳樹。 乾坤門內燈火輝煌,雖也是雪景,卻是金堆銀雕出?來的,青玉瓦,琉璃燈,滿地銀霜砌高臺。這一帶還是不見人影,卻種滿了梅花。 喻姝剛走過長長一條昏暗荒涼的宮道,如今花柳逢村,不由被眼前的燃燈美景吸引了一下?。 喻姝回眸望他,瞳孔映著燈火斑斕。她還記得魏召南的話,不免問道:“為?何呢?” “會招致猜忌?!?/br> 她感覺手忽被他用力捏了下?,耳窩傳來淡淡的聲音:“因為?當年?盧父不是戰死,是圣上殺的?!?/br> 喻姝神思一震。 她心思水靈剔透,只?這一句話,來龍去脈在腦海里漸漸有了影。 她記得,盧家世代武將?,各個子弟識字開始便能讀兵書,八歲隨父叔進沙場,過慣了風沙夜宿,刀光劍影的日子。 盧賽飛的父親也是大周一代名將?,用兵如神,屢戰屢捷。 盧父在時,幾十年?行?軍打仗,威名在外,漠北的邊陲小國?們還不敢來犯,連最大的吉魯王庭,亦派遣使臣年?年?朝貢。盧父死后,吉魯開始帶頭蠢蠢欲動,圣上另遣云麾將?軍領兵十萬出?塞,竟然三戰三敗。 而盧父確確實實實死在西北,要么是圣上勾結狄戎,設下?圈套。要么是在他身邊安置內應,或許是他所信任的某個將?領,殺了他。 而圣上殺他,便是為?了不讓杜貴妃把公?主?嫁入盧家,不讓兩家結成姻親,從而壓制杜家的權勢。只?要盧父一死,盧賽飛就得辭官,三年?丁憂。 三年?,圣上他足以?清掃盧家在朝廷里的根基。 可是他也沒想到,三年?后吉魯如燎原之?火燒到大周。殺了人家,又要動用人家的兒子為?他帶兵打仗了。 喻姝忽然想起當日去盧家勸解時,大娘子是如何疏離冷淡,給她下?臉子。原是心里有這樣的恨在身上。 死了盧父,怕狄戎來犯朝廷缺勇將?,就動用盧賽飛。又怕盧賽飛屢打勝戰,日后建功立業,功高蓋主?,要盧家的小兒子進宮為?質。 確實是...好毒的一盤棋。 喻姝想透之?余,發覺腳下?邁進宮門的步子重了,冥冥之?中似乎加了鐵鏈。 她猛然想起,就在前不久,年?關盧賽飛班師歸京。魏召南帶寐娘出?門,好像是見盧賽飛去了......心地一陣陣暗下?來,似乎踏入了迷霧之?境。 那是不是也是一盤棋? 他為?何要見盧賽飛? 為?何帶了寐娘? 第23章 毒殺 像此類的事, 喻姝從不會去問他,因為她覺得便是問了,他也未必肯說?。 魏召南待她是好, 正妻該有的尊榮他都給了??墒撬恢勾蝗撕? 芳菲堂的每個?人, 他都能和氣說?話,給的吃穿用度都是好的。 喻姝一路上想過盧家的事,想過他的事,始終沒吭聲。 她仍由他握住她的手走, 經過無數座林苑宮闕,越往大內, 端漆盤食案魚貫來往的宮人也越多。除夕的夜晚寒冷, 她還是適時地把手抽了出來。 他們先往福寧殿聽訓導,這時殿里已經來了肅王夫婦與鄯王。 除夕不比尋常宮宴, 皇子有?了妻室便要帶來, 而今夜鄯王卻只孤身一人來。 皇后坐高椅,面點梅額, 一身深紅緯衣迤邐長延。她吃了一口茶, 忽看向鄯王:“怎不見你帶崔氏來呢?” “麟哥兒近日染上?風寒,熱燒不下,她心急呢,在府邸親自照料?!?/br> 麟哥兒...... 就是年初被崔含雪換掉的孩子? 