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野骨 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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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呆明那里聽?到你們的名?字——書?燃、周硯潯,還有周絮言和?竇信堯。”虞亦手指貼著眼角,很輕地?擦了下,“這些人里,我?最恨你——書?燃。我?恨你擁有了那么好的嚴若臻,又?不珍惜,白白辜負他。” 書?燃呼吸抖了下,唇色微微蒼白。 “我?想給嚴若臻報仇,想替他討一個?公道,”虞亦眨了下眼睛,自嘲地?笑,“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周硯潯那樣的人,高高在上,我?連見都見不到?!?/br> 那段時間,虞亦不僅感情崩塌,事業也遇到了麻煩。哄她簽約的經紀公司從里到外一團亂,不僅爭不到像樣的網劇資源,還逼虞亦參加飯局,要她陪酒賣笑。虞亦沒人脈沒背景,也沒什么見識,更付不起違約金,美貌成了一種災難,她只能忍著,被公司cao控,經歷一樁又?一樁的惡心事。 虞亦第一次見到周硯潯,就是?在飯局上。 新上任的盛原總裁,年少有為,前?途無量。一屋子人簇擁著他,也奉承著,眾星捧月一般。周硯潯話很少,表情也淡,外人難以近身,單是?坐在那兒,就有很重的距離感和?矜貴感。 虞亦是?被一位公司高管帶來的,高管把?她當成一個?漂亮的物件,讓她給周硯潯敬酒,說諂媚巴結的話。嚴若臻的名?字和?那份仇恨,砂礫一樣哽住虞亦的喉嚨,她一個?字都說不出,眼淚卻?掉出來。眾目睽睽,虞亦收不了場,只能離開包廂,躲進衛生間。 她在衛生間里哭了很久,妝面都花了,又?細細補好,將眼尾的殷紅變成一抹桃花裝飾。 她是?連尊嚴都沒有的人,遑論心傷,她的一切都是?酒桌上的樂子,供人取笑。 準備回?包廂時,在庭院的過道里,虞亦迎面撞見周硯潯。 他大概是?出來透氣的,背倚著廊柱,身形挺拔修長,脖頸微微后仰,喉結分明。庭院燈在他身側投下光影,卻?顯不出絲毫暖意,反而平添寂冷。 嚴若臻賠上一條命,這種人卻?活得?高高在上,目無下塵。 虞亦心里又?恨又?疼,未及開口,周硯潯忽然?說:“不舒服就回?家吧,早點休息,沒必要硬撐,不會有人找你麻煩?!?/br> 大概是?酒勁兒上頭,也可能是?仇恨逼得?她滿心焦躁,虞亦咬著牙,含著淚,脫口而出:“嚴若臻做錯了什么,要死在你們這種人手上?他到底做錯了什么!” 周硯潯扭頭看過來。 一整個?晚上,這是?他朝她看來的第一眼。 夜色搖晃,燈光下,他有一雙過于淡漠的眼睛,一切情緒都深藏。 虞亦不記得?那天她是?被誰帶走的,又?跟誰睡過,她的生活一團狼藉,人也是?,從里到外的腐爛。她長期節食,甜的辣的一概不碰,抽煙、酗酒,先前?單純的漂亮逐漸垮掉,變成一種風塵的艷。 一個?星期后,周硯潯的人找到虞亦,他們帶她去見他。 那是?一處小莊園,白墻黑瓦,寂靜而清幽。車子開過長長一段石板路,停在一幢仿徽派的中式建筑前?,落地?玻璃映著錦鯉池中的水波紋,質感猶如水墨成畫。 虞亦環顧四周,嘆息著想,樓宇林立的城市,這種地?方,單是?有錢,未必就能買到。 室內一片潔凈,空氣沁涼,虞亦在客廳略坐了會兒,眸光不經意間瞥過,看到周硯潯從樓上緩緩走來。 居家不出,他依舊衣著規整,黑發利落,白襯衫纖塵不染。脫離了夜色和?燈光的掩映,虞亦發現,周硯潯長得?是?真好,矜貴又?清寂,無須修飾,膚色已是?月霜般冷白,好似生了一身冰雪骨。 虞亦本能地?要起身,周硯潯抬手略略一壓,示意她不必客氣。 他在她對面坐下,第一句話是?:“當年,嚴若臻救你的時候,我?也有幫忙,還去派出所做過筆錄,你可能不記得?了。” 虞亦心口猛地?一揪——她被調查了。 她的一切信息,狼狽與不堪,在周硯潯面前?都是?透明的,藏無可藏。 