喻姝靜靜坐在底下座, 身邊的秦汀蘭眼角微俏,掰著指甲, 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皇后雍容的臉上?浮出擔憂之色, 放下茶盞:“那?孩子還未滿月,又是歲冬, 不比大人能耐寒。過會兒宴后,本宮讓徐御醫也去瞧瞧麟哥兒?!?/br> 鄯王說?了兩?句謝恩話,再打量一眼皇后的臉色。忽而低下了頭,有?點不敢看人:“母后,還有?一件喜事。” 眾人神色忽地凝起?。 饒是喜事,見他如此,也約莫知曉幾分不好。喻姝回?想起?鄯王在校場羞辱人、趾高氣揚的模樣?,再一看這時的膽怯,只覺得啼笑皆非。 她知道魏召南該是恨鄯王的,順道瞄了眼他的臉色。比明顯看戲的汀蘭、肅王不同,魏召南只是順著手中的茶盞,目光平淡得如月下清泉。 “母后可還記得我那?側妃呂氏?她去年剛小產,好在今年養好了身子,前兩?日大夫給診,竟又有?身孕了?!臂吠跆ь^:“今日我帶了她來,向母后討要個?恩典。” “難怪不帶崔含雪來呢?!蓖√m掐了把花葉,極小聲道。 喻姝忽然想起?很?早的一回?,也是她初初嫁來時,秦汀蘭曾提過鄯王的側妃,似乎還是位得寵的人物。 呂氏...... 鄯王的生母是呂昭容,呂氏應是他外祖家的表妹。從這來看,情分卻是要比崔含雪深些。 “你今日帶她來了?” 皇后雙目微瞇,半晌后都沒有?言語。殿中眾人也沒人吱出聲,鄯王更是不敢言。 他突然暗暗后悔帶呂氏來了。 因這女人一句話,幾滴眼淚,倒沒得讓他走這一遭罪。也怪崔氏那?婆娘不懂事,她又不是大夫,留下來麟哥兒就能好了?要是她肯來,皇后也不會這么生氣了。 此時殿外忽有?動靜,竟是大皇子夫婦與琰王夫婦已到。 皇后瞧見琰王,臉色有?所舒緩,笑著讓四人平了身。終于吃了口茶,連連道兩?聲也罷,問鄯王:“既來了,那?她人呢?” 鄯王面露喜色,忙道:“就在殿外候著,兒臣讓她進?來給母后磕個?頭?!?/br> 說?罷,他便外出領回?人。 只見一雪肌美貌的女子裊裊進?屋,跪身伏拜,眾人的目光皆聚到她身上?。 鄯王見此,面上?頗有?得意之色。他這表妹嬋兒,可是難得的美人。崔氏的容貌已經算不錯了,但嬋兒還要更甚一籌。 前不久魏召南大婚,鄯王見他娶了個?天?仙似的夫人,心頭本就不舒坦??捎魇显诖蠹腋坝植怀Uf?話,旁人說?笑,她也只會應幾聲,可見是個?沒趣的木頭。而嬋兒嘴巧,又懂討人歡喜,還不知比喻氏強上?多少。 一想到這個?,鄯王可算好些了。 喻姝本也在打量這位側妃,原還在心念,是怎樣?的人物能逼得崔含雪無立足之地,哪怕偷換孩子也得穩住地位。 如今瞧見是為感嘆——實實在在是個?柔弱美人兒。何況還是呂家的女兒,雖為側妃,出身也不差。 鄯王的喜怒常在臉上?。琰王從來都是瞧不起?他的,如今見他換了正房,反帶個?小妾,心里更是笑人蠢。不過也約莫知曉這樣?做何為—— 琰王的目光在側妃柔軟的腰肢、鵝蛋的臉頰上?多停了幾分,姿色是不錯,也難怪把四弟迷成這樣?。但比起?五弟那?位可人兒,還是遜了些。 一想起?沒得到手的女人,他心里又癢癢了。 ...... 皇后望了眼窗外天?色,除夕家宴也要開始,不欲再多蹉跎。 心里又清楚鄯王帶這側妃來想做什么,她自然是肯的,巴不得鄯王做多錯多。