周硯潯不抽煙,氣息清爽,他朝窗外看一眼,又?說:“你簽約的那家經紀公司,經營狀況很不好,我?會讓律師去處理,幫你擺脫他們,違約金由我?來付。解約后,你想拍戲,還是?想讀書?,都可以,不會再有人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br> 虞亦分不清她是?被好運砸中,還是?在做夢,睜大眼睛,“你要……幫我??” 幫她脫離這泥沼…… 周硯潯點頭,語氣和?情緒都很淡,“嚴若臻雖然?不是?我?親手害死的,但我?欠他一個?人情,一直沒機會還,碰見你也算緣分,你幫他收著吧?!?/br> “可是?,”虞亦抿著唇,“我?跟嚴若臻非親非故,憑什么……” 周硯潯手指輕敲桌面,打斷她,“你喜歡嚴若臻嗎?如果他還活著,你愿不愿意跟他有未來?” 她愿不愿意跟嚴若臻有未來…… 這個?問題,實在太美好,美好到她連想都不敢去想。 虞亦的眼淚在那一刻落下來,潮濕而洶涌,不受控制。她是?天生的美人胚子,連哭都漂亮,像一幅畫。 周硯潯無動于衷,只淡淡地?瞥了眼,“人情還給有情人,不算錯付。” 虞亦微微屏息,止住哭腔,“你對我?有什么要求?或者說,我?需要為你做什么?” 周硯潯幾乎沒有思考,直接說:“你可以繼續恨我?,計劃著向我?報仇,這無所謂。但是?,別恨書?燃,她是?無辜的,你不許恨她。” 虞亦一頓,“她不是?已經出國……” 書?燃已經走了,走得?頭都不回?,他居然?還沒放下。 周硯潯眼睛里浮起一些情緒,近乎冰冷地?看了她一眼。 虞亦立即低頭,喃喃:“對不起。” 周硯潯抬腕看了看手表,“處理合約需要一點時間,這期間如果經紀公司的人還逼你做事,你可以用我?的名?頭頂回?去。在你真正‘長大’,能夠獨當一面之前?,我?來提攜你?!?/br> 那時虞亦已經有了些見識,不再是?單純好騙的小姑娘,她明白這句話意味著什么,也知道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昂貴“寶藏”。 像一個?挨餓太久的人驟然?擁有山珍海味,虞亦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惶恐。 她坐立不安,茫然?地?眨著眼睛,“我?沒什么能回?報你的……” “我?不需要你回?報,我?不缺那些東西,”說了太久的話,周硯潯似乎有些疲倦,指腹抵著額角揉了揉,“你只需做到兩件事——” 虞亦下意識地?挺直脊背,心臟怦怦跳動。 周硯潯并沒有放太多?注意力在她身上,他平淡道:“第一,不許恨書?燃,在你記恨的那些人里,她是?最無辜的。第二,記得?嚴若臻的好,別忘記他。” 說完,他不再理會虞亦的反應,一面起身離開,一面示意助理送客。 虞亦站在原地?看他,看了很久,看他挺拔孤傲的背影與周遭水墨一般的景色神?韻融在一起,格外合襯。好像他就該生活在這樣潔凈的地?方,因為,他本身就是?干凈的。 朗朗冰雪骨。 * 這是?個?過于漫長的故事,虞亦喝空兩杯茉莉茶,才逐漸講完,外頭浮起濃郁的霞光,正當黃昏。 書?燃始終垂著眼睛,不知是?在發呆,還是?觀察臺布上的花樣紋路。 虞亦擱下杯子,平靜地?說:“他在我?身上搭了不少人情,也花了不少錢,僅有的兩個?要求,卻?是?要我?記得?嚴若臻的好,以及,別恨你。起先我?想不通,我?覺得?他有陰謀,后來,我?聽?說了一些事,用了很多?時間才慢慢明白——” 話音在這里微微停頓,如同留白。 書?燃睫毛顫了顫。 虞亦聲音變輕,“他不希望你愧疚,也不想你有任何負罪感。一切虧欠,他去償還,他來背負?!?/br> 仿佛有太多?情緒淤積在心口,書?燃覺得?悶,呼吸很熱,指尖卻?冰冷。 “你能明白么——”虞亦盯著她,“如果注定要有一個?活著的人陪死去的那個?一并沉入黑暗,不得?往生,不得?救贖,周硯潯愿意——他愿意耗盡自己,換你無憂無慮,不愧疚,不背負?!?/br> 書?燃只是?抿唇,不作聲,睫毛卻?顫得?愈發厲害。 “他真正想救的人不是?我?,”虞亦哽咽了下,手指握緊茶杯,“是?你。就算你已經決定不再要他,他也一直在想辦法救你。” 去墓園之前?,買花的時候,書?燃記得?在她小花店里聽?到一首歌,其中有兩句歌詞寫得?非常動人—— 如我?虔誠合十雙手,唯愿你能得?到拯救。 …… 第85章 溫柔 明明是白天, 書燃卻仿佛看到了能夠指引方向的啟明星。她緩緩呼吸著,覺得喉嚨干澀發痛,端起杯子要喝水, 茶杯已經空了,她居然一直沒發現。 虞亦拿出煙盒和打火機, 朝書燃看一眼,“介意?嗎?” 書燃搖頭,沒說話,抬手給自己添了些水。 “我跟你說這些?,只是在陳述事實,你不用感謝我?!庇菀帱c了支煙,煙身很細, 霧氣繞著她的?手指,“受人恩惠不報答也就算了,不能再讓施恩者跟我一起背黑鍋。更何況, 我很不喜歡你,不需要你那一聲謝?!?/br> 書燃頓了下,目光落過來,很平靜, 沒什么生?氣的?痕跡。 虞亦和她對視著,笑了聲?,“我答應過周硯潯,不再因為嚴若臻的?事而記恨你,但這不能代表我不討厭你。” 書燃說:“我理解?!?/br> 虞亦身子向?后,靠著椅背, 目光很冷,也很倔, “書燃,實話講,我不是討厭你,而是非常討厭。我從小?就看不慣你這種人,什么都不做就能擁有好東西,擁有了又不好好珍惜,一樣又一樣,全部弄丟,全都失去。” “別人夢寐以求求而不得的?,”虞亦緩慢地眨著眼睛,“你只要伸伸手就能得到,得到了又糟蹋,憑什么?” “如果討厭我能讓你好受一點,”書燃抽了張紙巾遞給她,“那就繼續討厭吧?!?/br> “裝什么大?度。”虞亦冷笑。她是真美,做這樣刻薄的?表情?,也顯得風情?蕩漾。 書燃搖頭,慢慢地說:“不是裝,是真的?不太在意?。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是一種內耗,自?從外婆和小?嚴先后去世,mama也跟我斷絕往來,我已經沒有那么多力氣可消耗了?!?/br> 虞亦看著她,指尖的?煙灰落下一縷,忽然說:“其實,和討厭你相比,我更厭惡我自?己。” “這幾年?,我受周硯潯幫扶,跟他走?得近,周硯潯對我防備不算重。我若有心做點兒什么,給嚴若臻報仇,未必不能成功?!庇菀鄰椫鵁煟粑?,聲?音有些?抖,“但是,我舍不得,舍不得現在的?生?活。” 空調徐徐吹著,小?院里有蟬鳴,書燃看著窗外漸濃的?暮色。 “我好不容易熬出來,不再寄人籬下,不再受人擺布,”虞亦睫毛上凝著霧,“能拍戲,能賺錢,還能買車買房子,穿漂亮衣服帶貴價首飾,把那些?傷害過我的?人全踩在腳下。這種生?活太舒服了,我舍不得破壞。” “那就別破壞,”書燃淡淡地回一句,“死者長已矣,活著的?人好好活,比什么都重要。更何況——” 虞亦歪頭,情?不自?禁地看過去。 書燃神色安靜,“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虞亦明顯一怔,眉頭輕蹙,好一會兒,又笑起來,“你真是……”想不出來該怎么形容,含混地說了句,“挺有意?思的??!?/br> 天快黑了,小?巷里飄起炊煙,書燃問虞亦要不要留下來吃飯。虞亦擺手,她好幾年?不吃晚飯了,一片菜葉子都不吃,怕胖。 虞亦又抽了根煙,手指撥弄著打火機,說:“在我認識的?那些?有錢人里,周硯潯算得上很不錯,他挺好?!?/br> “拿人手短,”書燃笑了笑,挺溫和的?,“大?明星也開始說好聽話了?” 虞亦翻了個白眼,“入行以來,我見?了太多男人,表面上再怎么正經,背地里還是惦記床上那點事兒。我覺得周硯潯也不會例外,他花錢捧我,我讓他睡,天經地義?!?/br> 書燃眸光清亮,還在笑,“他睡你了嗎?” 虞亦繼續翻白眼,“他連我一個頭發絲都沒碰過。” 書燃手指撐著臉頰,笑得停下來。 “我知道周硯潯很喜歡你,我不是沒動過那種心思——”虞亦瞇著眼睛,“睡了他,拍點照片,再拿給你看,給你們倆添點堵,最好弄得你們老死不相往來?!?/br> “起先是真沒機會,慢慢的?,就不想那么做了?!庇菀嗾f,“周硯潯活得太干凈,也太封閉。你不在的?這幾年?,他不談戀愛,不養情?人,明明長了張可以辜負紅塵的?臉,身價又貴得嚇人,偏偏隔絕一切曖昧?!?/br>