可一念及自己帝后的顏面,不想落人規矩不正的口舌,便只好賞賜了些東西,讓人先在福寧殿待著。 一干人等隨皇后儀駕往碧霄閣去。 今日來宮宴的,除卻皇帝的宮妃,還有?許多宗室之人。低矮烏木案上?菜肴豐富,有?主食、羹湯、三?色糕點。單鵝rou便有?炙鵝、白炸春鵝、五味杏酪鵝三?種。 見過禮后,喻姝同魏召南入座。 皇帝應是極看重琰王的,特特與他說?了好些話,連帶著幾位世?子也在笑夸琰王。 碧霄閣十分寬敞,中間笙歌曼舞,明明也隔了些許遠,偶爾幾個?字眼還是能飄過來,什么文采斐然、謙遜儒雅、思敏好學...... 更有?甚者?夸他不在女色上?留心,作風雅清。喻姝想起?他的女人確實是諸王中最少的,房里只有?正頭夫人和一個?侍妾。 說?完便有?一道眼風刮過魏召南,某個?世?子笑道:“咱這殿下好,不貪女色。有?的府里不僅一堆美人,連秦樓楚館那?種地兒也得逛逛,可不知是不是從他娘骨子里帶出來的下賤?!?/br> 喻姝倒茶的手聞言輕輕一晃,水花濺落手面,燙出丁點紅星。有?人抽掉了她手里的茶盞,拉過蔥白的小手,干凈的帕子一點點擦過手面的水漬。 魏召南淡笑:“夫人做事也未免太不穩妥了?!?/br> 此話正說?,忽然一聲巨響轟然,滿桌山珍佳肴的玉盤掃落在地,喋喋嗒嗒碎成幾瓣,烏木低案哐得一聲被推倒。 喻姝連忙望去,只見正對面的杜貴妃口溢鮮血,整個?人已經倒在地上?,華冠散落,兩?只瞳目瞪得圓大,死?不瞑目。 眾人一時間皆是驚駭不已。 伺候貴妃的宮婢嚎啕,琰王目眥欲裂穿過正中的歌舞,連帶撞倒數十個?歌伎,跪在生母身旁緊緊摟著:“傳御醫!傳御醫!” 與此同時,大太監扯著嗓子高呼護駕,上?百個?佩刀侍衛蜂涌而上?,將碧霄閣層層圍住,劍拔弩張。上?一刻還是華庭笙歌,下一刻肅殺獵獵。 喻姝縱使?有?點膽子,但何曾見過這樣?大的場面,心下突突地跳,連喘息都變得困難。 萬千浮云過腦,她竟想起?薄皮史文里說?的宮變,還是除夕這一夜,閣外尚有?噼里啪啦的炮竹,一如噌噌兵刃交接。 魏召南眼色變深,捏了捏她的手。 皇帝從高臺上?快步下來,盯了眼貴妃,又伸手去探氣息。 不久后,終是神傷哀然。他的雙目本就深邃威嚴,此刻更像是要吃了人,只是礙于帝王顏面,才沒使?他當場斬殺。冷冷森笑:“膽敢在御前行刺,真是好大的膽!徹查,給朕徹查,碧霄閣所有?人都不準離去!” 第24章 毒食 座下眾人臉色惶恐, 只因?皇帝威嚴過?甚,沒一人?敢竊竊私語,均是忐忑跪于地。 偌大的殿內只有琰王抱著貴妃的尸身?, 急聲催喚, 荀瑯畫陪他跪著, 亦不敢出一言——是了,他定是不敢信貴妃的死。 天寒地凍的除夕夜,即便鋪了天華錦紋的地衣,也是冰涼刺骨的。 眾人?不知跪了多久, 從大內侍衛搜查桌案,再至全署的太醫都?來, 卻只能跟他們一樣惶恐跪在地上。 喻姝的雙腿都?要跪麻了。 離了湯婆子, 身?上又凍,不由倒吸一口氣, 暗念道?:難怪都?說杜貴妃圣寵優渥, 皇帝竟是這樣氣惱,皆有讓人?陪葬之勢, 不找出真兇不罷休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